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一雅音流韻(3 / 3)

李白與賀知章

賀知章比李白大四十二歲,李白第一次見到賀知章,賀己八十三歲。 李白五歲之前在安西都護府碎葉城(今吉爾吉斯境內),五歲隨父遷至四川江油縣青蓮鄉,李白後來被稱“李青蓮”,就是因為他是青蓮人。古時有這種稱謂人的習慣,比如孟浩然隱居襄陽鹿門山,人家叫他孟襄陽。少年時期,李白己完全顯露出詩才天賦,作了《淥水曲》《玉階怨》《訪天戴山隱士不遇》,詩句生動,詩意秀美。二十五歲,懷滿腹書的李白,抱著“治國平天下”的願望,開始第一次遠行,他要行萬裏路,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告別了家鄉的淥水,告別了故鄉的碧峰,李白一葉扁舟,從岷江至長江,從巴渝至荊門,一路沿長江南下,一路行呤,遊峨眉,上廬山,讚歎黃鶴樓,蕩舟洞庭湖,足跡遍布吳、越、湘、鄂、魯。那時候的李白,是個對未末充滿幻想且豪情萬丈的李白,那時候的李白心靈還沒有受過傷。 他行至荊門,寫過一首《秋下荊門》最能代表當時心情:霜落荊門江樹空,布帆無恙掛秋風。此行不為鱸魚膾,自愛名山入剡中。傳說西晉有個叫張翰的吳人在洛陽做官,見到秋風起,突然想起家鄉的鱸魚,棄官回家。李白借助這個故事,表達他“此行不為”,也就是說我李白以後不會像張翰這樣,我有我的胸懷大誌、高風亮節,我要去幹一番事業,不會與目光短淺的人為伍,我要徑直向前,“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當時的李白就是這麼年輕,就是這麼率真和單純。其實,不光是李白,幾乎這個年齡段的大部分人都會有這樣的思想和言論,例如另一個大文豪蘇東坡在年輕時寫過一篇《賈誼論》,他在文章中分析了賈誼不受重用的原因,還為賈誼支了很多招。我青少時讀過此篇,那時還不了解蘇東坡,還真以為蘇東坡是個老謀深算的人,一定是個官場不倒翁,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真到政治災難臨頭時,蘇東坡和賈誼差不多,麵對詭計和讒言,沒有任何招數。什麼事情都是“飛流直下三千尺”,都是“千裏江陵一日還”,那還叫人生嗎?所以,文學是文學,政治是政治,兩座山頭,文學是一個人做事,政治是和一群人周旋。 李白這次遠行,時間長達十六七年。 有才華的人總是會有機會的,李白也是這樣。唐天寶元年,李白從任城來到長安,長安對李白來說,既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熟悉是因為讀過王維的詩篇,聽過孟浩然的介紹;陌生是第一次見識原來首都這樣繁華。這年春天,在長安的紫極宮,李白和好友吳筠一起見到了八十三歲的賀知章。賀知章當時官為太子賓客,因為工作之便經常在唐玄宗麵前行走。就在這家客棧,晚輩李白拿出了寫素箋上的《蜀道難》,當賀知章閱到“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 ,冰崖轉石萬壑雷”,頓時滿麵笑容,讚歎之聲穿過他白白的胡須:好極,好極。一首不解渴,又讀《烏夜啼》。讀《蜀道難》,賀知章稱李白為“天上謫仙人”;讀《烏夜啼》,賀知章說此詩可以驚天地泣鬼神。賀知章一高興說要請客,摸了摸袖筒,沒帶錢,於是,從腰帶上解下一隻金龜,喚來“小哥”拿去換酒。按杜甫詩中記載,唐代普通酒一鬥三百錢,一鬥美酒十千錢,可見一隻金龜,足可以擺下貴賓宴,喝到極品酒。於是,三個人,在此宮中談詩論韻千杯少,縱橫文章皆盡歡。從那天起,李白和賀知章一見如故,頻繁往來。 賀知章能在皇帝麵前說上話,賀知章向唐玄宗李隆基推薦了李白。不久,李隆基便召李白進見,這時李白非常興奮,以為實現自己政治抱負的時機到了。那天,他在家烹雞燉肉,歡暢飲宴,他的一對兒女見父親如此快樂,也喜笑顏開,不離左右地依偎著他。那天,李白喝高了,引吭賦詩,詠之不足時,又拔劍起舞,落日的光芒照在他的寶劍上閃閃發亮。 