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上的將軍4(2 / 2)

睿小王爺雖說不喜讀書,但是個心直口快的孩子,性子直爽。閑著沒事就把從近侍那兒聽到的八卦一股腦地倒出來。陛下又賞了宣武府許多的養品藥食,甚至親自去府上探望了老侯爺,朝堂上皇帝的執拗袒護更是一分不落的傳進了陳乂的耳朵。

小王爺像模像樣地戳著伴讀的衣襟,學道:“陛下真是疼你呀!”

陳乂拿書脊敲他的小腦袋,沉默地笑了笑。

皇帝這招借力拉攏的法子倒是不錯,隻是陳乂想破了天也沒明白,自己到底有何值得帝王如此在意。

越是鑽了牛角尖地想,他就越是將探尋的目光鎖定在了皇帝身上,幾乎要把帝王的一舉一動都要琢磨出個所以然來,那道視線都快把皇帝的後腦殼燒出個洞來。

下了朝,靳雨青路過禦花園透氣,遠遠就望見陳乂與睿親王在涼亭中背書,小王爺皮鬧,突然用筆沾了一大坨墨在陳乂臉上畫道道,衣物也免不了被弄汙了,那男人也不惱,笑嗬嗬的隨便熊孩子捉弄。

靳雨青輕咳兩聲,熊孩子丟下筆就跑了,就怕皇兄拎他念書,一大隊近侍也追著小王爺而去。

涼亭隻餘陳乂一人,他才緩緩直起腰板,風清徐朗的笑了一下。

當真是風度翩翩佳公子一枚,如果沒有臉上的大王八的話。靳雨青忍了會,沒忍住,噗哈地指著陳乂那張大墨臉笑起來。

陳乂知道他笑自己,趕緊用右手抹了兩下,沒了王八,卻滿臉烏黑。

他原以為皇帝九五之尊,就算年紀尚輕也必然是不苟言笑的。相處半個月來,卻發現這個小他兩歲的皇帝其實非常隨性,而且勤勉於政,鮮少苛責身邊不小心犯了錯的奴仆婢女。他摔得起奏冊發得了天子之怒,也聽得了宮中的閑談趣事,還熱心於看野史話本。

若說有什麼不太能傳得出去的愛好,就是喜歡看舞,隻披兩件紗就敢抬腿的那種。

忽然刮起一陣風,將一縷碎發吹進了皇帝的嘴邊。陳乂伸過手去想為之挑開,卻忘了自己滿手墨汙,拇指順著他的嘴角一挑,擦出了一條墨跡。

靳雨青先覺臉上一涼,不自覺的抿了抿,舔了下唇畔,嚐到了澀苦的墨汁立刻呸了出來。

墨色被他這麼一抿,染了原本的唇色,一啟一合間,陳乂想的竟然不是告罪,而是若這不是黑墨而是朱砂色便好了。皇帝過於淺淡的唇就該配鮮紅的朱砂,眼尾也該抹一稍,必定綺麗不可方物。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必會因此染上濃厚的俗世之味。

想到此,就更覺得斑駁的陽光之下,對方的容顏褪去了許多皇家威嚴,更蘊著亟待開發的稚軟柔和。

靳雨青抽出一條絲絹,擦了擦嘴角,然後隨手拋給對麵的男人,隨口哼了一聲。

陳乂接過皇帝用剩的絲絹,偷偷掖進衣袖,恢複了正常的笑容。

將要轉身,陳乂一把拉住了皇帝,撚起自個兒的衣袖,正經告罪後擦去靳雨青臉上沒弄幹淨的墨跡。這樣的花貓臉若是被底下的人瞧見了,可有損天家威嚴。他看的仔細,溫熱的呼吸都能鋪到皇帝的臉上去。

末了,恭恭敬敬道聲:“幹淨了,陛下。”

靳雨青有些僵硬,脖子被人撈在掌心,似都不是自己的了,偏頭避了一下,默默地挽袖離開,步伐越來越快。春風掃過他的頸後,卻總也帶不走那個滾燙的被人觸碰過的溫度。

被留在涼亭的男人撚了撚手指,回味著皇帝線條流順質感上乘的肌膚,比想象中還要好一點,不知別的地方,是不是更好。

陳乂為自己越矩的想法驚了一瞬。

而且,好像至始至終,皇帝都沒斥責過他,就連那匆忙離去的背影,都更像是逃跑而非盛怒。

陳乂幾乎要開始懷疑,這位陛下是不是真的瞧上了自己,隻是不好意思說而已。

宮中看見這涼亭一幕的人多了去啦,尤其是他們尊敬的皇帝惱羞成怒回了寢殿,猛灌了三杯水才壓住臉上的紅霞,那可是八卦界的重磅!

於是傳出的流言蜚語越來越香靡,幾乎能譜成一首端不得台麵上的蕩曲兒。

關鍵是……靳雨青他還聽過!被原主養在宮內的歌舞戲班,打酒樓肆坊學來加以改造,編成了火辣辣但又不下流的舞曲,再配上隱晦的詞兒。

癡情帝王暗戀世家子,虐心虐情的一出催淚大戲。

宮中說是排了新曲兒,靳雨青就正巧拉著陳乂和小王爺一起聽,調子一起差點嗆死了當今皇帝,隻感覺護城河裏的淤泥都堵不上這群人的腦洞。

陳乂啜著茶,反倒是聽的津津有味。

靳雨青抬手捂上皇弟的耳朵……以後再也不敢讓未成年的睿王聽這麼低俗的玩意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