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風波未平浪又高(2 / 2)

眾人麵麵相覷,看司徒烈走遠想上前攙扶東方雁,她不肯。身形消瘦纖弱卻帶著決然的意味,在眾人勸解攙扶中紋絲不動,眾人無奈隻能先去勸服司徒烈。

是夜,在司徒烈院中起了強烈的爭執,似乎有人憤怒低喝:“我手上的人命也不少,不就殺個……”說到這裏似乎突然想起這裏究竟是何處,頓了頓。

“你不一樣!她怎麼能跟你比?!”有人壓抑著惱怒低喝出口。

拳腳交替的聲音響起,半晌才又聽到開口:“你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有什麼不一樣?!老子就覺得那樣的人就該死!不管死在誰手上!要麼你送她去見官啊?!把老子一起帶上!領一大筆賞錢!”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司徒狂一口氣說完劇烈的喘息一陣,“夠了!你不心疼我心疼!病了半個月一起床就跪著!到現在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大不了你丟臉你不認就是了!這個徒弟我來收!”

幾人在門口麵麵相覷,互相對視一眼似乎覺得這樣的場景沒辦法開口,直到‘嘭’的一聲麵前的大門被打開,司徒狂氣衝衝的奔向宴方的別院,一行人才匆匆跟著司徒狂去找宴方。

宴方跪在原地,卻早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連什麼時候有人進來把她拉到床上都不知道,意識朦朦朧朧耳邊嘈雜聽不真切。

一群人看著床上高燒又起的東方雁神色頗為擔憂。沒人看見站在院子角落裏的司徒烈,靜靜懊惱的看著打水上下來去的侍女,神情深邃複雜,難以言喻。

直到看著狀態遲鈍走出房門的鸝兒,神情呆滯像是行屍走肉,才終於在轉身的瞬間不經意的滑下一滴水光,默默轉身離去。

再次控製不住的熱度讓孟旋和司徒狂焦急萬分也隻能無奈等待,一旦喂藥東方雁便會猛烈的嗆咳,直到唇角綻出細細的血絲。

於是此時,眾人隻能心急如焚的在一旁幹等。即使有藥,用盡各種方法也灌不進去,實在讓人心急。

短短一個月宴方周圍簡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外麵的生活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胖子病好後聽到有夫子詢問宴方的事情都打哈哈說可能也下山去放鬆了吧。

司徒烈從那之後就再沒踏進那個院子一步,此刻麵對眾多疑問的神色擺出一副默認的態度,倒也沒人真的去那個偏僻的院子查看。

宴方平日刻苦,每學期的測試也能在合格線上穩居不動,下山倒是一直應允,隻是他本人一直不去。此刻這樣的說辭雖然牽強也不是沒有根據,何況得到了司徒烈的默認,居然就這樣騙過去一大段時間。

司馬玄再見到她的時候已經完全難以和宴方那個溫潤的少年聯係起來。高高的顴骨,憔悴的神色,細弱的幾乎讓人覺得輕易可以摧折的手腕,無力地垂落在床邊。

得知無論用什麼藥都灌不進去的時候不由想起那年追著天上地下都不喝薑湯的頑皮少女,不由心裏一暖。再看到眼前少女身形憔悴神誌昏迷卻依然倔強的不肯喝藥的樣子,不由生出一股無名火。

終於在司徒狂一行人都在院子裏討論怎麼能讓她快些好起來的時候,留下了司馬玄一個人在房中。

侍女恰時端上了藥碗,看著自家主子就這樣坐在少女床邊,那神情似是回憶似是複雜,竟然親手接過藥碗。再看到少女牙關緊咬死活不喝的樣子時露出了幾年來幾乎從沒見過的憐惜和惱怒。

他一把捏住昏迷的少女下頜,幾乎是從齒縫裏蹦出來的話語咬牙切齒,卻是自己不曾察覺的難過:“東方雁你給我喝下去,你還有話沒跟我交代清楚,我可不想讓你就這麼逃避下去!”

說著端起藥碗仰頭喝下含在口中,近乎凶狠的扣上少女幹涸的唇瓣,轉眼便綻出了細細的血絲。

東方雁模糊的意識中似乎有什麼在強行的拉扯,要把她從那安靜又安全的黑暗角落強行拉扯出來,她奮力掙紮卻於事無補,終於被一步步拽出了黑暗——

刺眼的白光照亮了眼前的的俊顏,恍惚又回到了那年雁園,見到了隻因為頑皮的少女不肯喝薑湯而追著她滿院子瘋跑的倔強少年。

唇齒被強硬的叩開,苦澀的汁液彌漫在口中登時刺醒了昏沉的意識,感受他的舌尖略過她的齒畔哪裏微微的苦,又有哪裏簌簌的癢,卻無力拒絕少年的強硬。勉力掙紮卻不過蜷縮了一下垂在床邊的手指,顯得分外無力……

司馬玄一臉的不容拒絕,藥一口接著一口哺給她,轉眼藥碗中的湯汁便見了底,東方雁細碎的嗆咳似乎有了些力氣,抬手輕輕地掩住帶著血絲略微紅腫的嘴唇。

卻按耐不住因為猛烈嗆咳和眼前少年強硬摁住肩頸的大手用力捏住的痛感,眼中無奈泛起了朦朧的水汽。

床邊的侍女見狀已經呆愣在原地,跟隨司馬玄這幾年從來沒見過這般不一樣的神情。自打他被送去了盛英,他總是沉靜的,平緩的,不急不躁的表情。

直到到了這裏,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叫宴方的女扮男裝的少年,似乎……就有哪裏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