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春亭夜雨失心去(2 / 2)

回頭,卻看書生眼觀鼻鼻觀心,根本沒有亂看的意思,那書生卻沒注意自己耳根在微微的發紅。

似乎茫然間內力悄然恢複了一點,東方雁凝氣定神,氣海引出內力周身流轉,眼看一身濕透的白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幹爽,書生盯著腳下,眼看半透的白紗漸漸凝成了實質般的光華,愕然的抬頭望著少女,腦中想著莫非當真是隱世高人???

東方雁看著書生蹙眉,此時恢複的內力剛剛足夠烘幹衣服和駕馭輕功回府,眼看這落魄書生站在麵前,似乎也不能置之不理?

隻是,若是再幫他烘了這衣服,內力枯竭,便隻能步行回到東方府不是?

思想中不動聲色的天人交戰,卻終究是不能放任書生這般落魄模樣,一如她不能看著無辜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她內裏,或許也有一顆多管閑事的心。

東方雁歎口氣,看著書生方向,抬起玉手招了招。

書生不明所以,看著東方雁的神情像是看見了九重山上的狐狸精???竟然是一副避而遠之的惶恐神色。

東方雁惡意的想是不是馮生遇見辛十四的時候也是這般惶恐的神情?此時也不耐煩的皺起眉頭,無奈開口。

“要麼過來,要麼走。”

簡單粗暴,卻嚇傻了書生。

他倒是想走,可是他不認得路!此時卻是哭笑不得的神情,眼看東方雁眼中不辯情緒的清冷神色隻在心中忐忑,莫非惹人厭了不是?

他隻能摸摸鼻子苦笑,幹脆想把青竹骨傘塞到東方雁手中,卻始終保持著一步之外的距離,這樣的姿勢便有些別扭,甚至要上前半步才能將傘遞給她,飽讀聖賢書的書生卻知道男女授受不清,此時也不知究竟應該如何了。

東方雁向來不是耐心很好的人,看著書生一臉糾結卻根本不想知道他在糾結什麼,他遞過傘的手很近,卻始終夠不著東方雁垂下的手,有些局促。

東方雁上前一步,一把扣住書生腕脈,書生一驚??眼看就想掙紮開來倉皇而逃,東方雁卻蹙眉,心想:難道我像色中惡女?至於讓他如此害怕?

此時不願管他怎麼想,她卻說做就做。

她也不是個扭捏糾結的人,內力蒸騰而起從腕脈蔓延全身,似乎有幹爽的熨帖由內而生,轉眼一身滴水的濕衣也烘了個半幹。

東方雁錯愕的看著自己的手,一臉的不解。

內力稍有恢複,難道也僅僅是如此?連兩個人的衣服都烘不幹?

書生卻也錯愕的看著東方雁,此時身上衣服依舊微濕,卻相比落湯雞般的狼狽卻好了不要太多,春雨不眠不休,眼看又要浸潤了好不容易烘得半幹的衣裳,東方雁蹙眉從書生手中奪過傘柄,上前一步,書生便後退一步。

而她的耐心已經用盡,手上腕脈一扣,書生頓時全身一麻動彈不得,東方雁一步走進,眼看書生再要退,卻仿佛雙腳不受控製楞楞釘在原地?傘柄何時又交回了他的手中?

東方雁清冷的目光掃過來,“你究竟想做什麼?”

書生受製於人動彈不得,卻依舊能開口說話,“在下實在無意冒犯小姐,隻是此時也找不著歸路,可否請教小姐?”

東方雁一臉不滿嘴角一撇,“找不著歸路便要投湖?當真是沒用。”

書生梗個半死,卻不知從何解釋,此時隻能訕訕一笑不多言語。

她鬆了手上的禁製,抬步便順著步道走去。

書生一驚連忙跟上,那傘,依舊隻籠罩在她的上空。

東方雁半回過身,蹙眉,“你若是不珍惜我給你烘幹的衣服便離我遠點,看著心煩。”

她兀自大步流星的遠走,書生匆忙狼狽的追著,東方雁一頓,似乎有寒冷的氣息渲染開來,不言不語,不怒自威。

書生摸摸鼻子,往傘裏那不足兩步的空間挪去。

而她今日耐心實在有限,幹脆也不管他,一轉身說走就走,書生急急忙忙把高大的身形縮進了傘中,本就不足兩步方圓的傘下,東方雁獨占半邊,書生則盡量的靠近邊緣。

他隻占了小小的半邊,半幅衣衫卻不可避免的淋濕。

“你要去哪?”

東方雁不疾不徐的問話,話中帶著三分不耐煩。

書生一凜,趕緊答道:“品彤街。”

東方雁頭也不回,“到了那裏我給你指路,然後,不要再跟著我。”

一路無言,竟也相顧著走了許久?他默默感受她的存在,卻因她的清冷兀自不敢開口言說,春雨蒙蒙,何時也有人入畫中?

分別時書生鬆了口氣,卻風度十足的把油紙傘讓給了東方雁,請教閨名未成便改為遞上名帖,哪知東方雁軟硬不吃?隻道了句‘有緣再見無緣莫言’便執傘轉身消失在了雨幕中。

留書生望著她的背影,神情癡傻,不知言語……

何時一腔春水初綻?他也因此失神失心,而他自己,猶自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