李白以布衣之身被李隆基召見後,授“翰林待詔”。待詔是個職稱,還不是官,仍需要等待正式任命。這有點像今天的“工程師”,“工程師”和“主任”是兩回事。唐玄宗比較欣賞李白的詩才,每當他和楊貴妃賞花飲酒,就叫李白撰詞,讓樂工譜曲。剛開始李白還是挺狂的,他曾借醉酒,讓高力士脫鞋,楊貴妃捧硯。但時間稍長,李白也看出李隆基並不把他當“肉”,他隻是李隆基取樂助興的工具。唐玄宗是喜歡唱戲,喜歡花酒,喜歡桑拿,喜歡異性按摩,喜歡鬥雞的皇帝。漸漸的李白的豪情,開始磨損,漸漸氣餒。 李白在長安一共住了二年多,這段時間主要工作就是陪侍李隆基和楊貴妃,大多數時間屬閑置狀態。李白在長安的好朋友有賀知章、張旭、裴旻、崔宗之、劉十六等八人,這八人都是善飲之士,時稱“酒中八仙”。當年長安各大酒店,各大度假村、各大高檔消費場所,肯定都留下過他們劃酒拳,行酒令的聲音。 賀知章這時快八十五了,但身體仍然不錯,頭腦相當清楚,有一次他在舍中,坐在桂花樹下,品著香茗,和李白單獨談話,流露出自己將要歸隱的意思,以自己幾十年的官場經驗,向李白述說了官場的汙爛和腐敗,並指出你李白應該像白雲一樣的自由和高潔,你不是趨炎附勢之人,以你李白的性格不易在朝廷久留。 李白在唐玄宗身邊作了許多奉詔之詩,其中最著名的《清平調詞》三首,《宮中行樂詞》八首。李白為了討好唐玄宗和楊貴妃是非常賣力的,絞盡腦汁,用了很多恭維的比喻,寫得情采濃鬱,雍容華貴。其中一首以趙飛燕比擬楊貴妃,李白是想讚美楊貴妃貌美,但萬萬沒想到高力士在背後潑了汙水,說李白賤視楊貴妃,有誹謗之意。原因是趙飛燕為了爭得漢成帝的寵愛,她在宮中做了不少壞事,甚至想謀害太子,當時朝野稱她為“禍水”。楊貴妃信了,記恨在心。所以,唐玄宗幾次想授官給李白都被阻撓。後來,唐玄宗想想算了,就“賜金還放”,給足勞務費,你走人吧。 天寶三年二月,賀知章向唐玄宗上疏——度為道士,求還鄉裏,唐玄宗應允。二月的長安寒風刺骨,細雪紛飛,唐玄宗率文武百官至長樂坡,送別賀知章。那一日,賀知章顯得非常有麵子,一個人做官做到這一步,也算是功德圓滿了。李白也在人群中間,排在後麵與賀知章惜別。李白想到賀知章是自己在長安的最好的朋友,想到“金龜換酒”,想到賀知章待自己有知遇之恩,便含淚賦詩——鏡湖流水漾清波,狂客歸舟逸興多。山陰道士如相見,應寫黃庭換白鵝。這是李白與賀知章最後一次見麵,賀知章回歸故裏,寫出“少小離家老大回”後,僅僅一年,終老而亡。賀知章謝世後,李白作了一首紀念詩,李白幻想著自己搖著船,滿載著酒去紹興鏡湖找賀知章,知道賀知章己經下地後,隻好傷心地搖著船返回。 賀知章是李白一生中一個重要的人物,因為有賀知章,李白才在長安寓居兩年多;因為有賀知章,李白才有了與皇帝對話的機會;因為在皇帝身邊工作,原來一個心高氣傲的李白,才知道了人世間到處都是失意、失望、落拓。賀知章死後,這篇文章該結束了,當時在長安非常風流被眾人常常掛在嘴邊的“酒中八仙”,這個文學小團體也基本散架。賀知章死了,劉十六隱逸湖南,裴旻不再整天練劍,張旭被人誤為“張顛”,李白覺得再呆在長安,也沒啥意思了,於是便收拾行囊,離開了長安。

汪倫與《贈汪倫》

李白有一首《贈汪倫》: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這首詩是李白在安徽涇縣桃花潭寫的,具體地點涇縣城西南四十公裏青弋江畔翟村。據地方誌記載:唐代的桃花潭在懸崖陡壁下,水深數尺,清澈見底。潭西岸,峭壁怪石列聳,岸上老樹紛披,古藤綴拂,山鳥喧呼。潭東岸,白沙細石淤積成堆,灘上蘆葦簇擁,蘆葉蕭蕭,臨風搖曳。現在桃花潭已經和這樣的描繪不合,去年我去過,隻是一般的遊覽景點,應與唐時差別很大。 李白這首詩贈給汪倫,汪倫當然是主角。汪倫是什麼人?李白略記為善釀村人。《贈汪倫》已被選入小學課文,成為普及讀物,幾乎稍有文化的人都會背誦。但汪倫究竟是什麼身份?幾乎沒人能說清。關於汪倫的履曆行狀,民間存在兩種說法,一種根據李白記載推出汪倫是普通農民;另一種認為汪倫是比較富有且有文化的豪士。我查閱大量資料,覺得汪倫是農民之說,站不住腳。 