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齊襄公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太暴虐,從他殺死魯桓公和鄭子亹的行為來看,道義二字在他眼中是分文不值的。
這樣的性格特點如果反映在內政上,難免會缺乏對臣民足夠的尊重。再具體一點,就是迷信權力,喜怒無常,言而無信,搞得臣民無所適從,惶惶度日。
最早意識到齊襄公這種性格特點必然會引火燒身的人,是一個叫鮑叔牙的齊國大夫。
鮑叔牙是齊襄公庶弟公子呂小白的師傅,目光如炬,當他洞悉齊襄公終將走上一條不歸之路後,就和呂小白一起逃到了莒國,以躲避齊國將要到來的動*亂。
鮑叔牙沒有算錯,公元前686年,他預期中的大動*亂猛烈地爆發了。在描述這場驚心動魄的動*亂之前,我們首先有必要先介紹幾個出場人物,他們都將在接下來的動作片中扮演重要角色。
第一個出場的人叫公孫無知。
齊僖公有個胞弟叫夷仲年,公孫無知就是夷仲年的庶子,與齊襄公呂諸兒是堂兄弟關係。齊僖公非常寵愛這個侄兒,特命他在服飾起居方麵都享有與嫡子(此處指夷仲年的嫡子)同等的待遇。
春秋時期,等級森嚴,嫡子與庶子的品秩差距很大。《管子?君臣篇》雲:“選為都佼,冒之以衣服,旌之以章旗,所以重其威也。”
這句古語的意思就是說,嫡子作為家族的法定繼承人,從小就要為他打造高人一等的形象與氣質,以增加他在族人心目中的威儀。
這句話很有道理,威信的建立也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讓族人及早形成尊敬嫡子的心裏定勢,有助於鞏固嫡子執掌家族後的權力架構。
所以,齊僖公拔高公孫無知身份的做法等於給齊襄公留下了一個難題。
如果保持公孫無知的仿嫡子待遇那無疑是繼續犯錯,如果貶黜公孫無知的嫡子待遇又必將激起公孫無知的怨恨,須知人都是自私的動物,給予他容易,剝奪他很不容易。
但是,容易不容易的事情到了齊襄公手裏,那就統統變得容易。他幹淨利落地降低了公孫無知的待遇,事先沒有打招呼,事後也沒有進行安撫,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搞得公孫無知關起門來罵了三個月娘希屁。
第二個出場的人叫連稱。他是齊國大夫,有個堂妹充任齊襄公的妾侍,但並不得寵。
第三個出場的人叫管至父,也是齊國大夫。
公元前687年秋,齊襄公決定派連稱和管至父去戍守渠丘。
渠丘就在臨淄西邊不遠,說是戍守,由於不在邊境,所以也沒有遭遇外敵入侵的危險。因此,這應該是一個相對而言比較輕鬆的軍務,一般人隻怕還得不到這等機會。
誰知連稱和管至父在都城好吃好住地呆慣了,打心眼裏不願意去站崗放哨,爭奈君令已下,無法違抗,隻好腆顏求齊襄公給個戍守的期限,別讓他倆在渠丘生根發芽。
當時齊襄公正好拿著一個甜瓜在吃,便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及瓜而代。”意思就是說,等到明年秋天瓜再熟的時候,就派人前往渠丘替代連稱和管至父。
連稱和管至父隻好悶悶不樂地來到了渠丘。
軍營生活一切因陋就簡,和臨淄相比當然有天壤之別。連、管二人在這裏仗沒打上一個,身家性命是安全無虞,可人也無聊到了極點。
每天看著一群臭烘烘的士兵在眼前晃蕩,他倆就不由得格外懷念家鄉的鶯歌燕舞。然而這裏,別說女人,就連豬八戒他妹也見不到一頭,真是慘不忍睹!
在這種單調乏味的日子裏,支撐連稱和管至父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有一天他倆會回臨淄,遠遠地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而且這一天正在緩慢但絕不停歇地到來。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又到了瓜熟之期,連稱和管至父熬到了刑滿釋放的這一天,然而齊襄公替換渠丘主將的人事任命卻遲遲沒有音訊。
連、管二人心急如焚地派人到臨淄打探消息,得知齊襄公正在某某行宮親切接見文薑,已經去了一個月了,什麼時候回來隻有天知道。
再遣人到行宮請命,齊襄公隻顧和文薑尋歡作樂,對來人根本睬都不睬,最後以一句再候瓜熟可代也,把使者打發了回來。
連、管二人一年的苦苦等候化作烏有,禁不住暴跳如雷,立馬就想跟齊襄公拚個你死我活。於是,他們轉而與公孫無知取得聯係,圖謀發動叛亂,弑殺齊襄公。
公孫無知早有此意,雙方一拍即合,引為人生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