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身上所穿的這一襲藍,貴氣盡顯。
倒是比之前剛來時那一身緋衣,要適合他得多。
楚陵攸在剛踏進這間屋子的時候,在被孤月白和墨影那二人聯手坑了一把之後,本來是不怎麼相信,他身體一向強健的表哥,會因為旁的什麼小毛病,而被整得成日裏臥床在這榻上。
不過,當他兩腳徹底邁進來,聞到那股若有若無地淡淡燭香之後,楚陵攸原本還算鎮定的眸光,這下不由猛地大變!
“這是什麼?”
楚陵攸在見到此時床榻的對麵所擺著的那三支香燭之後,便不禁下意識地湊上前去聞。
“天呐,這居然是噬夢蠱!”
“我表哥什麼時候中蠱了?而且這種歹毒的蠱術讓小爺我一看便知這定然是那南蠻小人的手筆!”
伴隨著楚陵攸這一聲詫異的驚呼之後,引來的是一旁文妍若好奇地刨根究底。
“陵攸殿下居然認識這種蠱?就連我都以為這應該隻是南疆的一種秘術……”
在文妍若在雙眸沉思的說出這話的同時,楚陵攸不禁緊抿著個唇,下意識地緊張著情緒,回過身去往他表哥此刻所躺著的那個床榻上去看。
而這時,楚陵攸眸光一凝,竟突然發現了納蘭越原來也在這裏。
登時,楚陵攸唇角一抿,心中說不清是個什麼情緒地在那兒看著文妍若喃喃道:“難道……你讓這小皇帝也順著這噬夢蠱的氣味兒,入了蠱?”
這時的文妍若被楚陵攸這樣直白一問,倒是半點也未曾瞞他,直接就將他來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一番打算全都給他說了。
“本來,我也是差點兒以為,這噬夢蠱搶在王爺火毒發作之前,侵蝕入他的身體,多半是凶多吉少。更是也並未對此,抱過什麼希望。”
文妍若說著,這會兒又望著他們此刻正緊緊相靠的兩個人,不禁勾了勾唇角道:“但誰又知道呢?”
“有時候命運或許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
“這不,你看,咱們皇上一來,他居然就已經成功入夢了。”
“而接下來,咱們可能就要看天意,讓天意來決定與安排。”
文妍若在清淡著眸光說完這番話後,便不由微抿著嘴唇,安靜地守在了一旁。
而這時,楚陵攸的目光,卻還是凝結在那三炷香之上。
驀地,他在那兒沉默一瞬後,竟是突然出聲問道:“文姑娘,你知道我表哥昨天都和什麼人接觸過嗎?”
“他不可能會毫無預兆的中蠱!更何況,他明知自己火毒就快要發作。這段時間,他應該比之前更克製他自己。”
對於楚陵攸現在所提出的這個問題,文妍若一時還真回答不了。
畢竟,她隻是一個出身於鬼穀的大夫,又不是他們家王爺的貼身暗衛,又怎麼可能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
是以,文妍若這時並沒有急著回楚陵攸的話,而是通過沉默來告訴他,這番話,他問錯了人。
不過,楚陵攸在他方才那番話出口之後,倒也是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這件事,他想要調查清楚,那自是隻能找方才聯手坑了他一把的那兩個人。
於是,下一瞬,楚陵攸隻得臉色臭臭的拉開房門。
接著,他步子一邁,從這屋裏踏了出來。
到底,他不得不沉下眸來,對方才一直守在門口的二人道:“墨影,孤月白!”
“你們過來,小爺我可是有話要問你們。”
楚陵攸這邊的話是說到此,而納蘭越那邊,卻是在剛一入夢的一瞬間,哪怕是有過一陣極為短暫的不適應,但她卻很快地調整好了狀態。
這時,她發現,她自己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是以一縷魂魄的形式存在。
不過,慢慢地,她竟然就察覺出來自己居然在空中飄啊飄的,就附身到了一個殺豬大漢的身邊!
咦,這是什麼操作?
她不是納蘭越嗎?
不是已經修煉成精的兩腳獸嗎?
如今,這個人居然比她高,比她壯,還像個巨人一樣的東西,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這時的納蘭越不由得眨巴著一雙泛著晶瑩幽光的眼,迷惑而又警惕的往這周圍看了又看。
這是哪兒?
這確定是自家小瀾子的夢裏麼?
她為什麼會在這裏看到一個滿臉橫肉,一口黃牙的殺豬匠?
那個人居然還手舉像是有兩米長的大刀,“嘭”地一下,就對著她,往這砧板上狠狠一宰!
“嘿,你這個壞娘子!這塊豬肉,你要是不要,那你還喊老子我宰個屁宰!你浪費老子半斤豬肉不說,老子還得在這裏和你扯半天的口水!”
納蘭越:“……”
這一瞬間的納蘭越,一聽到宰豬殺肉這種詞,竟莫名的有點慫了。
因為,她也怕被這裏的人宰。
這倒不是出於別的擔憂,而是因為此刻的她……竟恍然發現自己居然毫無預兆地就在這夢裏恢複成了原型!
而且,她居然還是那一身軟乎乎的皮毛樣子!