大詩人李白到桃花潭來,是接受汪倫書信之約。汪倫信中寫道:先生好遊乎?此地有十裏桃花。先生好飲乎?此地有萬家酒店。李白欣然而至,發現既無桃花,又無酒店。這時,汪倫乃告:桃花者,潭水名也。萬家酒店者,店主萬姓也。李白聽後,哈哈大笑。 李白既來了,當然就沒有走,李白在桃花潭,一直住在汪倫家裏,享受著汪倫高規格的接待,經常喝著上乘酒,吃著精美菜,而且李白在詩中記述,他是五月石榴花開時來,一直到葉落才離開。我這段話有憑有據,因為李白在桃花潭除寫了《贈汪倫》外,還寫過《過汪氏別業二首》,這就說明汪倫在附近山清水秀的地方還有別墅。李白在這二首詩中說:他與汪倫雖初次見麵,但一見如故,相當投契。他說:“相過醉金罍(雷)” ,“吳龡(吹)送瓊杯”。罍,是古代的容器,罍有兩種,一種陶製,一種青銅製;陶製一般裝水,青銅製都是用來盛酒,青銅製的罍隻有富人才有可能擁有。龡,《辭海》解釋古時一種樂器,但並沒有說是何種樂器,《爾雅校箋》釋意,類似今天的笛子。李白在汪倫別墅裏喝酒,喝到什麼程度?酒酣時連盛酒的“罍”都醉倒了,而且大醉時,還吹起“龡”助興。從這些都可以看出,汪倫肯定不是普通農民。 關於汪倫是比較富有且有文化的豪士,這種說法源於袁枚《隨園詩話》。袁枚書中記載:汪倫者,豪士也。何謂“豪”?意為慷慨義氣。如果汪倫比較窮,連自己吃飯都發愁,恐怕汪倫無法“豪”。沒有經濟實力,汪倫大概不會主動去請李白,即便請了,李白可能也不會來。李白一生是蹭過很多人的飯,但都是有錢人,都是非常仰慕他敬佩他的大戶人家。李白是個“千金散盡還複來”的慷慨人,是個仗劍行天下的豪俠人,是個才華卓越的超凡人,一個這樣的人,要是有請便吃,要是連窮人的便宜都沾,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至於汪倫有文化,從《贈汪倫》 “忽聞岸上踏歌聲” 中可以分析出來。什麼叫“踏歌”? “踏歌”就是和著走路的節拍,走一步唱一句。“踏歌”不是什麼人都能“踏”的,如果汪倫沒有相當的文化底蘊,是沒辦法“踏歌”的,即使“踏”了,恐怕也很難打動有著極高審美水平,堪稱華夏第一詩人的李白。 另外,我在一本民國版的唐詩選中,看到關於《贈汪倫》的另一種注解,那本書認為《贈汪倫》是首“相和詩”,是李白聽到汪倫在岸上踏歌的原韻,而唱和贈給汪倫的,也就是說,那天汪倫在岸上的“踏歌”,應該與《贈汪倫》的節奏和韻律相同,這也可以證明,汪倫絕對不是隻有“打油詩”的文化水平。 汪倫是比較富有且有文化的豪士說法,應該是可靠的,但豪士仍是個模糊概念,汪倫究竟幹什麼工作?在哪“發財”?並沒有說清。多年來,我一直對汪倫進行著研究,依據李白的詩作和史料,基本上可以準確地判定,汪倫是一個平常一直居住在涇縣城裏,靠造酒賣酒為生的商人。 李白記載汪倫善釀,善釀就是善於釀造,酒造的好。史料記載,也正是這個原因,汪倫的酒在涇縣乃至更遠的地區有點名氣。酒一旦有市場,一旦有銷路,汪倫發了財,蓄下較大產業順理成章。汪倫並不認識李白,為什麼會邀請李白?這跟汪倫長期售酒經常在外麵竄有關。李白在當時已經非常有名,汪倫肯定早有耳聞。當汪倫聽說,李白已在徽州境內,便提筆疾書:先生不是喜歡旅遊嗎?我們這裏有十裏桃花。先生不是喜歡喝酒嗎?我們這裏有的是好酒。原則上講,汪倫的信有欺騙成分,汪倫為什麼要欺騙?我認為有兩個原因,一是確實想請李白;二是商人汪倫有經營頭腦,想請李白過來,為他的酒業充充門麵,這就像現在的很多酒廠,喜歡請名人蒞臨,請名人做形象代言。 李白來了,汪倫便讓李白下榻到他的豪華賓館——自己的另一處居所——涇川汪氏別業。汪倫在那裏把李白陪侍得相當周到、細微,一直盛情款待,常常整夜整夜陪李白喝酒,聽李白講詩論文通宵達旦。汪倫這樣侍候李白,除了汪倫“豪”和敬佩李白之外,肚子裏還是有“小九九”的,他想請李白為他的酒唱唱讚歌,如果李白願意寫他過去讚美“蘭陵酒” 那樣的詩,就簡直太妙,太理想了。