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舊相識(1 / 2)

時已進冬,幾場大雪過後,梁山之上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八百裏水泊之上也凍了一層薄冰,臨近金沙灘那一帶,更是凍了個結結實實,往來巡視的舟船都不得靠近。

平日裏,一慣短衣赤足的水軍嘍囉也裹上了厚厚的棉衣,虧得現在梁山水軍所乘的都是小魯班葉春打造的大船,否則的話,倘若還是坐他們當初的漁船,隻怕在這水泊之上往來一趟,人都凍得僵了。

此時,一條戰船正停泊在水泊上的灘頭邊上,有枯黃的蘆葦遮蔽,站在水泊之外,都瞧不真切,漫天大雪還在洋洋灑灑的飄落著,戰船的蓬頭之上都壓了厚厚的一層。

船艙之內,幾個漢子正圍坐在一個炭盆四周,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外麵雖說大雪漫天,寒風滾滾,尋常人隻怕早就凍得僵直了,可這幾人卻絲毫不覺得冷。

都是水邊長大的漢子,往日為了糊口,便是寒冬臘月,也少不得要鑿冰捕魚,如今有船艙避風,又有炭火取暖,算得甚麼冷。

今日當值的是阮小七,此時他正倚在船艙一角,翹著腿,手上捧著個粗瓷大碗,閉著眼睛,哼唱著誰都聽不懂的俚曲小調,說不出的快意。

唱著唱著,阮小七突然停了下來,也不睜眼,對著那幾個嘍囉道:“別隻顧著躲風,都警醒著些,哥哥體恤,隻有當值的兄弟才有酒喝,若是在平日裏,少不得要了你們吃飯的家夥,可這喝酒為的是驅寒,有哪個若是因吃酒誤事,哥哥饒不過俺,你們也休想躲了去。”

一個嘍囉聞言,笑道:“七爺隻管放心,兄弟們的耳朵可都支愣著,這水泊之上有甚風吹草動都躲不過兄弟們的耳朵。”

阮小七笑罵道:“偏隻你這廝牙尖嘴利,待會兒記得換何成進來,都是自家兄弟,沒得你們在艙裏烤火吃酒,偏生讓何成一個人在外麵挨凍。”

阮小七說完,又去唱那誰都聽不懂的小曲了,現在這日子當真是說不出的快意,每日裏,兄弟們都是聚在一處歡飲,這等快活日子,便是給個皇帝都不換。

再想到當初,兄弟三個打漁為生,還免不了要被狗官惡霸盤剝,和現在的日子比較起來,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正想著,一陣冷風吹進艙內,緊接著便有冰涼的雪花落在了臉上,阮小七都不禁睜開了眼,正看見凍得麵色蒼白,渾身上下掛滿了雪的何成擠了進來。

艙內頓時有嘍囉笑罵了起來:“何家兄弟,方才七爺還在說,讓俺們出去換你,你卻挨不得凍,也罷,你且吃碗酒,暖暖身子,俺出去替你就是。”

何成也不理那人,渾身顫抖著到了阮小七的跟前:“七爺!有人想趟冰過河,結果失足跌落水中!”

阮小七聞言,方才還微微眯著的一雙怪眼登時睜得溜圓:“哪來的撮鳥,莫不是不想活了,來俺們著梁山水泊尋死,何成!你可看真切了!”

何成緩了口氣,忙道:“自然看得真切,七爺!救是不救,若是去得晚了,隻怕凍也要凍死那漢子!”

阮小七不敢遲疑,連忙起身,吩咐手下人將船駛過去,這些時日往來投奔梁山的人不少,這人要趟冰過河,顯然是打算來投奔的,若是當真凍死了,眾兄弟麵前須不好看。

按著何成的指引,船借著風勢,飛快的到了跟前,隻見一個漢子隻一個頭露在外麵,臉色凍得青紫,若是再晚些,隻怕性命不保,心下著急,也顧不得天寒地凍,一把脫掉了棉衣,跳到了水中,頓時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來,饒是阮小七水性超絕,都險些要丟了性命。

狠狠的咬了下舌頭,讓凍得發漲的頭腦清醒了過來,將那落水之人一把抓住,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扔到了船上,船上的嘍囉見阮小七脫力,連忙拿著船上的繩索,將他拉拽到了船上。

進了船艙,阮小七自有嘍囉的幫襯,穿上棉衣,喝下了一大碗酒,才覺得身子暖了些。

接著又指使著手下人,將那漢子剝得赤條條的,拿酒去搓那漢子的手心,腋下,都是在水邊長大的,如何救這寒冬落水之人,自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