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顧絳,還有王夫之三人在東北呆了沒有多久,“考察”了不過才一個多月,正當三人愈加興致勃勃的時候,消息傳來,李自成即將兵臨北京城下,而此時,可憐的祟禎皇帝卻再也找不到什麼兵馬來北京保駕,隻能憑著京營的那些花架子兵去守衛高大的城牆。可是明顯人都看得出來,京營根本無法抵擋勢頭正盛的李自成大軍,如果沒有援軍的到來,北京城被攻破指日可待。在這個時候,向導路一辭帶三人找到了錢謙益,繼而,又逼著錢謙益帶他們前來拜見一直沒有蹤影的楚鍾南。
“大人當知,不管您到底是想奪取天下,還是打算繼續效忠大明,京畿重地都不能任由闖軍奪走。否則,必然被天下有識之士所輕視,對大人日後的大業大為不利。”
顧絳的話有些直白,楚鍾南記得曾經聽過一句話,那就是野心與雄心的唯一區別隻在於後者更加容易說出口來。可很顯然,顧絳並沒有在意他的心裏跳動著的到底是野心還是雄心。這家夥隻管事實,這讓他有些高興,同時也有些不悅。不管怎麼說,大明雖然失去了民心、民望,卻還是人們所認定的正朔,也是他先前一直“服從”的政府,這樣直白地指出自己表裏不一,雖然楚鍾南自認臉皮很厚,也微微有些不舒服。
“三位先生都是這個意思?”楚鍾南又向站立的另兩人問道。
“請大人發兵入關。”黃宗羲和王夫之兩人躬身說道。在東北的一個月讓三人頗為震撼。他們想不到,這不過是才剛剛平定了不足兩年的廣大土地,在短短的時間內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治安穩定,百姓積極,最重要的是,楚鍾南居然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支持。而路一辭帶他們前往參觀的那些倉庫、兵營之類,更是讓他們對楚鍾南的實力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在他們看來,隻要楚鍾南決定出兵,那麼,關內將沒有任何一支勢力能夠抵擋,即便是李自成號稱大軍百萬,恐怕也抵擋不住。畢竟,打仗不隻是人數的問題。李自成先前也曾經數次拉起過幾十萬人馬的大軍,不照樣被幾萬官軍打得大敗?
“憑什麼?”楚鍾南微笑著反問道。
“大人,李闖大軍所到之處,盡成廢墟!您總不希望京城也變成那個模樣吧?須知,自天下大亂以來,北方各省除京畿一帶,無不屢遭兵亂。而且,北京乃為天下中樞之所在,其重要性自然也不言而喻,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您都不能任由它失陷於李闖的手裏,否則,您恐怕少不得一個罵名。”顧絳又道。
“罵名?嗬嗬,這個理由可不好。顧先生,我總得為我的士兵們負責。誰不想活得好好的?我不能就這樣拿他們去對敵李自成的百萬乘勝之師。何況,我有什麼資格出兵北京?李自成已經打到北京城下了,可那位皇帝陛下明明知道有我的存在,卻連一份兒叫我出兵的旨意都沒有,想來,他對自己的城防力量還是有著極大的信心的,我如果擅自出兵,豈不是坐實了謀反的名頭?”楚鍾南搖頭道。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他跟顧絳三人卻並沒有表現的太過生疏,或許這是由於顧絳一開始就沒有那麼客氣,也可能是由於大家都是聰明人的緣故。
“大人……”
“行了大人,您也別在那裏口不對心了。”黃宗羲兩人還想接著說,帶著三人前來的路一辭卻突然開口了,而且,語氣還很不客氣,直讓顧絳三人大為詫異。但是,看著楚鍾南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路一辭又熟門熟路的跑到旁邊的書架上,在後麵摸出了一個酒壺,他們三人突然發現,自己或許不必那麼大驚小怪。
“臭小子,這是最後一點兒了!”楚鍾南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看著路一辭熟而又熟地倒出了滿滿一杯葡萄酒,立即心疼的叫道。
“您省省吧,當我不知道那邊給您送來整整一船好酒?聽說可全都是那位黎塞留首相自己酒莊裏產的,全歐洲都頂尖的好酒呢。”路一辭白了楚鍾南一眼,嘿嘿幹笑了兩聲,又不知道從哪裏掏摸出幾個酒杯,然後招呼著顧絳三人坐了下去,“正宗的西域葡萄酒,嚐一嚐!”
“白眼狼兒……”楚鍾南在旁邊低低罵了一句。
“……”雖然早在路一辭能帶著他們前往倉庫、兵營等重地參觀的時候,黃宗羲三人就知道自己這個小導遊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如今再看路一辭在楚鍾南這個東北實際掌控者麵前的表現來看,果真如此。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都微微笑了一下,什麼也不說,隻是按照路一辭指著的方向,各自找了座位坐下,然後,端起酒杯品嚐起這傳說中的葡萄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