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講,詩人作詩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純粹的文學,若沒有道理可言,一味追求章法或華麗的詞繰,為詩而詩,為寫而寫,忽略了詩的社會作用,就難免會陷入到“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無病呻吟中,所以,寓意深刻的道理在其中更為重要。從堆砌的詞藻中,我們不難看出,無病呻吟與有內蘊的道理的差距。尤其是現代的詩歌,更加放寬了平仄與韻律的束縛,天馬行空,下筆千言,洋洋灑灑,不拘一格,但如果不能讓人感受到詩歌意境美的舒暢與淋漓,讀來枯澀不堪,那也隻是無病呻吟或故作高深的一種文字堆砌的遊戲。
縱觀文學史的發展,我們往往會發現這麼一種規律:時代動蕩,艱難困苦的境遇往往造就詩人;而歌舞升平,寧靜和平的年代卻往往表現為辭藻豔麗,輕靡浮躁之文風。在小資氣息濃厚的生活風氣中,帶給人們更多的是閑情逸致般追求自我精神愉悅的感受,而語言的通俗流廣,任誰拾起一支筆,便能通過華麗的修辭,書落一行行文字,繼而陶醉其中,這其實已和詩歌無關了。
徐飆先生的詩歌在內容上深鬱厚篤,既不叫囂乖張,又不淺顯直露。讀他的詩歌,我們能感覺到他那對朋友、對生活、對詩歌的無限熱愛與真誠。而在他深沉內斂的詩歌中,又常常折射出理性的哲思,他那溫潤與寬厚的稟性,伴著清新的旋律,湧起旖旎的情思,為現代詩壇吹來餘風幾縷,讓我們在浮躁的悶熱中重新拾回“清霜下的一枚櫻桃”(《櫻桃落地的時候》)。
四、“溫柔敦厚”的詩人情操
生活的本質是痛苦的,佛教對痛苦的出路與解脫是出世,可是每一個人尤其是有著高度思想的人對於生活實在有著太多太多的眷戀,即如馬致遠“便作釣魚人”,仍然有“也在風波裏”的感歎。德國哲學家叔本華認為,人生的本質就是痛苦,這痛苦來源於人的欲望。有了欲望便產生了滿足欲望的意誌,並付諸行動。在滿足欲望的過程中充滿了種種痛苦;欲望滿足了,人又萌生新的欲望,開始了新的痛苦,新的煩惱,如此循環,以至無窮。所以佛道儒與哲學致力於在文化上給人以精神家園的豐實,而宗教另辟溪徑,在觀念形態上提倡建立一種的信仰。無論是哪種行為方式或何種********,都脫離不了“生活”這個真正的根基。“我思故我在”,“我在”就必然有痛苦的時候,隻要是與人接觸,在社會上生存,就必然有痛苦有煩惱,尤其是一個與社會有深度接觸的人,更是如此。
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是以人文文化為中心的,人文文化的基礎,自然離不開人的思想與感情。所謂的喜、怒、哀、樂等情緒,在理想與現實的矛盾中相衝突時,往往就需要有一種超越現實與在情感之間遊走的文學藝術的意境,才能使人們的情感與思想超脫現實環境,使個人的情緒和思想能有所寄托,從而養成“獨立而不倚”,又可以安排自我的天地。在百花齊放的文學藝壇中,詩歌在此方麵起到了很大的功用,從古典詩到現代詩都一直在承繼著這個情感釋放的橋梁作用。
徐飆先生受過嚴謹正氣的文化教育,對於自身的修養,具有詩人“溫柔敦厚”的情操,他善於用詩歌、書法來表達情感。徐飆的詩從探究傳統文化的回歸角度來看,大抵源於他對傳統文化與傳統精神的正在流失或已經缺失的一種反思與試圖再建設。比如《焚·我的預言》開篇就直奔主題:“從來沒有想到/拆解一個字/焚毀一頁書/就是罪過/破除一段老牆/搬遷一棵老樹/就是萬劫不複”。傳統精神與傳統文化正在經意或不經意中,被一點一滴地破壞與流失,這是詩人聚焦生活所發出的深切感悟,為世人的麻木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這個難以割舍的故土/被野火映照/被野火殃及/毀滅/不費吹灰之力/重生/竟然遙遙無期”,在字裏行間,我們自可體味出詩人的沉痛憂思,更能讀出詩人對精神家園的重建有著深深的渴望與強烈的使命感。“讓背井離鄉的羽毛/沾染空明的晨曦”,城市化的進程,追求經濟效益的熱潮誘惑,導致大量的家村人口向城市遷徙,丟棄了曾經賴以生存信任的土地,更多的是我們生存的生態環境受到嚴重的破壞,詩人在情感上的升華,已不僅僅是對大量的田園荒蕪、生態自然的毀滅之無奈歎息,更有著對人與動物的主動與被動遷徙時的無依虛涼之熨暖。讀徐飆先生的詩,我們可以感受到他對某些現象的靈敏觸覺以及他那重建精神家園的美好願望。
五、心靈的修煉,愛的釋放
如果說《夏夜垂釣》是一首空靈的禪曲,那麼《心靈簡史》就是借助儒道佛的語言在對現實生活與精神世界之間的反差進行的參禪!我國古代思想家認為世界萬物是由“金”、“木”、“水”、“火”、“土”這五大元素組成的,也稱五行,它們之間的相生相克便形成了整個宇宙;而佛教的說法,宇宙萬物乃至個人,卻是由五大類所構成的,即“地”、“水”、“火”、“風”、“空”。佛學裏麵講的“四大皆空”,指的是一個自然現象的變幻無常,因為地水火風時刻都在變化,常人總是以“自我”為中心,隨著一個人的閱曆加深,對外界及自身的認知也在不斷的發生著變化。《心靈簡史》中六個章節便是對“金、木、水、火、土、風”的描述與感悟,雖然是個體心靈自由的體悟境界,卻又猶如人類文化曆史的長河,緩緩流淌;又猶如個體與群體之間心靈對話的畫卷,慢慢展開!繼而隨風,又複周始,可謂“夢幻空花非真我”。“綠,就綠得透徹/藍,就藍得沒有保留/花開的原野,擠擠擁擁/花開的密林,心如春風”(《夏爾西裏,一個夢的本相》),這就是詩人的詩心,被通徹地捧到我們的眼前,讀來令人如沐春風般陶醉,在優美的文字飄飄然中,卻又能感悟到那種夢幻般的真切。
從自我心靈的修煉,繼而釋放出綿密溫潤的愛,這種愛有仁厚的寬愛,也有清新的溫柔,表達時而飄逸,時而深沉。《父親是一棵苦楝樹》以樸實無華的敘述見長,卻又不經意地揉入了對比與緩筆的運用,更兼容了白描與工筆的手法,有如飛鴻踏雪泥般的意境:“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複計東西!”足見詩人深厚的文學功底,更顯詩人對父親的綿密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