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宰相府,屋內還明著燈火的房間屈指可數。
在這三秋裏,本就飾物不多的相府隨處可見的竟隻剩下假山和翠竹。
雖素,卻並不顯蕭條,反而給人一種雅致的感覺。
“相爺喜靜,對那些表麵上的功夫不甚在意,還請姑娘見諒。”
大意便是,宰相隻是不屑去做那些表麵上的東西,而不是不能做。
雁紫菱不解。
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見諒?見諒什麼?
這夜雲,當真奇怪,老是說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雁紫菱跟著夜雲七拐八彎,她注意到夜雲先是去了類似待客的大堂,見沒有亮光,無人,才又轉了個方向帶她來到了一棟房前。
透光紙窗,雁紫菱看見了裏麵燈火映照下影影綽綽的人影。
身姿挺拔,高貴清華。
燕北國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宰相,宴秋辭。
“請。”
夜雲側過身子,伸出手對雁紫菱恭敬無比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雁紫菱點了點頭。
“屬下告退。”
啪嗒,身後的門被關上,雁紫菱腳步一頓,複又朝著裏間亮著燈火的地方走去。
是臥房啊……
雁紫菱看著斜靠在床邊,神色淡然的翻著書籍的宴秋辭,抿了抿唇。
“在下失禮了。”
雁紫菱向宴秋辭行了一禮。
態度謙卑,舉止有禮。
遲到確實是她的不對,沒什麼好解釋的。
“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請宰相責罰。”
雁紫菱嗓音如涓涓細流,說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責罰?”
在燭火映照下白皙如玉的手,手指輕撚,翻過書頁,眉目專注的看著上麵的文字,辨不出喜怒。
雁紫菱點了點頭。
“沒能如約趕到,讓宰相久等了。”
宴秋辭從書頁中抬起頭,看著眉目清冷淡然的雁紫菱。
他還能說什麼?
說他在大堂等了她整整一日?
“汝認為,應如何責罰?”
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不過,念在這人主動承認錯誤的份上,他就姑且不計較了。
昨日處理了一整天的公文,今天又起早安排住所等事務,在大堂等了一天,根本沒有休息多長時間。
但是,疲憊感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然奇異的消失了大半。
很神奇。
他想。
“聽候宰相處置。”
仍舊是沒有語氣的聲調,宴秋辭劍眉微蹩,忽然有些生氣,嗓音卻極為清冷,“任何事都可以?”
雁紫菱垂眸,淡淡道:
“在下隻是覺得,宰相明智,不會做出過分的決定。”
“……”
很好,雖然馬屁拍的不精,但他還是被說服了。
“解釋。”
他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又把視線放回了手中雁紫菱到達之前,隨意從書架中抽出的一本書。
書早就看過了,也早就倒背如流了。
現在,看著上麵的文字,注意力全放在耳朵上,竟是想不起後麵的內容了。
雁紫菱看著宴秋辭在燭火跳動下晦暗不明卻仍然清雅細致的五官,心中不知為何,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熟悉感。
又是莫名的熟悉感。
到底……是哪裏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