第 156 章(2 / 3)

趙殊靜靜地瞧了一會兒,心裏驀地明白過來。

因唐夫人又問到底在沙羅國是如何行事,皇上又是如何態度,小唐便簡略地把此行之事三五句說完,眾人聽說了千人遇伏擊,都不由歎息。

又聽說揚烈將軍殉國,敏麗便先掉下淚來,懷真也忘了避忌,紅著眼眶,呆呆地隻管聽,唐夫人也連連搖頭惋惜。

趙殊慨然道:“孟將軍高義千秋,令人肅然起敬!”忽然又自恨自己身子不濟,不然的話……也當一個縱橫沙場,馬革裹屍的不羈男兒,又是何等快意呢。

小唐便把成帝嘉獎追封孟飛熊之事又說了,眾人都點頭,連稱“應當”。

如此,就把兩國借兵,借力打力,一鼓作氣,滅了東西沙羅,俘虜了大日王等都說了。

小唐雖然竭力輕描淡寫,但眾人已經聽得毛發倒豎,手心冷汗,敏麗忍不住握住趙殊的手,趙殊便輕輕按住她的手,以示安撫。

連懷真也抬起頭來,怔怔地看向小唐,隻覺得這些事情,委實驚心動魄,令人簡直不敢相信,又想到他竟能從那屍山血海,千軍萬馬之中闖出來……且立下如此一番驚天動地的絕世奇功,倒果然不愧是一代名臣,令人肅然敬仰,然而……

懷真看了小唐一會兒,望著他的輪廓五官,果然不愧金玉其人,玉金其質,如此看了會子,忽地不知為何,一陣心痛,鼻子微酸,竟無法再看再想下去,就做無事狀仍低了頭。當著眾人的麵兒,不好拭淚,隻強忍了會兒,那眼中的淚自便幹了。

卻聽小唐又道:“皇上封我為武安侯,升了東閣大學士,加太子少保……我本說不敢,奈何皇上厚愛,到底受了。”

敏麗先喜的大叫了聲,拍掌道:“阿彌陀佛,真真兒是好極了!想不到咱們家到了這一代,竟還有封侯之功!哥哥好生能耐!”

趙殊也拱手道:“恭喜哥哥了!這雖然是皇上榮寵無雙,但哥哥所立這功績,隻怕是百年也難得一人,封侯拜將,都是哥哥應當的。”

小唐便也還禮,口稱不敢。

唐夫人雖然心花怒放,忽地覺著缺了點什麼,心下一想,卻是懷真一直都不曾出聲,忙看向她,道:“懷真在想什麼呢?”

懷真因不敢看小唐,正坐著胡思亂想,不妨被唐夫人一問,便答道:“我也在想唐叔叔好生能耐……”

說到這裏,因有心病,便覺這句有些古怪,當下複又低下頭去。

小唐聽了,卻又看向她,笑道:“多謝懷真,難得你肯讚我一句。”

懷真暗中又咬了咬唇,但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來,便隻好佯作無事,隻是一笑罷了。

小唐又對唐夫人道:“懷真這不言不語的,隻怕是擔心她表哥的事兒呢。”

唐夫人聽了這個,忙又問起李霍的事來,懷真因也念著這件,隻是不好打斷小唐的話,聽唐夫人問,就也看向小唐。

小唐望著她烏溜溜的眸色,便點頭道:“就是方才所說,當初揚烈將軍斷後之時,他身邊眾人也都跟隨著,李霍便在其中,身負重傷,揚烈將軍便命一個副手將他帶出……後來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便同我們一塊兒殺回了沙羅,因此並無礙,這一次也亦有封賞。”

唐夫人先念了聲“阿彌陀佛”,懷真也覺著總算能鬆一口氣了,便微微露出笑容,喜不自禁。

敏麗道:“哥哥你卻使壞,該早點說的,白讓懷真懸了這許久的心,這會子才笑了呢。”

小唐正也看著她笑容可人,不能挪開目光,聞言隨口應道:“委實是我的錯兒,方才倒是忘了,多虧了母親提起來。”

說到這裏,敏麗忽然又問道:“對了,方才小廝回來說,哥哥俘虜了那什麼大日王等人,還帶了許多珍奇珠寶?可不知道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曾?”

敏麗提起這個,小唐倒是想到一件東西,便沉吟著說道:“也並無什麼格外的物件……然而皇上因嘉獎功臣,把一個箱子賞了我,裏頭倒是有個稀奇的東西,原本是鎮在沙摩七層寶塔裏的,叫什麼月輪的……瞧那些看塔僧人的意思,像是什麼至寶,然而我瞧著也像是平常的物件,回頭找出來給你們也瞧瞧便是。”

如此又坐著說了會兒,唐夫人雖然見了兒子,倍覺喜愛,幾乎不舍的讓他離開眼前兒,然而畢竟是病中的人,隻因遇了這大喜事,才得些精神,如今熬了半日,不免乏累了。

懷真早起身去,同丫鬟又問了藥可熬好了,便叫端上,看著唐夫人吃了藥,便勸她早些安歇,有話等明兒再說不遲。

唐夫人正也有些撐不住,丫鬟扶著,便回房去,因見懷真要跟著,就道:“你們年輕人,尚有精神,又是許久不見了,不如坐著再多樂一會子,好孩子,不用隻顧著我了。”

懷真隻好止步,唐夫人便同丫鬟去了,敏麗因問世子覺著身子如何,趙殊道:“並沒大礙。”

敏麗便喜歡,竟看著懷真,便笑說道:“今晚上我便同懷真一塊兒睡,必也不放你離開我眼前兒……可好?”

