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不解爹爹的意思,唐振說:“我還有半個月,就要趕到太原見司馬術,再過些日子,那更是凶險萬分,你們若還留在我身邊,恐怕會危險的很。不如先跟寧兒去他幹娘那裏,等我大事辦妥,在和你們彙合,如何?”
水秀瞧他爹爹要走,哭出聲來,撲了上去,邊哭邊說:“你瞧你,總是這樣,娘在的時候,老是丟下我們不管!現在可好,你還是要丟下我不管!”
唐振歎息,說:“秀兒,爹真是對不住你,隻是大丈夫生於世間,不能隻為自己私欲,若能夠效力,定然為心中信念鞍前馬後!如果江湖、天下能夠太平,爹爹又何嚐不希望安分過日子呢?”
時節用看唐振要走,也是紅了眼眶,他說:“叔叔,您請放心,雖然秀兒老是刁難我,但是畢竟比我小了兩歲,您不在的日子裏,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唐振聽到時節用的話,很是高興,點頭說:“寧兒,有你這句話,我也放心了。”
傅子義也不多加言語,說:“既然如此,倒不如即刻啟程。”
唐振稱是,又掏出一本書來,交給時節用,說:“這便是我多年習武,彙編而成的心得。這和普通武學典籍不同,混雜了許多要領,要旨,你要好好學習,切莫懶惰。”
時節用點頭,接過書來。
等到下午時分,傅子義從鎮上買來兩匹馬,向幽州而去。
而秦沐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隻不過此時此刻的他,恐怕連他妹妹都不能夠認得他了。
那日見過他的妹妹,其實秦沐已經當做是訣別。
又重新回到華州,秦沐將漆塗在身上,導致渾身腫爛,臉頰也用鐵塊燙的麵目全非,而眼睛上的眼皮,更是燙的腫脹不堪——因為秦沐清楚,隻有如此,才不會被唐振發現,因為人的眼神會出賣靈魂深處的東西。
他伏在牆邊,瞧著唐振從自己身旁走過去,他心中無比的自信,此時的他,絕對難以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秦沐!
然而,他並沒有動手,他已經發現了唐振的一個小習慣。每個人都會有個小習慣,而這個小習慣,就是突破口。他知道唐振會再次來到這個街道上,瞄幾眼對麵的酒館。
是的,像他這樣的人物,決不能喝酒,他每次喝酒的時候,都無法泰然處之,那一定會讓他凶險,他必須警惕。
警惕,也是他一輩子的毒藥。
第二天,唐振還沒有離開,他果然來了。
這一次,他佇立在酒館麵前很久,很久。
他走了進去,又出來,進去,而後又出來。
秦沐隔了好遠,都能夠聽到他歎息的聲音。
而秦沐已經起身,他的腿已經被自己打斷,一瘸一拐,隻要這樣,才能讓唐振完全喪失警覺。
一步一步,秦沐像唐振逼近,隻是當他決心動手的時候,唐振居然真的走進了酒館,坐了下來,衝著店小二說道:“來一壺酒!”
秦沐決定暫時收手,喝了酒之後的他,會動作遲緩,喪失警覺,那時候,在出手,恐怕他絕沒有活著的可能。
不過,不得不說,唐振的酒量他秦沐從未見過,他從中午瞧到黃昏時分,唐振的身邊坐了一位又一位,他和許多人喝酒,喝醉了許多人,隻是他仍舊在喝。
不過,秦沐有的是耐心,雖然他的身體有些顫抖。
其實,每次刺殺鬼緲,他都很緊張,他知道這是什麼人物。哪怕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哪怕是王侯將相,他也不會恐懼,緊張。隻是,這個人是刺客之中的泰鬥,高山仰止的人物!
天色又暗了許多,他終於瞧見唐振臉上露出紅暈,眼神迷離了起來,他甚至有些踉蹌。
隻不過,秦沐仍舊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選擇喝酒。隻是,他不能去想,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做也罷,不做也罷,他都是個沒有希望的人了。
鬼緲歪歪斜斜的走了出來,果然,即便再厲害的人物,醉了酒之後的模樣,也都是差不多的樣子。
秦沐也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向歪歪扭扭的唐振。刀柄已經握在他的手上,他的雙手在顫抖,呼吸已經亂掉,他由慢到快,似乎要跑起來,那樣子真的是滑稽可笑。
他眼神凶狠,他從不抬手殺人,因為那樣太慢,然而這次他抬手了,似乎要將眼前的人,紮在地上!
他出手了!
隻是,鬼緲回頭邪邪地望著他,笑的猶如閻王!唐振突然出手,那手上的力氣,真的有如泰山壓頂,隻是一下,秦沐被硬生生的壓在牆壁上。
秦沐反而心中平靜,他的心,已經死了。
唐振瞧他的眼神,完全不同於前兩次,這一次,那是惡毒的,歹毒的,像是看著獵物。
唐振說:“你隻是個棋子。”這聲音,冷如寒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