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家淨掃地,貧女淨梳頭,景色雖不豔麗,氣度自是風雅。士君子當窮愁寥落,奈何輒自廢馳哉?
-------------引自《菜根譚》
站在堂屋之中,透過大開著的竹門看出去,隻見了東天不知何時已經偷偷的掛上了一輪滿過半弓的月亮,一縷皎潔月光透過竹門灑進屋裏,宛如給堂屋石板地麵鍍上一層薄薄的銀粉。一陣微風透過西麵的竹牆而過,裏麵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此時屋內能見度大大提高。隻見五尺見方的客廳,雖然簡陋,但是卻打掃的整整潔潔,對於清貧之家,潔淨在於掃地;對於清貧家之女兒,潔淨在於梳頭,景色雖不豔麗,而氣度同樣落落大方,自有風雅。如此,士君子即使是窮愁寥落,又豈會自慚形穢、自怨自艾?
想到此處,餘千裏不禁為自己的母親感到驕傲,從嫁入這個家挺之後就不遲辛勞一手撐起了這個窮家。哪怕丈夫病亡後,她也不曾想過改嫁,這個要強的女人用自己的雙手拉扯著一雙小兒女成人。如今女兒已然亭亭玉立,待嫁閨中,小兒子千裏也已經到了十一二歲。加之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現在已算小兒女已然替他分擔了很多生活的重擔。眼看自己的日子越來越有盼頭,可是歲月卻無情的染紅了這位婦人的青絲。時光如刀,將滿臉皺紋深刻入她的臉龐。
居住在貴州麻哈州一帶的漢苗兩族群眾,曆來有自己種棉、紡紗、織布、縫製衣衫的習慣。餘母本姓羅。是據此不遠的一座苗人村寨頭領的女兒。餘母雖是苗人,但家境比較寬裕,據說外公主上還曾經是主管一地生死大權的土司老爺。雖然後來改土歸流後,母親祖上失去了行政大權,但是作為曾經的一方土皇帝,老虎死了威不倒。朝廷雖然派遣了流官,但是具體事務少不得這些當地勢力的支持。因此多年以來,母親家族在當地都比較有名望。因此餘母幼時也和族中子弟度過幾年私塾。識文斷字不成問題。相比外祖父家的家世,餘家祖上隻能算是平民。世代農商。往上數六代都是農民。一直到了餘千裏祖父時,祖父棄農從商。從事販牛生意。家境漸漸好轉。到於千裏父親出身時候。餘家在高梘村已算富戶。這時於千裏這個精明的祖父又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他以工商而至小康。深知個中甘苦,不願子孫再走他的老路。且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迫切希望兒子們發憤苦讀,求得功名成就,從苗嶺大山中衝闖出去。他狠狠心,花了銀子從城裏請來一位塾師,教兒子念書寫字。這是當時高梘村為數不多讓孩子讀書的人家。餘父雖然表麵憨厚愚鈍,但記憶力和理解力並不差。七歲正式發蒙時,已大體能背誦《三字經》了,並且對古人溫席、讓梨、懸梁、刺股之類的故事,雖結結巴巴,卻也能說出個首尾來。對其中的“揚名聲、顯父母、光於前,裕於後”之類的說教,似也隱約有所領悟。因其勤奮逾常童,“師長成愛重之”。
也就在餘父發蒙那年,即光緒十九年高梘人夏同和中癸巳科鄉試舉人,三鄉震動,高梘村文風因此濃鬱。又過了兩年村裏辦起了鄉學,餘父入讀,因為開蒙的早,加之餘父本身較為聰慧。於入學第五年參加麻哈州縣試得中第三名,取得秀才功名。此時又恰逢夏同龢金榜題名,高中狀元,高梘村被認為是人傑地靈之地,外村人與該村讀書人潘潔親事的不在少數。而餘父也就是那年入了羅氏家族的眼。那時餘父科場得意,人人皆認為以後前途不可限量。於千裏祖父就借著這個時候,央人備了厚禮到羅家求親,外祖父也是一個文人,他也很欣賞餘父少年英才便答應了下來。雙方約定餘父中舉之日,便是完婚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