趙殊聽了,忽地便見小唐看向敏麗,趙殊雖然身子羸弱,但心思是極敏捷通透的,雖不見小唐麵上如何,卻已明其意,當下咳嗽了聲。

敏麗忙回頭看他,趙殊便皺眉道:“這會子覺得有些冷了起來……不知為何。”

敏麗生怕他坐了半天,也受了寒氣,便道:“那不如早些回房歇著。”

趙殊便握住她的手,低低央告道:“好姐姐,陪我一塊兒罷?”

當著小唐跟懷真的麵兒,他竟用這般軟語相求,雖然是低低的聲音,敏麗卻仍是紅了臉,卻又不舍得不答應他,於是便回頭對懷真道:“那咱們明兒再說……我先陪……回房去呢。你的丫鬟也在?”

懷真早已經起身道:“在外等著,姐姐放心便是了。”

敏麗便道:“留神地上雪滑,你這丫頭慣會冒失。我可不放心的。”說話間,就跟小唐也說了兩句,陪著趙殊自去了。

當下屋內竟隻也剩下了兩人,懷真便不自在,起身道:“唐叔叔一日勞累,也早些安歇,我回屋去了。”說著,轉身欲走。

因這會子是在唐夫人的外屋,小唐便道:“我陪著你。”

懷真道:“不用,我有丫頭陪著。”

小唐便笑道:“多我一個又如何?”

懷真轉頭看他一眼,於是點了點頭,小唐便跟著出門,正好吉祥拿著披風等候呢,見他們出來了,便上前來給懷真披了披風。

懷真自己便低頭係帶子,吉祥因見了小唐,格外喜歡,便行了禮,道:“三爺好生厲害,府內的姐姐們都傳遍了,三爺敢情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的?”

懷真啐道:“多嘴,又胡說。”

小唐卻笑道:“你瞧我可能腳踏祥雲?”反倒是把吉祥逗得笑了起來,懷真沒料到他會如此,也忍不住嫣然一笑。

小唐見她係了帶子便要走,便道:“等一等。”

懷真抬頭看他,不明所以,卻見小唐走到她身前,溫聲道:“外頭風大,留神撲了臉。”

說著,便給她把帽兜搭起來,小心戴好了,又整理了一下流海兒,手指拂過發端的時候,輕輕地便從她額角撫過臉頰,如風行水上,若有若無,末了才笑道:“這樣好了。”

懷真怔怔地,不知他有意無意。

此刻吉祥走過來看了一眼,道:“是我粗心了,還是三爺心細,姑娘的臉這樣紅,必然是裏頭熱,倘若真的給風撲了,又是我的罪過了。”

小唐隻笑著說無妨,懷真聽著兩人說話,就低了頭,往外走去。

丫鬟搭起簾子,才出了門,果真一陣沁涼的夜風撲來,懷真伸手握著披風襟子,便對小唐道:“唐叔叔,且回去罷,我有吉祥陪著便好。”

此刻風越發大了,吹得廊下紅燈籠亂飄,又裹著雪,一陣陣地撲來,小唐便對吉祥說道:“屋子裏可生了爐子不曾?”

吉祥道:“有丫頭看著,應該是生著的。”

小唐便說:“天兒這樣冷,不要大意,你且先回去看看爐子好端端地沒有呢,若懷真回去了冰冷一片,可使不得。”

吉祥果然怕那些小丫頭偷懶,不看爐子,於是應了聲,便要走。

不妨懷真道:“是恭喜在看著,她做事妥當,你不用特意回去,這路上滑,你過來扶著我些。”

吉祥聽了,又停了腳,不料小唐道:“有我在,難道會滑倒不成,我扶著便好,吉祥去罷。”

吉祥又點頭,腳下一動,誰知懷真惱道:“說了不許去……”

吉祥嚇了一跳,不知他兩個到底如何,竟也不知該聽誰的,小唐已經笑道:“罷了,你自去,懷真惱我呢,別聽她賭氣任性的話。”

吉祥見他如此說,果然嘻嘻一笑,便對懷真道:“橫豎路不遠,姑娘做什麼怕被虎吃了似的呢?再說三爺在,就算是妖魔鬼怪都不用怕呢。”

懷真微紅著臉,眼睜睜地看著吉祥跑了,當下果然賭氣起來,低頭便往前走。

小唐勸道:“何必走的那麼快,留神灌了一肚子風,地上又滑,真想跌倒不成?”說著上前,就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