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身子稍微翻轉,眼睛也慢慢的睜開,就這樣我們四目相對,好長時間無話,隻是這樣看著,她的眼角有了淚的痕跡,如鬆軟的土地上蚯蚓過後粘稠的痕跡,我也感覺到鼻子的酸楚,眼淚蜷在眼眶裏卻始終沒有下來,然後我放下了她的手,故做平靜的笑笑。
“我沒買花,”我說,“我還是學不會那種浪漫!”她沒有笑,隻是過了好一會兒說:“那樣也就不是你了。”接下來又好長時間的沉默,“吃蘋果嗎?”我看到床頭櫃上的水果,她點點頭,我站起身拿著一個往外麵水池走去,到了門外深深的喘了口氣。回來時她已經坐起來,斜靠著枕頭,我用紙巾擦幹淨蘋果上的水,遞給她,她拿在手上看了看,咬著嘴唇,然後輕輕地咬了一口。
“蘋果皮是有營養的對吧?”她的臉上浮現了些須笑容,我一怔,然後也笑了。
“你還記得啊!”我說,馬上她的眼神中起了變化,有如吹皺了的秋水,背過臉去。又是一陣的沉寂,中年女人翻身下床,蹬上拖鞋從我們身邊走過,隨後是門開的聲音,門關的聲音。
或許是她不想再繼續這樣沉默下去,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轉過臉一個微笑,“你發在網絡上的小說我看了,很好。”“謝謝!”我說。“從前就覺得你一定可以寫小說。”她在蘋果上又咬了一口,眼睛看著我。
“那裏麵的女孩是真實存在的嗎?”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能看得出她並不像她想表現的那樣自然。
我笑了笑,表情有些羞澀。“虛構的,哪能有那麼多童話故事啊!你呢?現在的男朋友怎麼樣?”聽我這麼一問,她的臉部用鏡頭語言的特寫應該是稍微驚訝了一下,然後很快的恢複平靜,像根本不曾驚訝一樣。“吃了這個蘋果,我告訴你。”她把蘋果遞過來,我猶豫著卻還是接了過來,看著她牙齒的痕跡,卻怎麼也張不開口。“你不是嫌我髒吧!”她輕輕的說,我沒有看她的表情,把蘋果貼近牙齒,咬下很大一塊看著她,她咬著嘴唇笑了。
“他也是畫畫的,喜歡音樂,喜歡寫作。”她緩緩的說,我緩緩的聽,可能是看見我在笑,忙緊張的強調,“你別誤會了,他不喜歡搖滾,喜歡爵士樂,他寫的東西也不像你一樣,還有他,……很愛幹淨!”我故做大度的笑:“那他一定很優秀!”這次她沒有再說話,我掏出煙,頓了一下說:“我出去抽一根。”
事實上我並沒有那樣的胸襟,在自己曾經愛過或者現在也沒能忘懷的女人麵前,聽她娓娓而談別的男人的優秀,那似乎像一把寒光凜凜的刀,它危及到了我的心髒,最脆弱的地方,我忽然有種特別想大聲咆哮的衝動,可是在城市之間,又有什麼樣的地方可以真的供自己徹底發泄一番呢,一不小心所有人都會看破你的內心,而我早學會把自己隱藏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