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果然相比之前更加熱鬧了。
中間高台上坐著個風流俊逸的中年男子,頭戴素白的玉冠,身著玄黑灑金長袍,手裏把玩著一串一眼看過去就覺得貴得嚇死人的翡翠珠串,麵容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怒來,隻覺得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厲害角色。
大凡有錢人,總是有許多常人沒辦法體會的煩惱。像何半朝這種絕頂有錢人,恐怕是全國綁匪的一致目標,所以即使是逛青樓喝花酒,他還是帶了一隊私人護衛進來。護衛們人人身著烏黑軟甲,看上去仿佛一團黑壓壓的一團烏雲,瞬間占據了春風得意樓的各個角落。
這團烏雲正中間,站著打扮得珠光寶氣的掌事媽媽。她正指手畫腳地指揮著樓裏的姑娘們依次登台獻藝。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排好隊伍,一個個的走上去,有的唱歌有的跳舞,還有一個最有想法的上去當場說了一段山東快書,簡直就是十八般武藝樣樣施展開來,看得人眼花繚亂。
何半朝單手支頤,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的這些鶯鶯燕燕,似乎是有些困倦了。他偶爾打聲哈欠,偶爾輕輕冷哼一聲。隻要他稍微表露出一丁點不耐煩,他身邊站著的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就會對掌事媽媽悄悄揮揮手,掌事就會趕緊把表演叫停,讓下一個姑娘上場。
許是何大人今天心情不好,這麼多的美麗女子,居然沒有一個能夠看得上眼的。一個個大美女跟下餃子一樣,有的連腳跟都沒站穩就換下一個上台了。眼看著姑娘們一個個铩羽而歸,我不由得嘖嘖感歎道:“真是有錢就是大爺,皇帝選秀也不過就是這陣仗了吧。”
法海跟我一起趴在二樓的欄杆上麵看熱鬧。他非常傲嬌的哼了一聲:“浮誇。我覺得這家夥挺可悲的。”
我瞥他一眼:“你個窮酸和尚就羨慕嫉妒恨吧。”
“阿彌陀佛,你沒聽人說過:紅粉骷髏,白骨王侯。世人總愛汲汲營營於富貴榮華,殊不知不過當時快意。貪圖享樂,反而會毀了自身的業果。”
沒想到法海居然會這麼說,我不由得打趣他:“看不出,你個酒肉和尚居然真的看過佛經,那怎麼還一身的江湖氣。”
法海伸出手指在我額頭一點:“入世即是出世。沒有喝過醇香的美酒,沒有吃過美味的佳肴,即使一輩子秉持戒律清規又有何意義。若不入世,如何出世。若不曆經江湖,如何立地成佛。”
我被他說的一愣,想了一下,猛然驚醒,罵道:“好能忽悠!喝酒吃肉都能被你講出一堆大道理來。佛祖知道你這麼能說會道麼?”
法海仰頭大笑,伸手撩起衣角,提氣運功,宛若一葉翩躚飛舞的落葉,晃悠悠飛身下去,兩腳勾在欄杆上,整個人倒懸在空中,一把伸手搶走了何半朝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大讚一聲:“在二樓聞著香味就覺得不一般,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酒!”
何半朝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在眾多護衛麵前輕易搶走自己手中的酒杯,更沒有想到得意樓裏居然有人這麼不識抬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默默的盯著法海,不發一語。他周圍眾多護衛整齊劃一的把手放上劍柄,放佛下一刻就要萬眾一心的把法海刺成個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