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說話的載濂,終於開了口道:“算了,都是堂兄弟,別讓別人看了笑話。”說完又打量了阿魯特氏三姐妹一番。老二載漪卻不滿的道:“真就這麼放過這倆小子?”
載濂拽了拽自己的二弟,附耳小聲說道:“此時在這上書房中,還能怎樣,以後有的時機會找他們算賬。”
載漪終於點了點頭,對著何明說道:“今兒看我大哥的麵子放你們一馬,以後小心點。”
何明還未說話,雲琪卻一抹小鼻子,對著載濂三兄弟做了個鬼臉。載濂終究是這裏麵最大的孩子,也不與雲琪一般見識,隻是對著寶音笑著點了點頭,寶音回了一禮便帶著兩個妹妹回了自己的座位。
孩子們終究沒有在私塾裏大鬧起來,兩位先生等學生們的交流差不多便宣布下了課。而從此以後何明每天都要來上書房讀書。
在這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和李曉佳接上頭。
宮長天跟著田千軍進了茶館。清朝的茶館可以說是集休閑娛樂為一體,除了喝茶還有各種曲藝節目在裏麵上演。同時茶館中三教九流彙聚,又是隱藏一些不可告人的會麵的好去處。
田千軍找了一處相對隱蔽的角落做好,跑堂殷勤招呼著客人,台上正有說書先生在講著三國。
宮長天並不落座,隻是扮作小廝站在田千軍身後。
劉先生雖未明說,但是宮長天心中清楚,這定是和什麼人會麵。
果不其然,田千軍前腳剛到,一個長相俊朗的男子便坐到了田千軍身旁。
田千軍看也未看來人,隻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這位置有人了。”
而那男子卻操著一口南方口音說道:“小弟從南方過來,坐片刻就走。”
這話似乎勾起了田千軍的興致,將茶水放下打量了一番來人,問道:“南方現今發匪可是猖獗,不知道閣下來北方做什麼?”
來人隻是笑道:“發匪雖然猖獗,卻不比北方的撚軍,敢在京師周圍活動。”
田千軍聽了這話又笑道:“誰說隻有撚軍敢進京師?這不太平軍的人也到了?”
來人便笑著拱了拱手,壓低聲音用隻有這一桌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小弟陳玉成見過田大哥。”陳玉成的大名,連宮長天都覺得如雷貫耳,聞之變色。幸好有麵具遮擋,才看不出異樣。而撚軍眾人,都是老江湖了,自然各個神情自若。
田千軍趕忙也抱拳道:“沒想到天王竟然派英王前來,失敬失敬。”
當時太平天國無論從勢力還是名頭上都要高於撚軍。撚軍在太平軍麵前自然不敢充大。
陳玉成又連忙抱拳道:“天王知道田帥是當今之大英雄,這次會麵本來想親見田帥煮酒論英雄的,奈何會麵之地在這清妖老巢。天王畫像早已流傳天下。隻好派玉成過來。”
實則兩路大反賊會麵著實不應該在京城的,但是兩家雖然麵上和氣,但對彼此都還心存疑慮,要說在這敵人巢穴見麵還是撚軍劉先生的主意,畢竟清妖天子腳下,若兩家相爭隻會讓漁翁得利。
田千軍卻仿佛沒聽懂陳玉成話裏有話,隻是說道:“不知此次,天王派人聯絡我等草莽有何要事?”
他這樣說,潛台詞再明顯不過,就是說“是你們找的我們,主動權自然在我們這邊。”
陳玉成哪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陳玉成終究是有些氣概,不再糾結這些問題,轉而坦言道:“不瞞田帥,現今天國局勢艱難,正是有事相求。”
田千軍知道正事來了,亦正色道:“英王請講。”
陳玉成喝了口茶道:“現今清妖有湘軍、淮軍及各地團練、綠營、駐防八旗圍攻我天國。而西洋等國與清妖議和後,又有聯軍正式軍官名曰戈登的統帥洋槍隊從旁助陣。不瞞田帥說,舉步維艱啊。”
陳玉成這邊說著,田千軍心念急轉,心道:“聽他這口氣似要讓我出兵幫忙啊?”於是借機說道:“是啊,如今洋人退了,清妖對北方的圍剿也更厲害了。誰都不好過啊。”
陳玉成知道他有意推脫,於是趕忙道:“田帥所言甚是,當此時節,我等義士更應團結一心,共同進退才是。”
而劉先生卻岔開話題說道:“清妖也真是無恥,我聽聞,戈登正是火燒圓明園的指揮者。現在卻成了清妖的助力。”
陳玉成額首稱是,又將話題拉回原來道:“其實也無須元帥出兵助我天國,隻是我想,如果清妖屢屢取勝,我天國軍隊可以拚死北上,以己之力拚死給以清妖沉痛一擊。撚軍若是配合北伐,主動出擊,或有巨大斬獲。”
田千軍聽了這話,心中大喜。若是太平天國北上與清妖決戰,那清妖必然遭受巨大的損失。於是轉頭看向軍師劉先生,見劉先生點頭,便應允了下來。
事情談的差不多,陳玉成又坐了片刻,便起身扔下幾枚大錢出了茶館。
田千軍阻攔未及,不滿的道:“這陳玉成當真是看不起咱們,這幾個茶錢老子還付不起嗎?”又轉頭對宮長天道:“你拿著這錢還給他。”
宮長天便拿了大錢追了出去。
其實陳玉成卻並非田千軍所想一般。兩人會麵原本是假扮茶館拚桌喝茶。既然是拚桌喝茶自然沒有掏錢請客的道理,陳玉成所付茶資實則是掩人耳目。田千軍命人送還茶錢的行為卻是露了行跡,幸好此時粘杆處還在建設,若是粘杆處全盛時期,隻怕此等小事卻會讓特務們聞風而動。
宮長天追上陳玉成,還了茶錢,陳玉成隻是歎了口氣,不由有些覺得田千軍這人雖然是一方梟雄卻氣量不大難成大器。
而宮長天這邊,看著陳玉成收下大錢,心中恍惚間若有所感的說道:“若是事敗,可將隊伍打散,從暗中攻擊敵人,敵進我退,敵退我打。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再圖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