李白曾這樣讚美“蘭陵酒”——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在汪倫的別墅度過了一個“暑假”,這期間李白寫了不少詩,但和汪倫有關係的詩,隻有《過汪氏別業二首》,李白在這兩首詩中談到:汪氏別墅處在風景優美的地方,房子挺漂亮,院內裏有假山怪石,有一池荷花。但就是沒對汪倫的酒評價一個字,沒有赤裸裸的“廣告”。這內裏原因,可能因為李白是酒仙,好酒喝過太多了,隻是覺得汪倫的酒還可以,但談不上是佳釀瓊漿,引不出豪興。對照李白這個行為,我倒覺得我們今天的某些名人,蠻讓人輕視的,隻要一拿人家紀念品,一拿人家好處費,就會翹起大母指,對著鏡頭讚頌:某某酒,真的OK啦。眼望著某些名人的“表演”,有時候我心裏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深感錢財厲害,它能讓人骨軟氣短。 李白對此心知肚明,所以才會突然離開,匆匆離開。李白離開時並未告之汪倫,沒跟汪倫辭行。汪倫得到消息,拎著菜酒,沿著河岸急急趕來,汪倫依著腳步的節拍,一步一句,踏歌相送。這時,站在船上的李白,大概也內疚了,人家汪倫這麼夠兄弟,我卻辜負了人家,沒讓人家稱心,李白感慨之際,唱和了這首堪稱典範的《贈汪倫》。《贈汪倫》的更多成分,是李白被汪倫的“豪”所感動,情所感動。 說完汪倫與《贈汪倫》,更值得提及的,是汪倫腦子靈,智商高,有商業頭腦。雖說,汪倫那次邀請李白,沒有完全達到目的——自己的酒沒有迅速出名,自己的利潤沒有迅速增長,但是,從曆史的角度看,汪倫的那次小小投資,還是收到了難以估量的回報。不是嗎?汪倫和桃花潭這個地方,能夠代代相傳,能夠萬世留名,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讀詩兩記

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謫居正是君恩厚,養拙剛於戍卒宜。   勸於山妻談故事,試吟斷送老頭皮。 這首七律是林則徐在陝西乾州作的,時間1842年7月8日。那日,林則徐重病稍好,準備離開己經住了三天的乾州,繼續西行伊犁“效力贖罪”。那日,林則徐的長子林汝舟和兩個弟弟都在他身邊,按照事先約定,次子林拱樞和三子林聰彝陪父親去伊犁,長子林汝舟送出乾州地界即話別,就在他們依依惜別時,林則徐口占了這首詩。長子林汝舟跪在地上望著父親的車輛遠去,淚水濕了膝蓋前的一片泥土。 長子林汝舟為何沒隨父親去伊犁?原來,林則徐從廣東被貶之後,帶著一大群家眷,從廣東到乾州己經整整走了十四個月,其中將近十個月在河南開封協助地方官員興修水利。林則徐全家到了西安,計算到伊犁還要半年時間,就下定決心把結發妻子鄭淑卿和大部分家人安置在西安,委托門生方用儀照料。長子林汝舟沒去伊犁,就是要返回西安照顧好母親和家人。 “口占示家人”就是在這樣背景下隨口而出的,說實話,這首詩除了“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之外,他在說其他詩句的時候心情並不很好,像“謫居正是君恩厚,養拙剛於戍卒宜”多少帶些諷刺的味道。一個不是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被人誣陷貶官,再加上惜別時又是如此傷情,有點情緒並不奇怪,這符合人的正常心理。但是通過這兩句,我們還是看出林則徐“不計個人禍福生死”的品德,“誓願為國家興亡奔走效命”的情操。 最後兩句是一個典故。宋真宗趙義聽說有一位隱士叫楊仆,就心生起用之義,召來談話。宋真宗問:最近有人送詩給你嗎?楊回答:今天我老婆送我一首詩:更休落魄耽酒杯,且莫猖狂愛詠詩。兮日足將官裏去,這回斷送老頭皮。楊的妻子大意是講:你的學問不要太大,一旦被人知道,抓去給皇家做事,到頭來連命都難保。宋真宗聽後笑笑,就放楊仆走了。其實宋真宗心裏非常惱火,覺得楊仆太不識抬舉。我臆想,當時宋真宗心裏肯定在說,你敢日哄我,老子把你擺平!沒幾日,楊仆就被獄卒抓走。臨出門,楊的妻子大哭,楊仆回頭說:你不能像那天一樣也送我一首詩嗎?這時,楊的妻子才收住哭聲。