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日本去必須由香港轉,這是慣例。
和曹正石張處長一起到日本去的還有總工程師高飛。高飛今年32歲,大學畢業後在技術中心搞新產品開發,憑著他的聰明才智和拚命肯鑽的勁頭,很快就在大學生中脫穎而出,成為新產品開發的核心,他組織開發的幾個新產品曾得到外商的好評,代表南機的水平打開了歐洲市場。他在青年知識分子中很有威信,成為工程技術人員學習的楷模。曹正石也很器重他,把他由課題組組長提拔為技術中心主任,又破格提撥為總工程師。職工們猜測高飛就是曹正石選定的接班人,曹正石有這個意思,但還要考驗--他認為高飛跑得倒是快,但有時會脫韁,不容易駕馭,警鍾要隨時敲打著,幫助他改掉驕傲的脾氣。而高飛認為曹正石是傳統的上一代人的代表,有合理的成分,但自己這一代人才代表未來的方向,他對曹正石的態度是不即不離、敬而遠之。
在香港要逗留兩天,在海洋公園遊玩了一天後,高飛提議乘船到澳門去轉一圈,明天回來趕乘去日本的飛機。張處長附議說不到澳門等於隻了解香港的一半,再說澳門是不夜城,晚上去正合適。曹正石隻有同意。
澳門真不愧是不夜城,遠遠地看去燈光閃閃爍爍,像滿天的星星;乘著快艇、迎著風浪向銀河係駛去,那種涼爽、那種快意,大陸的人們是很少享受過的。張處長說“好爽,真過癮!”高飛說“這才叫做生活!”曹正石沒有說話,他思忖著:“這是從前資本家才享受的生活,現在的年輕人卻向往這種生活。”
快艇隻用了半小時,就到了澳門碼頭。一輛輛的士魚貫地駛向香港來的遊客。高飛一揮手,一輛紅色的士就停泊在他們麵前,他們三人上了的士,隻覺得澳門的街坊不像香港那樣節比鱗次,一幢幢錯落有致的尖頂、園頂建築,在巨大的廣告和流金溢彩的霓虹燈擁抱下顯出一種異國的情調。
看到他們東張西望、指指點點鄉巴佬的樣子,的士司機用廣東普通話問:“你們是大陸來的吧?”
高飛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大陸來的?”
司機說,“大陸到澳門的人,白天看馬祖閣,看教堂;晚上到葡京大賭場洗眼睛、煉膽子。這是慣例。”
“何為洗眼睛?何又為煉膽子?”高飛來了興趣。
“洗眼睛--就是看《巴黎豔舞》,法國姑娘那誘人的身材,那白皙的皮膚夠逗人的,看了後一輩子都忘不了;煉膽子嘛--就是去賭一把,碰碰運氣。前不久,有個大陸人一晚上就贏十萬元港幣。”司機說。
“曹老板,我們今天也去開開眼界,長長見識!”高飛說。
“既然來了,當然要給你們鬆鬆綁子,快樂快樂!但我約法三章:三人同行、統一行動,什麼玩法都要量力而行,適可而止!”曹正石的話綿裏藏針。
高飛斜著眼看了看張處長,張處長含蓄地點點頭。窗外夜總會、酒吧、飯店的招牌閃閃爍爍地發出紅紅綠綠的光,很是惹人眼目。
的士很快就進了葡京賭場那個像老虎口的大門。曹正石三人下車,穿著黑色禮服的服務生就迎上來,殷勤地引他們進去。
進了大門,一個像機場檢查的電子門橫桓在前麵,每個進去的人都要接受檢查。曹正石三人拿出自己的手表、錢包、香煙、火機放在運輸帶上,然後從拱門裏進去。
張處長小聲地對曹正石說,“大概是怕人帶武器進來,擾亂了賭場的秩序。”
“每一點細節都考慮到,這就是資本主義的管理。”曹正石說。
高飛此時已換了一把角子,在打老虎機,張處長湊上前去,看高飛玩得過癮,也換了一把角子,興趣很濃地玩了起來。隻見那園形的角子,一顆顆地進去,又一顆顆掉下來,發出“丁當、丁當”的聲音,據說這是世界上最誘人的音樂。
曹正石沒有賭興,一個人悠然地觀察著大廳各類人的形態。一個中年人自然熟地湊過來,說:“大陸來的吧?”曹正石點點頭。他指著一台老虎機上的紅色7字說,“隻要打出4個7字,警報就會響起來,你就可以得十萬元澳幣,賭場的人還會專門為你報喜,你就成了貴賓,還邀請你明年免費再來澳門旅遊!”
曹正石禮貌地向那個中年人點頭示謝,像啞巴一樣地離開了,他是一個成熟的漢子。不和不知底細的人來往,是他出門在外的原則。
過了片刻,張處長拿著三張劇票和高飛一起來找曹正石,“曹老板,我們去看巴黎豔舞。”
曹正石三人進了一個隻有200個座位的圓形劇場,剛坐下來,燈光一閃,20多位穿勁裝的歐洲姑娘伴隨著節奏感很強的音樂聲翩翩起舞,她們的裝束有點像唐朝的飛天。舞到瘋狂處,每一個有力的動作,就拋出一件衣服,甩在掛滿彩燈的樹枝上,這時燈光慢慢地暗下來,一片寂靜。燈光突然一亮,像中國樣板戲的亮相,幾個全身裸露隻穿著黑色統靴的白慘慘的酮體定格在樹上,那修長的、勻稱的、圓潤的模特兒的身材,凸現出高聳白皙的乳房和黑色地呈三角形的陰部,真是動人心弦。
曹正石聽到前麵一個女士向身旁的男友說,“這樣美的身材,不要說你們男人坐不住,叫我們女人都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