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飯桌上,又到了我報猛料的時間。今天我講的就是那個“大禍來了”的笑話。
由於我的表達天才外加表演天才,老爸和老媽差點笑翻了天花板。
“比我那三個同名同姓的李莉有意思多了。”老媽邊笑邊擦眼淚說。
老媽好像有點白癡。每次給她講的笑話,過兩天我再把這個笑話重複一遍時,她仍然會像頭一次聽到時那樣,哈哈大笑,甚至連淚也笑出來,並會問同一種問題,或者是重複同一句感歎。
她這個樣子,我懷疑她是裝的。可你要是說她,她卻一臉無辜地說,人的大腦貯藏的信息有限,在她的大腦中,貯藏的都是有用的東西。笑話之類的,就是聽聽而已,絕不會往大腦裏塞。
暈,老媽的理論還一套一套的。
說到同名同姓,老爸感慨萬分,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遝花花綠綠的信來,在半空揚了揚說:“唉,好多給我來信的讀者就和我同名呢。”
“還是叫林呱呱好,全世界也遇不上幾個。”老媽得意地瞅著我。
“那當然,呱呱在報刊上發表的作文,沒人和她分享,成績都是她的,因為要想找到一個和林呱呱同名同姓的,比登天還難。”老爸說這些話時有點嫉妒,“而我要是發表一點文章吧,叫林耀宗的比比皆是,所以,每當有林耀宗的文章發表,同事都拿眼睛斜我,好像在問此林耀宗是不是彼林耀宗?”
說這話時,老爸一臉鬱悶。
我一邊幫老媽收拾碗筷一邊嘲笑老爸:“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也隻有你們這一輩人肩負著光宗耀祖的重任,累不累啊?”
老爸酒足飯飽,不想理會我們,他隻管窩進沙發,把那些讀者來信當做最好的零食品嚐去了。
我和老媽手拿遙控器對著電視“叭叭”地輪番轟炸。
“什麼爛節目,今天好不容易提前做完了作業,卻沒有一個好看的電視來慰勞我。”我生氣地把遙控器往媽媽懷裏一塞。
“那就動動腦子,給你爸起一個筆名吧。”老媽正好想支開我。
沒想到老爸一聽此話,一下子來了興趣,瞪圓了眼睛盯著我。
“筆名,首先要叫起來上口,聽起來入耳,寫起來順手,看起來養眼。”我故作姿態地瞎發揮一氣。
“嗬!沒想到你還一套一套的。”老爸眨巴著眼睛說。
我打了個暫停的手勢,接著說:“更重要的是要與眾不同,要有深刻的內涵。”
“那當然,要是與眾相同,那幹嗎還要起筆名呀?”老媽自信地插話道,一副無所不通的樣子。
“那是那是!”為了從我們口中能討得一個好筆名,老爸不惜破壞自己的形象,唯唯諾諾。
老爸就是這麼一個老小孩,沒有自信時,你說什麼他也不反駁;當他自信到自負的程度時,你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而且還追得你滿屋子跑,直到你連連點頭,同意他的觀點,否則,他就會對你拍桌子瞪眼睛。
“其實你爸早就有起筆名的心願了,可就是眼高手低,一直沒有起出來。”老媽對著我的耳朵悄悄地說,那哈出來的熱氣弄得我癢癢的。
我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順手從邊上一個小竹筐裏掏出一袋洽洽瓜子。
老爸此時顧不上我們倆的表情和動作了,他隻顧說他的:“文人要是沒有自己的筆名,那就好像是畫家畫了畫沒有蓋圖章一樣,總是一種缺陷。”
“文人?就你發表了的那點文字也算文人?”我在心裏對老爸嗤之以鼻。
在我看來,現在的人,無論男人還是男生,早就把中華民族謙虛的美德扔到冰山上封存起來了,剩下的都是自命不凡。
比如,在學校,果青就是大言不慚的傑出代表,他總拿“籃球王子”來“自稱”,而不是“人稱”。
再比如,在家裏,老爸則是大言不慚的傑出代表,“自稱”在單位是德高望重,而不是“他稱”。
不過,由於我是近墨者,所以有時也很不幸被有意無意地染得有點黑。
這當然都是後話了。
2
老爸以為我的沉思是在積極地為他的筆名想辦法,所以,他的臉上現出了燦爛的笑容。
“好多人都喜歡從古詩中尋找靈感。呱呱,你想想哪些詩句有可能被我們選用?”老爸又進一步提醒道,“比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裏麵的‘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隨便用哪個都很有意思的。”
其實,我知道他那點小心思,從小學到現在,他想考我時總是欲擒故縱。
我假裝不懂,故意拍手叫好,那被撕了一個大口子的瓜子袋隨著我的手左右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