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每天早晨,總有一位老奶到菜市場買許多菜,直到掛在胸前的帆布袋裝得脹鼓鼓的才肯回去。起先,人們猜想她一定兒孫滿堂,每天為全家人生活而奔忙。後來大家才知道她是位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靠居委會發的養老金生活。她每天的菜都是幫隔壁鄰居上班的人家買的。
一天,老奶奶背著那個十分惹眼的大帆布包在菜市買菜。她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個中年農婦買雞蛋,她湊上前去準備買幾個。一問價錢還算便宜,蛋又大又新鮮。她從胸前的帆布包裏拿出小錢袋來。這時,她發現一個穿獵裝的小夥子,眼睛滴溜溜地盯在自己的錢袋上,她警惕了。不一會,她看到那位小夥子的手慢慢地伸進賣菜人右邊的口袋裏,她迅速衝過去,猛地抓住那小夥子的手喊:“小偷,小偷.”
一時間,錢撒得一地的,賣菜農婦邊嚷著,邊忙著去揀地上的錢。
老奶奶放開了小夥子掙紮著的手,抓住了他的領口。小夥子拚命地向老奶奶猛打猛掙。老奶奶的額頭在流血,小而黑的眼睛灼灼地盯著小偷的臉,精瘦的雙手頑強地拉著小偷的領口,整個矮小的身體掛在小偷胸前。小偷拚命地打拚命地掙紮,她就是抓住不放。
周圍買菜的人起先離得遠遠的,他們怕小偷亮出傷人的匕首,後來看得驚呆了,也就慢慢地圍攏了。
一個菜籃子在老奶奶腳下,小偷用力一推,她和小偷一起絆倒,小偷壓在她身上,她還是抓住小偷不放。這時,兩個市場管委會的男同誌來了,她才放開手,站了起來。顧不得揩滿臉的血汙,她又抓住了小偷的手,和那兩位男同誌一起去公安局了。
又一天,老奶奶來到菜市場。她的大帆布包不見了,額頭上卻添了一塊膠布粘著的白紗布.她的臂上增加了一個塑料底板金黃色字樣的治安袖章。她顯得那麼有精神、有生氣。她走路,——不象一般老太婆那樣,縮著手,姍姍地,踽踽地,她象一位才入伍的戰土,甩著手,雄糾糾,氣昂昂的。她明亮的小眼睛警惕地尋覓著獵物。她是一隻雄健的老鷹。
從此,菜市場秩序井然了。人們感謝她,稱她為“雞蛋老奶”,這使人聯想到她和小偷作鬥爭的場景,再說她的瞼也是橢圓形的。於是,人們就都叫她“雞蛋老奶!”時間久了,她的真實姓名反而被人們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