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李霍也跟著過來,便喚道:“妹妹……”
懷真先前聽聞應玉去了應翠家裏,就覺有異,然而她雖猜到應玉或許偷偷來尋李霍,卻是再想不到,兩個人竟然……會是如斯地驚世駭俗。
此刻,懷真看看應玉,又看看李霍,半晌笑了笑,道:“你們……罷了……”微一搖頭,轉身往外而行。
李霍急得叫了聲“妹妹”,往前一步,應玉忙將他攔住,道:“我這便回去了,你放心,我會跟懷真說……一切都在我身上。”
李霍愣了愣,道:“玉兒……”
應玉聽了這一聲,便微微一笑,道:“我說了我不悔,你也別悔才是呢。”
李霍聽她的聲音甚是溫柔,不由地點了點頭,道:“我永不悔。”
應玉聽了,便踮起腳來,竟在李霍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轉過身,匆匆地趕上懷真。
李霍抬手摸了摸臉頰,呆了半晌,驀地便也露出笑容,便原地不動,目送兩人離開。
懷真從了李宅,悶頭不響地上了車。
吉祥正看著淩絕騎馬離去,覺著好奇,誰知看懷真臉色不好,便不敢出聲相問,正要隨著上車,忽地聽身後有人道:“吉祥姐姐,你去坐我的車。”
吉祥一愣,回頭一看,居然是應玉,頓時呆道:“玉姑娘也在這兒?”
應玉向她一笑,抬腿隨著懷真進了車內,吉祥見狀,隻好轉去應玉的車中罷了。
懷真入了車中,隻靜靜坐著,一言不發。應玉對麵坐了,也不做聲。
此刻馬車便緩緩而行,片刻,應玉才說道:“妹妹,你別怪李哥哥,這件事是我的主意。”
懷真聽了,便扭開頭去不理。
應玉一笑,道:“是我纏著他,他沒有法子,才……”
懷真皺眉:“姐姐何必跟我說這些?”心煩意亂,一時恨不得捂住耳朵。
應玉望著她,又是一笑,便道:“我知道你是惱我沒聽你的話,且又胡鬧出事來了,你為何不說我呢?”
懷真聽到這裏,忍了忍心頭惱意,便道:“姐姐是正經公府裏的小姐,怎能、怎能……倘若傳了出去,可還做不做人了呢?”
應玉點了點頭,半晌不做聲,想了會兒,才說道:“妹妹你可還記得……當初要送我去和親之時,我是怎麼說的?”
懷真聽她提起此事,便才又看過去。
應玉道:“我曾同你說過,若是不能嫁給李霍哥哥,就同死沒有什麼分別了,去和親與否,又有什麼所謂?後來,因唐大人從中相助,我終究才得以好端端地回來,對我來說,這便宛如是重活一世了。”
懷真聽到“重活一世”四個字,渾身一震,擰眉看著應玉。
應玉卻笑了笑,道:“我能活著回來,卻更定了心,我一定要嫁李霍哥哥,誰也攔不住我,不管是用什麼法子都好!”
懷真的心陡然亂跳,眼前不由地又浮現方才所見廂房內那一幕,頓時又轉開目光。
應玉道:“你不曾似我這樣喜歡過一個人,自然不知道這滋味……倘若是喜歡著,就為他做什麼也是甘之如飴的,如今我終於……也算是如願以償了,以後不管如何,我都心滿意足罷了。”
應玉說著,便又微笑起來,那笑中竟有無限歡喜之意。
懷真垂著頭,若有所思,終於皺眉說道:“姐姐如今隻管高興,我說些你不愛聽的,倘若,倘若表哥以後……負心了,你又如何自處?”
應玉聽了,便道:“他不是那等負心薄幸之人。再說,倘若他真的這般……以後的事兒,我自然也不能擔保什麼,但我隻知道,此刻我心裏是高興的,自打我出生到如今,今兒是我最高興的一天,死了也是值得了。”
懷真震驚抬頭,卻見應玉雙眸微光,麵上似也隱隱生輝一般,同她前幾日的懨懨散漫,判若兩人。
懷真心驚肉跳,竟不知要如何說才好,想了許久,雙眸卻悄然濕潤了。
懷真自然知道李霍是個真心實意的人,並不是那等愛拈花惹草、負心薄幸的,應玉雖然不顧一切作出這事來,令她很不敢苟同,然而……應玉若真嫁了李霍,卻的確是一樁好姻緣。
——並不是天底下所有女子,都如她一般,會遇到一個克自己的煞星。
懷真本來想斥責李霍跟應玉一番,畢竟這般胡作非為,絕非正理,何況對應玉來說,又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可以修成姻緣的了,她偏偏鋌而走險,作出此事。
可是聽了應玉方才這一番話,卻叫懷真啞口無言了。應玉雖口口聲聲說懷真不懂得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滋味,但是她卻又怎麼知道……應懷真曾也有過似她這般,仿佛飛蛾撲火般的熱烈之時。
隻因看著那一道光亮,便頭轟腦熱,不顧一切。
最後,果然如願以償,得了一個自取滅亡而已。
當然,應玉不至於,因李霍不是淩絕。
懷真思來想去,反而無語了,便隻笑了笑,道:“罷了,我又何必多說,我自己尚且一團兒亂,又有何資格能說別人呢。”
應玉因心裏一團花開似的,聽懷真這般說,便挪到她身邊兒來,舉手將她抱住,道:“你何必這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然,方才也不至於拚力擋著那淩公子了……另外,你又哪裏是一團亂呢?你如今得了個天底下第一的好夫婿,不偷偷地喜歡,反倒說一團亂?”
懷真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罷了,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應玉笑了笑,想到方才在李宅的種種情形,一時也不曾開口說話,隻是眼波閃爍,唇邊含笑。
不料懷真抬頭看了她一眼,忽見應玉臉上微紅,雙眸迷離,竟是掩不住的歡愉似的。
懷真暗自心驚,便道:“姐姐,你怎麼這般……”
應玉聽了,才醒過神來,低頭看著懷真,便抿嘴笑道:“我怎麼了?”
懷真怔怔道:“你……”忽然又想到方才兩人在屋內的情形,頓時便也覺得臉上微紅,就仍低下頭去。
應玉見她如此情形,便懂了,竟抱得她緊了些,便在耳畔低低地說道:“好妹妹,等你成親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