林則徐是在借用這個典故,鼓勵跪在地上的兒子:保持樂觀,能不能不哭! 林則徐進士出身,他也極善詩文,像他的座佑銘“製怒”,像他的名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願聞己過 ,求通民情”,至今膾炙人口,深入人心。很多人認為他的詩文成就,與他禁煙抗英愛國正義的行為相比,沒有後者名氣大,影響深。其實你仔細琢磨,中國近代史是從林則徐文章開始,是從他那本給道光皇帝的奏折開始。他那一句句力透紙背力的話語,他那一段段滿腔激情的肺腑之言,承啟了一個時代。最初,道光帝對禁煙比較猶豫,是在林則徐多次起奏之下,才召他談了十九次話,賜他欽差大臣。中國曆史上所有的文人有幾個能以自己的文字成為時代的轉折點?僅僅是文人極難做到,隻有文人和政治家相結合的人,才有這種可能,而且,這類人絕對屬於鳳毛麟角,稀世珍品。 這首詩是林則徐在“大落”之後的作品,我非常喜歡。為什麼?因為人在“大落”的時候,去掉了光環,去掉了神性,這時候創作出來的作品,思想會更成熟,情感會更真摯,人性會更真實。人在這時候最有真氣,最能顯現生命的本真。 那日,林則徐“口占示家人”一共有兩首,另一首:出門一笑莫心哀,浩蕩襟懷到處開。時事難從天過立,達官非自有生來。風濤回首空三島,塵壤從頭數九垓。休信兒童輕薄言,嗤他趙老送燈台。被命回京紀恩述懷林則徐1840年9月被貶,1842年12月到達伊犁,住在舊惠遠城鼓樓前街東二巷,十多年前我在這附近住過,那是這個小鎮最好的地方。我當時住一個維族人的家裏,他叫阿不都克裏。他不在家,他的妹妹古麗努領我去了一個地方,她指著一條土路對我說,她聽她爺爺講過,林則徐辦完公差每天必經這裏,她說她的祖宗熟悉林則徐。 林則徐在伊犁沒有一個人把他當罪臣,伊犁將軍布彥泰、總兵福珠阿洪、故友鄧廷楨經常來看他,送他糧食、贈他水果,派給他最輕鬆實惠的工作掌管糧餉。按理說,林則徐身為一個發配的“罪臣”,能受到如此禮待也應該滿足,吃吃酒、賞賞花、寫寫詩、對對弈,優哉遊哉不也挺好嗎?但林則徐不是蘇東坡,不是柳宗元,他沒有心思一心撲在詩文上,讓著作不朽。他也不像太剛氣的屈原、太年輕的賈誼,被貶後就一蹶不振,適應不了“霜打風襲”。林則徐是個有遠大抱負的人,是個一心要為江山社稷,為皇上著想的人,是一個在事業上絕對執著,在政治上永不氣餒的人。 在伊犁安頓後,他便給兵部職方司主政陳粥夫寫信,信文翻譯過來大意:中原發生的事情,我一直牢記心上,我什麼時候能再次回到關內,我也不敢說,但是我會檢點自己的行為,爭取立功。從這封信反映出當時林則徐有點自責,也願意認真改造。不過,他的這種自責,並不是出於認為自己有多大錯誤的自責,而是心裏確實存在“皇上總是對的,領導永遠正確”的思想。 林則徐既有這樣心態,也就不會甘願做個閑人。不多久,他便主動向伊犁將軍布彥泰建議,由自己具體督辦開墾荒地20萬畝,並捐出部分私銀修一段水渠,這段水渠有六公裏長,林則徐的這一行動,很快就收到了效益。至今那條渠仍保留在新疆霍城縣巴彥岱鄉,當地人稱“林公渠”。 林則徐為地方府庫的豐盈立了大功,將軍布彥泰就奏請皇上:希望能“棄瑕錄用”,但遭到皇上拒絕。林則徐知道後,心裏沒起多大波瀾,他並計較皇上怎樣待他,他隻在乎做事的權利不被剝奪,他熟讀聖書,深諳孟子所言:君為輕,社稷次之,民為重。其實像這樣的“拒絕”,還有過兩次,一次是在他被貶途中,由河務總辦大學士王鼎的力薦去河南開封治理水患,林則徐在受災最重的六堡河工地,和河工同吃同住,一心治水,晝夜勤勞六個月,終於將大壩合攏。王鼎等人請奏朝廷,希望獎賞林則徐和其他有功人員,皇上獎勵了許多人,卻拒絕起用林則徐。另一次是開封知府鄒鳴鶴提出籌措銀兩,幫他捐銀贖罪,但被林則徐拒絕。 這之後,林則徐又在三子林聰彝的陪同下,用了一年時間走遍南疆和東疆十城,共開渠大小六條,長達一千多公裏,開墾和勘查田地六十九萬畝,對富足邊疆,鞏固邊疆做出了極大貢獻。他改變了吐魯番地區人民的吃水方式,當地人叫“林氏坎爾井”;他教會了當地人使用紡車,當地人叫“林公車”。 