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夜雅魚,做掉了夜智海,滌濼麵色如故,走到馬車前,掀開車簾,把小魔星連帶他懷裏的繈褓一並抱下了車。
鍾離媚見狀,趕忙走上前去,伸手去接繈褓,“爹,給我吧。”
“我看看,還能看壞了不成!”
聽聞此話,她隻得由著老爺子抱著兒子左看右看,可又怕一個不留神孩子被爹抱走,糾結和焦灼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天色不早了,去不回春呆一宿,明兒再啟程吧。”
不知他是看見孩子高興,還是另有因由,冷不丁拋出的一句,把殷見深兩口子驚得打了個激靈。
“不用了,我們這就出山吧。”
滌濼動動手指逗逗嬰兒,並不去看自己的女兒,“你以為夜雅魚走了嗎?她傷的不輕,走不遠。萬一再碰上她,有你們的苦頭吃。”
“那……咱們就過去吧。”殷見深連忙拽了拽鍾離媚的袖子,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
她總覺得父親肚子裏憋著壞,指不定打了什麼鬼主意,就這麼跟他回去跟自投羅網有什麼分別。但寶貝兒子在人家手上,自己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
於是乎,一行人馬浩浩蕩蕩的開進了不回春。
這些當兵的風餐露宿了兩三個月,好容易到了個好地方,便來開架勢準備好好休整一番。
滌濼也罕見的和善,騰出了寬敞的偏院子,讓他們暫作安頓。
鍾離媚總覺得父親而今的舉動時時處處透著怪異,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把自己叫回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殷見深也深感不安,人家平時對自己不是鼻子不是臉,他倒覺得心安。現下稍稍對自己好一點兒,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果不其然,落座之後,滌濼便開門見山的說道,“這孩子資質不錯,我留下了。”
“爹,那是我兒子!”鍾離媚一聽就不樂意了,“不帶這麼不講理的,你要是喜歡孩子,找人生一個去,幹嘛老打我兒子的主意!”
他雙眸一瞪,毫不客氣的說道,“我說留下就留下了,你哪兒那麼多的意見!”
“我……”她本欲再說些什麼,反被殷見深摁了回去。
“他有名字嗎?”
殷見深見自家媳婦賭氣不說話,便答道,“沒有!”
“鍾離霽,字慕白……就這麼定了。”
花了個擦擦擦!敢情老丈人在這裏等著自己呢?拜托你講講道理好不好,那是自己的兒子,憑什麼要姓鍾離,不能姓殷啊?憑什麼啊?
“叫你們回來有幾件事要說。”
鍾離媚依舊背對著滌濼,沒好氣的應道,“說吧,聽著呢!”
老不講理!一把年紀了就知道跟自己搶東西,從小就這樣!自己喜歡的,他就要搶了去,現在自己有了兒子,他也要跟著攪合!真是武斷的毫無道理!
“第一,洛陽有消息說,宙王打算對劉靖動手,大夏太後此來就是殷見淇勾結番邦的結果。”
什麼?殷見淇勾結大夏,要對付劉靖?他是不是瘋了?
大夏是名副其實的草原狼,他這麼做不但出賣祖宗基業,而且一旦奸計得逞,他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殷見深同時想到了另外一層,為什麼滌濼得到了這個消息,寧開陽在京中眼線眼線眾多,為什麼一直沒有此類消息傳來呢?
近幾個月接二連三的事情太多,自己沒顧得上與他聯係,該不會是他那裏起了什麼變故吧?
“第二,惠帝已經多日不朝,朝臣揣測紛起。內侍監說他龍體抱恙,太醫院卻沒有出診記錄。而他最喜歡的男寵,也一直沒有露麵。”
說到這裏,滌濼淺淺押了口茶,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我想,宮裏肯定是出事了。”
“您的意思是……”
他不覺心裏一陣慌亂,大哥和自己都不在洛陽,對京畿的形勢難以控製。
殷見淇卻大不相同,內廷不止有他的母親做內應,還有父皇最喜歡的令人崇信監視皇帝的一舉一動。
如果父皇在他打算對劉靖動手的當口出了事,那十有八九是父子二人起了分歧。他為了得到聖旨和玉璽,不惜提前弑父奪位。
要真是這樣的話,父皇說不定此時已經駕鶴西去了。
也許過不了多久,殷見淇就會串通朝野黨羽,假傳聖旨,矯詔登基。屆時,作為皇帝的他,要對岐北大營動手,還不是一道旨意的事情嗎?
沉了片刻,鍾離媚緊聲問道,“寧開陽那邊,有消息嗎?”
他搖搖頭,心亂如麻,仍舊沉浸在剛才的噩耗中回不過神來,“我最近沒有收到來自豐樂堂的任何訊息。”
“寧開陽是登基坐殿的第五種可能,這個時候,說不準他正在籌備兵力,準備打著討逆的旗號揮師北上。要是被他先拿下了洛陽,那往後是不是殷周的天下,還難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