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代,搞務員為國家工作是不能領取工資獎金和津補貼的,他們的酬勞全部來自於采邑,即從獲封的城邑或土地上收取人民的貢賦以取得貨幣、實物收入和役力資源。言下之意,擁有了土地,就等於擁有了利益;擁有的土地愈是肥沃,獲取的利益就愈是豐厚。
而對於周平王屬下的王公貴族而言,遷都洛邑,就意味著他們將失去在鎬京固有的土地,至於到了洛邑後周平王再怎麼分封,封得好還是封得壞,封得多還是封得少,都是個未知數。所以,有不少權貴都明確表示,反對遷都。
大地主想遷,小地主不想遷,雙方免不了要唧唧歪歪地辯論一番。關於這段過程,本人不才,隻在《東周列國誌》中找到了相關的記載,雖屬小說家言,但它所闡述的道理還是非常嚴謹的。
辯論中,正方的觀點無非就是“鎬京損毀嚴重,修的話人力物力財力都難以支持,不修的話又難以抵禦戎人;洛邑乃周成王特意營建,其城市與宮殿的建製規模均與鎬京無異,遷都洛邑實在是明智之舉。”這種論調很主流,但是也很平庸。
作者又借衛武公之口表達了一種反方的觀點,很是讓人眼前一亮。衛武公說:“鎬京東當骰函之險固,西擁隴蜀之富庶,山河形勝,沃野千裏,天下莫過於此。洛邑雖處天下之中,但地勢平緩,無據可守,緩急難備。今棄鎬京而就洛邑,恐非良策。”
這種觀點的不平凡處在於,多年之後,一個叫秦的原本不起眼的諸侯,就是占據了鎬京所在的渭河平原,進而掃平天下,一統六合,開萬世帝皇之基的。
坦白說,遷與不遷都有道理,到底選用哪套方案,關鍵還在於周平王的勇氣與謀略。如果能力與任務不相匹配的話,任務庶幾是不能成功的。
以周平王的能力而言,洛邑雖然無據可守,那也是以後的事;鎬京雖然東當骰函之固,那也架不住要命的戎人從西邊打過來。因此,過多的討論已無必要,公元前770年的某天,周平王發布命令,遷都洛邑。
等到快要啟程的時候,周平王突然發現,想說遷都,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所謂遷都,就是要將中央政府高層重要機關總部從舊都遷移至新都,包括大量的人員和物資都要來一次長途旅行。
那麼問題就來了,如此多的政要、政要夫人、政要千金以及政要家財從陝西寶雞千裏迢迢運到河南洛陽去,要是半路上遇到戎人打劫怎麼辦?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我清楚地記得,北宋宣和年間,山東省臨朐縣柳山鎮一帶,就發生過一起類似的案件,其結果或許對評估周王室東遷的風險有些啟示。
當時,有個叫劉高的知寨,帶著熟女人妻從柳山下經過,一行人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原本走得很嗨皮。不料斜刺裏躥出一彪車匪路霸,打頭的諢號“矮腳虎”,他也不要什麼買路錢,喝使嘍囉直接將劉知寨擊斃,順手就把知寨夫人變成了壓寨夫人。
所以,周平王暗地裏琢磨,是不是找一家有實力有信譽的鏢局,委托他們把自己這一大幫子給押運過去。
找誰呢?誰會傻到應承這件成本高、風險大,而且預期不會產生經濟效益(周平王現在可是一貧如洗)的生意呢?別說,喜歡學雷鋒做好事的傻人還真有,秦部落首領嬴開挺身而出,他願意。
周平王感動得熱淚盈眶,當即就許諾,我雖然付不起錢,但是給得起政策,“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表白過後意猶未盡,又賜予嬴開正式的諸侯名分,以表彰他襄助王室的勳勞。
同學們瞧瞧,傻人有傻福,好人不吃虧,我們原本以為嬴開是做義務勞動,沒想到他賺了個盆滿缽盈。
就這樣,在秦軍的護衛下,周平王率領文武百官有驚無險地遷到了洛邑。周平王本人是周王室的嫡係子孫,他遷都洛邑後並沒有更改國號,當時的人們也都以周人自居,可是幾千年後的史學界硬說洛邑政權不能稱為“周”,而應稱為“東周”,搞得姬宜臼的人生一不小心就變得不平凡起來。
周平王東遷洛邑後,按理說應該趕緊騰出手來拍死周攜王,畢竟周攜王就像是睡在周平王臥榻之畔的野男人,理論上說總還是存在著翻身上床的可能性,要是哪一天他真的反客為主,那周平王可就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