就在林則徐到達伊犁的第三年,他在伊吾這個地方一心辦實事時,一天晚上,一匹飛馬送來聖諭:認可他開墾有功,命林則徐回京以四五品京堂侯補。這一天,是1846年9月28日,林則徐手捧聖旨,伏地叩頭謝過聖主鴻慈,心中感慨萬千,他由那匹送來聖諭的飛馬,想到他父親病歿在家丁憂,也是聖上派來飛馬,親賜他三品官到兩淮,他沒去。過後,皇上又賜官讓他去廣東,他又沒赴任。後來,又讓他去浙江負責鹽運。他想到自己是一介凡人,這麼受皇上器重,如此讓皇上受累,感動之極,淚水縱橫。(下文中“羈臣幾見贗星使,清秩頻浙附月卿”就是這個意思)就在那天,他寫下了這首《被命回京紀恩述懷》:   浹歲鋒車偏十城,花門敕石馬前迎。羈臣幾見贗星使,清秩頻浙附月卿。雨露雷霆皆聖澤,關山冰雪此歸程。銜恩正對輪台月,照見征袍勁淚傾。 通過這首詩,可以清晰看到林則徐當時心情是興奮而又喜悅的,是激動而又感恩的。當然,也可以看出林則徐是忠君的。封建社會一切有為的知識分子,都希望能為國家民族做一點事,這是所有有為臣子的最大願望,也是他們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核心。林則徐在這一點上也無法超越,他的不同之處,是他除了忠君之外,更忠於國家,忠於民眾,始終心係江山社稷安危,心係庶民百姓禍福。像他這樣既沒有野心,又赤心忠誠的臣子,無論是明君還是昏君都是要用到的。

讀書偶得

朱元璋詠燕子磯詩朱元璋有一首詠燕子磯詩:燕子磯兮一秤砣,長虹作竿又如何。天邊彎月是掛鉤,稱我江山有幾多。這首詩是朱元璋登基後,帶領文武百官來到燕子磯時所作。燕子磯在南京北郊江畔,是古代金陵的一個重要渡口,也是一個觀浪聽濤,臨江覽勝的好地方。據傳說,當時朱元璋率文武官員來這裏賽詩,先是大臣們把所見心得一一詠出,最後才是朱元璋賦詩壓軸。在百官的翹首期待中,朱元璋吟道:燕子磯兮一秤砣。大臣們聽後都相互望望,心想怎麼把好好的一個燕子磯比成稱砣,怎麼這麼俗,這也算詩?朱元璋看到大臣們的表情,然後又不緊不慢地問大臣們:長虹作竿又如何?接著,朱元璋解釋,既有稱有杆,那麼鉤在哪呢?這時,朱元璋一指天邊的彎月:天邊彎月是掛鉤。朱元璋的頭三句,已經完成了“比”,朱元璋要借助這“比”開始“興”了,於是,高歌道:稱我江山有幾多!朱元璋此一句出,百官嘩然,各各翹起大拇指,讚歎不絕。朱元璋這首詠燕子磯詩,看似非常通俗,實際確是一首氣魄宏大的詩作,要完成這首詩,至少需要有相當深厚的詩學功底和豐富的文學想象力,非一般底蘊和學識的人所能達到。我讀《唐才子傳·張祜》時,文中有這樣一段:嚐共謁淮南李相,祜稱“釣鼇客”。李怪之曰:釣鼇何以為竿?曰:以虹。何以為鉤?曰:新月。以何為餌?以“短李相”也。李壯之,厚贈而去。什麼意思?張祜是在說,自己向往李相,願意以自己為餌,釣李相之鼇。從這段文字,不難看出,早在唐代詩人張祜便有這樣的比喻。李相就是指李紳,就是少年時寫過《憫農》的那位,這時,他任壽州刺史。張祜是唐代一位比較重要的詩人,詩才詩名雙佳,杜枚曾寫詩讚他“何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古代凡熟讀“經史子集”的人,絕大多數應該都知道其人其詩其事,《唐才子傳》屬“集部”中著作,是古代士子必讀之書。從上麵這段文字可以得出,朱元璋的詠燕子磯詩,至少是從張祜處化來。我讀《朱元璋傳》,知朱皇帝出身微寒,做過牧兒,當過和尚,年荒歲亂,和尚都混不下去了,才去當兵,直至漸至事成,做了皇帝,也不曾念過幾本書,我懷疑朱元璋這首詩詠燕子磯詩,並非是他創作,憑朱麻子水平,能寫出這樣的詩?夠嗆!這首詩很可能是他手下文人替他捉刀,古代皇帝供養禦用詩人和寫手極為普遍,像編著《唐詩別裁》的清著名詩人詩評家沈德潛,就是清康熙、乾隆的代筆詩人,康乾二帝的很多作品,均出自他的手筆。所以,皇帝讓禦用文人寫點東西,以自己名義發表,是很正常的現象。所以,朱元璋那天在賽詩會上,詠燕子磯詩引起百官讚歎的“壓軸表演”,很大程度上是“朱”在作秀。