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見清直覺腕上一緊,定睛望去,隻見殷見深風塵仆仆的站在眼前,氣喘不定,仿佛從天上掉下來一般。
“大哥,情況怎麼樣?”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隻能保一個,剛把穩婆都給趕出來,你快進去勸勸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怎麼會搞成這樣?不是還有半個月嗎?”
殷見深一聽也急了,來不及問清情況,不顧穩婆的勸阻,挑簾走了進去。
此時的鍾離媚已經坐了起來,手上拿著銀針,全神貫注的刺進了自己的穴道。臉上、脖頸上滿是水光,發絲緊緊貼在皮膚上,手間沾了血跡,隻看一眼,就覺得觸目驚心。
“你……”抬眼望見殷見深,她喉頭一哽,眼眶一潤,指尖捏著的銀針終究沒有紮下去。
他直覺心都要碎了,撲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嘶啞著聲音說道,“……孩子不要了……你得活著,聽見了嗎?這是我說的,跟別人沒關係,是我說的!”
鍾離媚說的極度平靜,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還有機會,為什麼不試一試?”
“因為我不想你死,你明不明白!”
“你以為我會拿自己和孩子的命開玩笑嗎?我說了,還有機會,你放開我!”
她很清楚自己的狀況,至多可以再拖上兩個時辰。隻要施針成功,孩子不僅能順利出生,自己也會安然無恙。
而且現在,自己所剩的體力不多,完全沒有精力跟他在這裏瞎耗。
從施針下去,到胎動轉向,怎麼也需要個把時辰,他再磨嘰下去,自己真就會一屍兩命!
虧他還是個男人,遇事淡定一點兒會死嗎?
殷見深死死攥住她的腕子,幾乎是懇求的語氣,“我不放,你聽話好不好!”
“殷見深,我沒有瘋,你再這麼攔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眼淚不知不覺溢出眼眶,盡管鍾離媚的聲音很低,他卻聽得一清二楚,“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咱們得好好的過下去……”
悲喜交加的感情盈滿心頭,他已經沒有理由再橫加阻止,既然她想做,那就賭一賭吧。
無論結果如何,自己都認了!
他也不再多言,起身迅速脫下鎧甲,淨了手,複又折了回來,“你說,我來做!”
自己心裏想過不下二十種重逢的方式,萬萬沒想到還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他前腳趕回大營,聽說穩婆找急忙慌的去了倉庫,便馬不停蹄的追了上來。所幸獅子兆腳程快,否則自己哭都沒處哭去。
鍾離媚沒有失憶的時候,自己怕她舊病複發,死皮賴臉的粘著人學會了施針。盡管隻有一個月,可他的手法和力道掌握的不賴。
蓮香自己信不過,大哥進來也不方便。自己動手,管他結果怎樣,都怨不到旁人身上。
“曲池穴,皮下三分……”
兩個多月以來,往昔的情形影影綽綽的在腦海裏回蕩,自己把想起的點滴都寫了下來。有些殷見深說的詳細,有些他一言帶過。
自己總想著多記起一些,等他回來幫自己好好梳理,卻不想竟是在這種情境下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