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玨沉默了。
楊且接著道：“他們也太過天真了。朝廷怎會為了一個謝寬搭進去那麼多人？”
“楊掌門此話差矣。當今皇上雖在政事上略有鬆弛，但卻是個明辨是非的。如果交出那些狗官就足以平民憤，皇上自然會應許。隻是.....”
蘇擬話鋒一轉，又默了默，才接著道：“隻是，恐怕各派掌門所求的不止這麼簡單。”
“什麼意思？”楊且困惑地皺起了眉。
蘇擬看一眼楊且：“江州知府已經向朝廷遞了公文，援助兵馬明日一早就啟程。”她略微眯起眼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江南也已在江湖上廣求誌士，是不是？”
楊且思慮片刻，心中頓時一驚，沉著聲道：“是。”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這是江湖的道義。”蘇擬的聲音也不由得沉了幾分，“恐怕各派對朝廷的援兵早有對策。”
既然他們決定了鋌而走險，自然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那如你所說，他們此舉到底是為了什麼？”
蘇擬在屋裏踱來踱去，以手撐桌，又是一聲長歎。
這些年，朝廷確實是有負民間了。在奉陽城內天子腳下，豪門魚肉百姓之事都不在少數，何況天高皇帝遠的江南？恐怕這些年，百姓的日子實在是太不好過了，才有如今江湖各派帶頭造反的勢頭。
蘇擬憤恨難耐，卻又無計可施。巍巍大吳的百年國策，短短數載就被這些泣血蛀蟲從上到下吃了個空。蘇擬的手指漸漸收緊了，她也不由得怨起吳喚來，若他早幾年還朝，大吳也不會是現在這個光景。
思及此，蘇擬猛一拍桌，轉身對賀清玨道：“明日，還請賀掌教與學生一同前往江南。”
賀清玨一愣，眼前的蘇擬長眉緊蹙，一雙眸子堅定有神，眉眼間竟帶著讓人不敢逼視的威儀。她執掌江南地字派多年，輕易是不會被懾住的，此刻卻不敢對這個十二歲的女孩子答個不字。
賀清玨點了點頭。
蘇擬鬆一口氣，又望向黑漆漆的門外：“那麼現在，就請掌教快些更衣，與學生一同進宮，麵見皇上。”
江南民間與朝廷的誤會實在是太深了。她若是空手前往，是不足以平民憤的。
鶴荇宮。
“將呂津良交給江湖人士？”吳喚微訝，又帶著責怪地看一眼賀清玨。
當初召賀清玨入宮時，他與文太後是知曉賀清玨身份的。他早就吩咐過賀清玨，她的江湖身份絕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
“是。”蘇擬平靜地道。呂津良一遭到處置，這個消息就在吳喚的授意下不脛而走，傳遍了朝廷各大官員的府邸。
“恕臣女直言，整個江湖乃至民間，都對朝廷怨言頗深。皇上若不在此事上拿出點誠意來，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因為對吳喚心生怨嗟，蘇擬的語氣不自主地有點衝。
吳喚將蘇擬的態度看在眼裏，沉思片刻，而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若要讓百姓看清朕的誠意，一個呂津良是不夠的。”吳喚側過頭，對屏風後麵沉聲道，“兩位愛卿都是朕信得過的。你出來吧。”
蘇擬微一抬頭，就看見了那個從屏風後緩步而出的雲白身影。
蘇擬心神莫名一凜，待她看清那人的麵容後，更是大驚之下，如遭雷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