朱元璋雖無多少文化,但他卻喜歡搞“詩歌朗誦”,明朝《皇明紀略》中曾有數次記載,朱元璋為什麼熱衷這類活動,其目的就是要讓天下知道,他朱元璋既能武亦能文。我錄一則介紹給大家:朱元璋大宴群臣,例應作詩,然武將不比文人,朱元璋通知手下把賽題告之武將,提前準備。到了賽日,仍然老規則,先臣後君,朱元璋吟道:皇帝一十八年冬,百官筵宴正陽宮。大明日出照天下,五湖四海春融融。仔細讀讀,這首詩仍是自己表揚自己。大臣們了解朱元璋的脾氣,於是個個讚頌精彩美妙,都說聖上之作,勝過先賢,我們永遠都比不了,朱元璋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朱元璋一生最忌恨的,就是別人小瞧他,醜化他。貂蟬貂蟬,三國時代人物,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貂蟬,原是司徒王允家婢女,所謂婢女,就是侍候主子的用人。不過,貂蟬在王司徒家和最底層的用人還是有區別的,她不用幹粗活,主要靠唱唱歌、跳跳舞取悅主子。 貂蟬具體的生世,現在己無法考證,可能她的父母就是奴隸,她從小就在王家;也可能她是被王允買來的,更有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這都是推測。總之,她從哪兒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三國演義》中,出現在董卓麵前,現在的確無從知道。貂蟬,原本應該是無名無姓的,貂蟬這個名字起得很有學問,我想,多半是很有學問的王允起的。貂蟬什麼意思?又是從何而來?據史料記載,漢朝時,武將為了顯示勇猛尊貴便在冠上插一節貂尾,為了更顯身份,還要在貂尾上別上一隻金蟬,這一行為在當時非常流行。也就是說“貂蟬”是當時驍勇悍將們,是達官貴人們彰顯尊貴的象征。王允給他家這個非常漂亮,善弄風情的奴婢起這個名字,也有可能暗含另一層意思,就是指貂蟬是人的附屬品,是有權有勢人的裝飾品,這個名字,後來也確實符合這個女人的命運。唐代白居易在一首《澗底鬆》詩提到過貂蟬,全詩這樣:有鬆百尺大十圍,生在澗底宜且卑。澗深山險人路絕,老死不逢工度之。天子明堂欠梁木,此求彼有兩不知。誰諭蒼蒼造物意,但與之材不與地。金張世祿黃憲貧,牛衣寒賤貂蟬貴。貂蟬與牛衣,高下雖有殊,高者未必賢,下者未必愚。君不見沉沉海底生珊瑚,曆曆天上種白榆。白居易的這首詩,是用“澗底鬆”作比喻,對身處“寒微”的中下層知識分子不能受到重用抱以同情,對權貴把持朝政,壟斷仕途進行批評,所以,白從心底喊出:“天子明堂欠梁木,此求彼有兩不知”“高者未必賢,下者未必愚”。白詩中所提到的“貂蟬”,就是上文中所解釋的“貂蟬”,放在詩中是借代。所以,白詩中的“貂蟬”,也從另一側麵證明,“貂蟬”並不是貂蟬的真名。

解讀《登幽州台歌》

讀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不知道幽州在哪,不知道幽州台何時搭建,不知道幽州台何人搭建,很難真正理解這首詩。 講這首詩,還是應該從幽州和幽州台講起。幽州,大概在古代北京一帶;幽州台,就是戰國時代——楚、秦、韓、魏、趙、齊、燕七國中燕國的黃金台,具體位置現在大約在北京市朝陽門外,幽州台也是古燕京最著名的一個名勝。幽州台是燕昭王姬職所建,時間大約在公元前310年至公元前280年,當時燕昭王姬職剛剛繼位,燕國仍在戰亂之中(主要是齊國的侵略),於是,燕昭王姬職開始改革政治,招徠人才,重用名將樂毅,奮發圖強,積蓄力量,立誌向齊國複仇。燕昭王姬職采納樂毅建議,統領燕軍,聯合楚、秦、韓、魏、趙共同攻齊,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六國攻齊”。燕軍趁此機會長驅直入,攻下齊國七十餘城,燕國這時達到鼎盛時期,幽州台就是在這次燕國大勝後搭建。 陳子昂是初唐時一個重要的詩人,是“主張繼承漢魏傳統,擯棄六朝柔靡浮豔”開一代詩風的文宗,是初唐詩歌革新的先驅,陳子昂登上幽州台時,大約離幽州台完工一千年左右。