納蘭越此刻麵上所泛起的興奮,許是被她臉上那層厚厚的毛給遮了,一時之間倒也看不出個什麼表情來。
但好在,這時的她,走路隻稍一抬起她那軟乎乎的肉墊墊,走路便格外的輕便。
嗯,不過……她好久沒有用四肢在地上一起走過路了,一時之間,竟是出現了短暫的不適應。
好在很快,納蘭越在搖搖晃晃地從這地上爬起來,走了幾步後,又有些適應了。
然而,正當納蘭越滿腦子都在想著自家小瀾子時,一張格外熟悉的人臉,竟在她的視線中突然出現!
幾乎是“唰!”地一下,納蘭越就被她眼前這種縮小版的小小瀾子給猝不及防的萌到!
當即,她就格外欣喜的亮起了眸子,眼睛在那兒睜得溜圓!
須臾之後,納蘭越不免下意識地伸出她那根粉嫩嫩的小舌頭,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接著,她就趕緊醞釀一番,張嘴一喊:小瀾子!
“喵~”
小瀾子!
“喵~”
終於,納蘭越在這樣的一場夢裏發現了自己變成原型之後,唯一不好的地方。
那就是她張口說不了人言!
既然這樣的話,那她又該怎麼讓自己眼前的小瀾子從他這一場的夢魘中喚醒?
這時,正當納蘭越想要呼喚著獨孤滄瀾往她這邊低眸看的時候,卻不曾想,她身邊的那個殺豬匠,居然又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
“嘿!你們看見沒?咱們那長安街口獨孤將軍府的傻兒子,居然又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
“嘖嘖,你們說他這種高門大院兒裏長出來的貴公子,是不是從小就被嬌生貴養過了頭?”
“嘖,真傻!他這人長得從小跟個黛玉妹妹似的就不說了,居然還把一個勁兒地自己當成轉世過來的菩薩!不知道成天在那兒裝什麼慈悲!”
“呐,你們快瞧瞧,他到底是不是跟昨日劉媒婆那張嘴裏所說的一樣,這人就連走個路,都小心翼翼,搖搖晃晃地!”
“他還真是生怕遇到隻路上的螞蟻,一下子陡然殺生,壓根兒就不敢踏踏實實地往這地上踩!哈哈!”
伴隨著殺豬匠的這一道接一道的調笑聲一落,路邊,有好幾個攤販的人們都不由跟著笑了起來。
這會兒,獨孤滄瀾眼神一動。
他的耳朵裏,儼然已經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左前方那群人專程針對他,而傳來的奚落聲音。
此時,他那一雙清澈見底的眸,不由稍帶懵懂的微抬。
但接著,他卻又很快地垂下了眼睛,繼續在那兒慢騰騰的摸索著走路。
好似,他這一番行徑,還真是如方才那一群人的議論之言一般。
恰巧,就在這個時候,路邊竟遙遙的駕過來一輛跑車。
隻是那車跑著跑車,前麵的馬兒不知為何,突然就受驚了!
“啊!讓開!讓開!”
這時,馬車夫正瞪大了雙眸,動作狂野的揮舞著手中的鞭子。
他一邊一個勁兒地在那兒勒馬,一邊揚長了脖子在那裏喊。
眼下這種時候,但凡是眼尖的路人,老早就已經往一旁的店鋪裏躲去,徹徹底底地避讓開了。
但誰料,偏生就在這時,一旁的某個攤販上,竟有人突然在那兒喊:“啊!”
“天呐,前麵有馬車來了!”
“那到底是誰家的小孩?還不快跑!”
獨孤滄瀾這個時候也不過就七八歲大。
是以,他一聽到路人口中的“小孩”一詞,便不由格外敏感。
登時,他正欲抬眸前前後後的來回一看,卻不料,就在下一瞬間,他的視線定格,停留在了就在離他約莫五步遠處的一個小攤販上!
的確,這個比他更小的小孩,此刻正天真無知的蹦跳到這邊的馬道之上玩耍。
然而,這小孩仿佛卻並不知,這時的他,仍待在這馬道之上,到底會有怎樣的危險。
不過,這約莫才五六歲大的小孩,在被周圍的百姓們轟然出聲吼了一通之後,到底是知道這時的他是做錯了。
但正當他想要哭著個鼻子,回轉過身找自己娘親抱抱的時候,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方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娘,居然不見了!
登時,這小孩抬眸一見前麵朝他飛奔而來的馬車,再一想,他是不是被自己娘親給遺棄在了這街市之上,當即他就鼻子一皺,唇角一抿,“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於是,就在這緊要關頭,虧得他身後突然躥出來了一個人,竟用那一身沒比他大多少的身軀,強攬著他,飛快地往一旁急速撤去!
而正是這般格外驚險的動靜,自然是嚇傻了一旁正擺著豬肉,準備磨刀待宰的豬匠。
當即,他就不由“哎喲!”了一聲,在那兒格外心疼的吼了一句:“混蛋小子!你賠老子的肉!賠老子的肉!”
在場的人見過方才那一陣堪稱驚心動魄的險情之後,都還來不及喘勻一口氣,竟是就突然聽到了這殺豬匠嘴裏大聲嚷嚷的還債。
不用說,他們這些人也知道,那殺豬匠的這樣一番話,自然是專程吼給獨孤將軍府的那傻兒子聽的。
畢竟,那個人,可打一生下來,就自以為是專程來救苦救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