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自有自己的運行軌跡,黑白交替、四季更新、周而複始,這是天地間自有的規律,不會因為人們的祈禱就會改變。所以,汪賢躺在床上,腦子裏模糊一片,眼皮子也是疲憊不堪,即使他再如何許願,天還是亮了。
都說“三更燈火五更雞”,清脆而明晰的雞鳴聲,仿佛劃過夜幕的一顆流螢,譜成了一支鄉村特有的小夜曲。
不等雞鳴三聲,勤勞的林家人也就早早地起床了。小孩子是最貪睡的,林家幾個小男孩不願起來,死賴在床上一動不動。林孟氏大手一揮,將幾個小屁孩兒的屁股打得啪啪響,大嗓門震得整個屋子都動了幾動,“一個個都是懶漢托生,躺著天上就能掉餡餅下來?還不快起來隨你們阿爸賣菜去。”
汪賢感覺到了家庭的溫馨。憨厚耿直的男主人,大大咧咧的農家女,幾個頑皮似猴的孩童,這是一副多麼美好的畫卷。他真的希望時間能夠定格這一切。
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汪賢在男孩子們的尖叫啼哭聲起了床。林允兒卻是不搭理他,見他走出了屋門,低著頭從他身邊走過,隻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纏繞在他的鼻尖。汪賢也不敢去看林允兒的神色,卻小心的嗅著那一縷芬芳。
“汪家哥哥,阿爸喊你去哩。”林家老二跑了過來,打斷了汪賢不雅的小動作。
“叔,你這是?”汪賢見林熊再磨著一把小刀,旁邊放著一盆散發著熱氣的水。他嚇了一跳,這不會要宰了自己吧,這玩笑就開大了,昨晚我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可也不至於要把我褪毛剝皮啊。看了看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撒腿就往外跑。
林家的幾個小子一哄而上,將他緊緊抱住。林熊站了起來,試了一下刀刃,自言自語道,“好了,夠快的了。”一把將汪賢提了起來,嚇得汪賢大喊大叫。
“叫什麼?虧你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你都十一歲了,不剃發怎麼到城裏去尋親。杭州城裏有好多徽人經商,今個你和我去城裏賣菜,順便打探下你父母的消息。”
“你不是要殺我啊?”汪賢鬆了一口氣。
“胡鬧,好好地殺你幹什麼。”林熊將他放下,一巴掌敲在了汪賢的後腦勺上,疼得他齜牙咧嘴,逗得一旁的林家小子們都大笑起來,林允兒板著臉兒站在一旁也不說話,隻是嘴角邊淺淺的笑意顯示著她此刻的心情。
此時的林允兒在朝霞的映襯下,猶如仙子一般,汪賢呆呆地看傻了。林允兒見汪賢緊盯著她,臉上又不自覺的一紅,輕輕瞪了一眼轉身就了屋內。
哎,妖精啊,我要死了。汪賢在心裏大喊著,絲毫不顧頭上寸寸黑發掉落在腳邊,人已經處於無限的遐想之中。
慶春門內的慶春街,曆來是杭州城的繁華街道之一。自宋時起,西麵的惠濟橋就是鹽船運鹽進城的買賣之處,東麵的菜市橋則是杭州城有名的蔬菜集市;不僅如此,街道兩旁多是米行、貨棧、果鋪、酒館等,都是關乎著老百姓生計的買賣,雖然比不上河坊街,但也是人來客往,熙熙攘攘。
淳樸的民風伴隨著運河古道,咿咿呀呀,彰顯著人間天堂的繁華。汪賢站在這古樸的大街上,一頂氈帽遮住了讓他認為是恥辱的金錢鼠尾的小辮子,閉著眼睛感受著一百多年前的古風,品味著千年的傳承,心裏感慨萬千。
“哐哐哐……”,敲得震天響的銅鑼聲,遠遠地傳來過來。汪賢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卻見得周圍的人們紛紛朝著鑼聲的方向跑去,嘴裏嚷嚷著,生怕錯過了什麼好戲。
“發生了什麼事?”汪賢有些吃驚,他驚訝於國人這種遺傳千年的嗜好,看熱鬧和管閑事無論哪朝哪代都少不了。
“這是官府的聲威,有作奸犯科者被官府遊街示眾了。”林熊搖搖頭,這種事年年都有,一點都不稀奇。
“遊街示眾?”汪賢好奇心大起,這是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二天,還真沒有看到過古人的刑事審判,最多也還是在電視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