說起來陳子昂也算是一代文宗,但要細講起來,他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幾乎與文化一點都不相幹。陳子昂從生下來到十八歲,就沒有讀過書(他也識字,就是不喜歡讀書),陳子昂家很有錢,他以富家子弟自居,任俠尚氣弋博,到了十八歲突然開竅了,開始痛自修飭,精窮墳典,癡迷黃、老(《黃帝內經》和《道德經》)。 陳子昂初次來京城長安,並不為人所知。一日,他在街上看見一個賣胡琴的人,賣琴者說此琴價值百萬,有很多人都圍過來看,但都辨不出好壞。這時,陳子昂從人群中擠出,吩咐隨從買下,眾人大驚問他,陳子昂說:我最善奏此種樂器。眾人又問:你能否讓我們飽飽耳福,陳子昂答:明天可在宣陽酒樓集聚。第二天眾人如期偕往,在酒樓裏暢飲。食畢,廳外走進捧琴者,曰:蜀人陳子昂,有文百軸,現來長安,碌碌塵土,不為人知,奏琴本是伶工之事,我們家主人是不屑做這件事的。說完,舉起胡琴碎之,然後將文軸遍贈會者,一日之內,聲華溢都。這就是陳子昂出名的故事。武則天執政時,陳子昂上書,諫阻高宗靈駕西歸,武則天奇其才,賞他一個小官——麟台正字,這期間他參與了《隋書》的編撰,後來,累遷至拾遺。四十歲以後,便被解職回家了。陳子昂在回家的路上,父親死了,陳子昂到家後,為他父親修了一座非常漂亮的墳墓。陳子昂在老家閑居,縣令段簡是個非常貪婪和殘忍的人,聽說他富,就造謠誣陷他,說他想造反,把他抓入獄中,陳子昂家人和朋友給段簡送了二十萬緡,緡者,就是串錢的錢,就是賄賂了二十萬錢。但段簡仍嫌少,不放人。陳子昂在獄中自己給自己算命,得出結果——老天不保佑他,吾殆窮乎!果然,沒過多久,陳子昂屈死要獄中,時年四十三歲。陳子昂這個人容貌柔雅,但性格比較急躁,為人輕財好施,好交朋友,陳子昂交朋友非常看重人品和才學。唐柳公權高評:能極著述,克備比興,唐興以來,子昂而已。《唐才子傳》中感歎,古來大才者,不被重用,隨隨便便被棄丟者,他陳子昂算是一個!說這麼多的背景材料,是為了更好地讓人理解這首詩。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這首詩中的“古人”指誰呢?古人多啦,是指某個古人?還是指古代所有的人?其實,這“古人”就是指燕昭王姬職和名臣樂毅,因為他站在燕昭王和樂毅所建的高台上,當然會憶起這兩個他所崇拜的人。“來者”又指誰呢?還是指燕昭王姬職和名臣樂毅,不過,要在這兩個人的名字前加個“像”。“念天地之悠悠”,念當看講。天地,古代講究六合同春,六合指什麼呢?即東西南北上下,這裏的天地,應該理解為時空。悠悠,這個詞用得非常好,就是茫茫的意思,大啊。獨愴然而涕下,就是他陳子昂感到天地之大,突然之間他放聲大哭了,哭到什麼程度?鼻涕都隨著眼淚流了下來,可見他是多麼的傷心。 他站在高台上,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哭呢?是他感受到天地之大啊,是他感受到自己是多麼的渺小,是他在感歎像燕昭王和樂毅這樣的賢君名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是他在感歎像燕昭王和樂毅這樣的賢君名臣什麼時候還會出現! 陳子昂之哭,概括起來說,是他有所求,而求不得。求什麼呢?求官?求錢?都不是,這種求隻存在於心裏,這種求是陳子昂在感慨自己懷才不遇,渾身文武不得施展。 《登幽州台歌》不是五言七言,是一首古體詩,陳子昂是初唐文壇複古的倡導者,這首詩的風格和寫作手法,更接近於樂府,在初唐像這樣言簡意深的古體詩,可以說屬於絕唱,很難找到第二首和他齊肩的詩作。既類似樂府,這首詩就能唱,當時陳子昂寫出這首詩後,非常受歡迎,喜歡的人很多,這首詩在唐初乃至整個唐朝都相當有名,可以說這是陳子昂最出名的作品。為什麼絕大多數仕子都愛唱這首詩?因為這首詩最代表古代知識分子的心聲,誰沒有懷才不遇的經曆?誰不想遇上有慧目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