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母子”的第一次出行,我第一次坐在她的身邊,喝著她遞過來的一瓶牛奶,看著她臉上從未綻放過的和煦的笑容。

直到車子停在一所公寓樓前,片刻後,我看見從一棟公寓樓裏走出了一家三口,站在中間的少年和他一般大的年紀,可他的身邊卻有一個長的很漂亮很優雅的女人摟著他,而他的另一邊,一個中年男人寵溺的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是他羨慕的、曾期待的……

“咣”的一聲,我的頭被“母親”摁在了車窗上,她臉上那和煦的笑容消失了,就像一個瘋子般將他的臉在玻璃車窗上摁扁揉搓著——

“看仔細吧,瞪大你的眼睛看看,那就是你的親生母親。一個偷了別人的丈夫之後,依舊活的理所當然的小三,令人下賤惡心的女人。看見那個男孩了嗎?那是你的弟弟,同母異父的弟弟,而你們隻差三個月。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刺耳的笑聲在我的耳畔響起,“這意味著,你母親生下你之後,拿著一大筆錢去投入別人的懷裏,然後不知廉恥的又生下了屬於他們的兒子,而你從此被遺棄,她沒有再看你一眼,也許她已經忘記了你的存在,在她的眼中你就是一個獲取金錢的工具。因為錢出賣肉///體,因為錢舍棄自己的孩子,因為錢她得到了幸福,養了別人的孩子……我可憐的兒子,你到底算什麼?”

我到底算什麼?

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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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滑落,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解脫。

當刀刃入體的那一瞬間,疼嗎?

更多的卻是苦,就連那股子腥甜都被苦澀所占據。

劇烈的爆炸聲在他的耳畔回蕩,而他的眼前卻是一片火光,衝天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

而相撞的兩輛車中,那個優雅恬靜的女人就倒在副駕駛的血泊之中。

血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浸染了她的眼眶,她明明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她明明已經奄奄一息,可她的眼中卻突然綻放出一種說不出的光蘊,嚅動的唇角不停的在呢喃著:“救救我,救救我——”

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救你?

是你先拋棄我的。

是你讓我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你應該死,你應該去死——

身體劇烈的抽動、掙紮,仿佛宣泄著所有的悲哀和憎恨,那暗夜中的孤魂不停的撞擊著封鎖的牢籠,發瘋般的嘶吼隻為尋求一個解脫。

“諸葛铖,出來,諸葛铖,醒醒……”

“是誰在說話?是跟我說話嗎?可我又是誰?到底是誰?”

那聲音再次響起:“你是諸葛铖,那是你的名字,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就是你,出來,出來——”

“啪”的一巴掌,那聲音猶如一道炸雷入耳。

幹淨的聲線,猶如天使的回音。

每一個清冷的音符,就像是一種救贖傳入他的耳畔。

眼前那道黑色輪廓漸漸的清晰,模糊消盡,他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眸子,而那雙深邃的眼瞳中卻印刻著一張姣美的臉龐,如朝霞映雪般清麗,又澄淨似月倒映寒江水。

他的身體向下栽去,卻被一隻纖細的手臂緊緊的圈住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