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一)、願酒能渡流年劫(2 / 2)

鸝兒端上了芙蓉釀,東方雁遞一壇給司徒烈,自己卻喝完了手中的,再拍開一壇。

“喏,給你留的最好的,二十年的芙蓉釀,感謝我吧,人家不對外的。”神色微醺,抱著酒壇又是一口。

司徒烈一聽來不及阻止,“二十年的!你不兌點清酒?”

她卻轉眼喝了幾大口,入口幽香綿長,似乎有了醉意,神色都帶著平日少見的張揚,不再掛著無謂的麵容,自嘲一般的笑,“你都不兌……還叫我兌?其實,還是這樣最香。”

不愧是二十年的陳釀,體內終於有了微微的熱意湧出,她悶頭又是幾口。

司徒烈見她這樣的神色也不忍斥責,卻還是怨怪道:“你若是懷疑應該早些說,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那麼多年都沒看出來,我又哪裏知道那麼清楚?說不定該去就去了,本也沒什麼值得留念的。”

司徒烈露出震驚的神色,嗔怪道:“雁兒,我有時候懷疑你是不是幾十歲的老妖怪,我活了這把年紀還沒你能看得淡生死,怎麼能隨便說出這種話來。”

東方雁卻隻有苦笑,“看不淡怎麼辦?這樣的身體說不定哪次就熬不過去了,難道我說不想,便可以賴活著?”

司徒烈隻剩咋舌,“我們都會幫你,總有解決的辦法,但是你自己得有這個決心。”

她半壇下去,臉色泛起薄紅,徑直支頤出神,“我知道。”

然而,看她那樣的神色卻無論如何看不出來知道的樣子,眼神放空隻是無聲的呆滯。

司徒烈突然拿開她酒壇,“行了,你少喝點,能喝也不能像你這種喝法。”

她隻是笑,“你覺得我醉了?”

司徒烈聽著好笑,“難道你覺得你沒醉?”又補充了一句:“一般這樣說的人都醉了。”

她靠在椅背上,仰首望天,滿天星辰耀眼,卻照不見眼底,如同一潭幽深若水,明豔的光也隻能沉沒。

她手背抵在眼上,掩蓋所有神情。

司徒烈看了看天色起身,仰首將壇中剩餘喝完,又拎起一旁兩壇芙蓉釀,吆喝道:“鸝兒,還有存貨沒有!?”

鸝兒卻是苦笑,“先生,小姐就帶了這些回來,全在這了。”

司徒烈癟癟嘴,卻不全是遺憾,“哈哈,大不了過幾年我自己去芙蓉鎮找,不信你丫頭找得著我就找不著。”解開了無言的枷鎖,似乎心情都更加爽朗,雙手拎滿酒壇搖搖晃晃去了。

院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一人,坐在司徒烈方才的位置上嘴角含笑,“月下佳人飲醉,怎麼能不邀請本宮共賞明月呢?”

她自然聽得出是誰,也不在意,懶懶開口:“你還不是不請自來?”全是嘲諷。

來者自然不在意,將就桌上東方雁剩的半壇芙蓉釀仰首入口,酒香輕甜口齒生香,他也麵露滿意之色。

嘴上卻抱怨道:“芙蓉魅也是佳品,卻隻拿出來招待外客。二十年的芙蓉釀,耐不得雁兒私藏美酒不拿出來分享啊。”

她懶懶瞥他一眼,看著他手中托著她喝過的酒壇……神色古怪。

司馬玄卻露出戲謔神色,搖了搖手中酒壇:“莫非雁兒舍不得這美酒佳釀?不過半壇,竟然如此吝嗇?”

她撇撇嘴,似乎也沒察覺哪裏不妥,轉過頭裝聾作啞不做反應。

他看著她臉上每一分表情,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那笑越發的像二樓窗台上的狐狸,難以言說的怪異。

小狐狸蹲在窗邊,看看院中兩人,似乎透著這一幕看向很久以前,家竟然露出了回憶的神色?隨即仰頭望天,尾巴在身後輕擺,終於還是靜下來盤在腿邊,靜靜望月。

她若是看到這一幕,隻怕又要撇嘴說這隻狐狸果然成精了,隻是有幸此時沒人關注這隻狐狸罷了。

他看著手中酒壇,露出興味的神色。對著月光壇口上一抹亮色晶瑩,女兒家都不喜歡的無色口脂,難得東方雁也不嫌棄,冬天不能不用,但她似乎樂在其中?

他笑了笑,端起酒壇印上那一抹晶瑩,入口的酒似乎更加清甜三分,不知緣何。

她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了睡意,朦朦朧朧又覺得寒冷,悄悄縮成一團。

司馬玄坐在跟前無奈的看著,鸝兒也在一旁喊了半天,那人卻沒醒過來,令人無可奈何。

就算東方雁纖弱,然而鸝兒這小身板,即使有心想抱也鐵定是抱不動的。若是放在平常也隻能拿來布衾委屈小姐這樣睡了,然而現在小姐身子不好不能著涼。雖然不妥,她卻也隻能求援的看著司馬玄。

他哪看不出鸝兒的糾結?自己卻也在糾結,還是輕輕搖了搖眼前熟睡的佳人,“雁兒,回房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