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乂似乎是真的睡了,聽見這聲才回轉過來,瞥見牢外的一抹明黃顏色,眸中一緊,立刻神色慌張地調整了姿勢,拖著沉重的鎖鏈,屈身朝皇帝深深地拜了下去。
“罪民陳乂,拜見陛下!”
一字一鏗鏘,渾圓有力,連磕頭都比別人響三分,分明是束刺蒺藜。
陳乂連拜三次後,長伏不起。
靳雨青俯視了他一會,忽然輕聲笑了出來,也不再看冰冷地板上那個身影勁瘦的男人,回身倚上了欄杆。片刻後,皇帝悄然收聲。
身後沉默了一會,靳雨青猝不及防地一回頭,與陳乂交錯了一個視線,男人再次迅速低下頭去,繃緊了肩膀。
陳乂低頭一跪,從鬆鬆垮垮的囚服領子裏,能望見他整片赤.裸而緊致的胸膛,靳雨青本就不怎麼直,穿來之前的一大愛好就是欣賞男模,就算穿了幾個世界忙的焦頭爛額,也不忘給自己找點樂子。
更不要說,陳乂的身材正是靳雨青最喜歡的那一類,健碩卻不猙獰,脫衣有肉穿衣顯瘦。
視線在那片淺麥色的肌膚上留戀許久,才緩緩挪移到陳乂的臉上。灰漬和泥土將那張臉糊的髒汙不堪,但從棱角分明的骨骼輪廓上,也能些微看出陳氏一族那英武俊朗的傳承來。
靳雨青半蹲下身子,朝牢中的男人勾了勾手:“你過來。”
陳乂遲疑了一會,小幅度地挪動著膝蓋,蹭到了皇帝的跟前。靳雨青打量著男人,又伸出手去捏起他的下巴,迫陳乂抬起頭。手有些涼,乍觸碰到他的皮膚,竟覺得那裏的肌膚柔熱溫暖,靳雨青有意無意地摩挲了幾下。
陳乂已經盯著靳雨青看了許久,這也是他第一次麵對麵的瞧見皇帝的真容,上一次瞥見,還是五歲上下,老侯爺打了一場勝仗,宮中大開宴席慶祝,他纏著父親去了。在席間,見到了偷偷來湊熱鬧的皇子,躲在宮柱後頭偷看。
那時候的皇子還是個圓圓胖胖的小團球,而不是現在這樣,拔蔥似高挑修長的身材,微挑的眉眼蘊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彩,白皙的膚色上卻染著一抹過於鮮明的潮紅,分明該是個多情旖旎的人物——如今卻居高臨下,冷漠地望著自己。
靳雨青沒想到牢中如此陰寒,他來時穿的單薄,此刻眨了眨眼,眼角凝出了一團潮濕的霧氣。
陳乂垂下視線:“陛下,您保重龍體。”
靳雨青忽然回過神來,用力地掐了掐陳乂的下頜,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餘下的半生恐怕都要圍著眼前這個男人轉,還要為此擔驚受怕嘔心瀝血,就不僅歎了口氣,道,“不是讓你給氣病的?”
皇帝的眉毛軟綿綿地塌了下來,強勢的氣勁一弱下來,更顯得他臉頰紅地妖冶異常,讓陳乂楞住了好一會。等回醒過來,道了句“罪民該死”。
靳雨青重重地嘖了一聲,一邊讓他閉嘴,一邊撩起陳乂的前額碎發,左右看了看。
“長的挺俊,嗯?”皇帝拖著慵懶的調子,輕輕哼笑。
陳乂垂著視線,美其名曰不敢直視聖顏。
靳雨青輕笑著鬆開他,溫聲說道:“想不想活,朕能救你。”
聞言,陳乂抬起了目光,帶著幾分懷疑和謹慎,和幾分的不能理解。這個皇帝,三番兩次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朕有一個條件。”
陳乂的神色略有鬆動,果然,帝王從來不會做對自己無利的事情。但有條件總比無故施恩要好,這樁行賄案就是明擺了要借機潑他髒水,他一時無查竟然掉進了這個天大的陷阱。
而麵前這個人,的確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夠完好無損地將他撈出去的人。
沉默半晌,陳乂懇道:“陛下請講。”
“朕要你進宮伴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