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堂上下竟是血流成河,千條人命一夜之間皆化枯骨,以鮮血祭奠了無辜含冤的族人。京中哀嚎了數日不曾停歇,世人一麵佩服這位新皇帝的雷厲手段,一麵又忌憚於他的殘酷。
陳乂一統天下後得了一種疑神疑鬼的病。他治下的國家雖然表麵上和平昌盛、無人敢犯,實際裏文武百官皆惶惶恐恐,唯怕哪句話戳了皇帝的逆鱗,招致了滅族的大罪。
而原皇帝,早在囚宮裏活活餓死了。
靳雨青看罷默默歎了口氣,這人手段厲害,也相當記仇,但倘若能夠提前化解他的仇恨,引導他為國為民,必然是一朝不可多得的良將。
若能得此良將在手,大晉國絕對能夠在周遭各族的虎視眈眈中穩穩立足。
篤定了心意,靳雨青決定就從陳乂入手,將之收歸麾下!此舉不成功便成仁,靳雨青還不想代替原主嚐一遍被活活餓死的滋味。
肢體的麻木感漸漸褪去,指尖的冰冷也緩緩地暖了起來,靳雨青費力地睜開眼睛,但灌了鉛的身體還是疲憊不散,略略昏花的視線裏是一張從床頂垂鋪而下的繡金紗幔。
靳雨青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他動了動手指,覺得有力氣了便要撐著自己坐起來。
“陛下醒啦!”榻前的少年尖利的一嗓子,讓皇帝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一個鬢角花白的老禦醫湊過來,顫巍巍地去把脈,確認皇帝身體無虞,才長鬆了一口氣,抹了兩把因緊張而出的汗滴。
緊接著便有侍衛壓著一個僅著寸縷的女子,哭的梨花帶雨顫顫巍巍,一口一個“陛下饒命”。
新帝登基後,後宮空虛,此人正是看準了原主好色的脾性,趁著皇帝貼身太監出宮辦事的空檔,買通了近侍來爬龍床,以圖個一妃半位。誰承想衣裳還沒脫,皇帝就兩眼一翻昏過去了,差點也嚇暈了這位美嬌娘。
眾人都以為是這爬床女意圖刺殺皇帝,直接給綁起來聽候發落了。
靳雨青明白這一來二往的事,臉都黑了,更加不想聽這群人吵吵鬧鬧,揮手全部遣散了,獨留了方才那個為他拭汗的小太監。
低頭兩指揉捏著眉心,語氣裏似有些煩躁,張口問道:“陳乂呢?”
小太監聽到皇帝突然提起陳乂略有些吃驚,他平定心情,展開一袍薄氅披在皇帝肩上,壓下疑慮說:“陳小侯爺自是在府中,陛下怎麼突然想起他來了?”
靳雨青一聽,閉眼搜索了一番,才發現眼下這個時間點還早,距行賄案曝出還有一個月。是他太心急了,長舒了一口氣,身體慢慢倚靠住背後的床柱。
“陛下,您風寒初愈,還是多多歇息才好。”小太監奉來一杯熱水,隨後便有侍女端進來一碗濃黑的藥汁。
“嗯。”雖說他的病和風寒沒有什麼關係,但靳雨青還是點了點頭,伸手取過藥碗,屏氣仰頭一飲而盡。未等苦味泛上來,就灌了一大杯熱水下去,水裏甜滋滋的,似是加了些糖末。
放下杯子,靳雨青把被子往身上拽了下,略有虛弱地道,“書魚,有心了。過會將沒批的折子拿過來,朕閑著也是閑著。”
“是,陛下。”
雖然皇帝一醒來就要求批奏折,委實有些驚悚,但書魚還是畢恭畢敬地應了。
靳雨青閉目休養了一會,心知自己不能等到行賄案曝出再有所行動,他必須先一步去收攏關鍵人物的心,將這未來大將拉到自己的陣營裏來。
幸好距離事件發生點還有一個月,這一個月足夠他好好規劃一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