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南機銷售萬裏行的車隊從溫州出來以後,就向上海方向駛去。車子空了,但車上的標語仍然是那樣的醒目、彩旗仍然在呼呼地飄揚著,鑼鼓聲仍然在叮叮咚咚地響徹田野。旗開得勝:20台機床賣完,還訂了16台機床的合同,許多鄉鎮企業的老板開始認識南機。自然使他們產生一種“輕舟已過萬重山”、“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
南國水鄉映入眼簾的那一片片青翠翠的秧苗,那一塊塊明鏡似的湖泊,那阡陌縱橫的公路,那一幢幢白色的農家民居。“這真是個富裕的地區!”曹正石情不自禁地說。
“從前是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袁鋒搜尋著學生時代的文學知識。
“你隻說了中間兩句,掉了前後的三句:枯藤老樹昏鴉,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曹正石補充說,“那是悲秋的寫照,給人一種靜中有動的感覺,表因為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征。那是個使人愁斷腸的憂鬱時代,現在是個使人非要幹點什麼的浮燥時代。”
“想不到我們的廠長還是個哲學家,有好多新觀念。”袁鋒說。
“隻有理論上成熟了,在實際工作中才少走彎路。隻有理解了的東西才能夠掌握它的發展規律。就拿溫州前段時間做的假貨來說,是個原始積累時期,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等到發展成了一定的規模有了一定的氣候以後,他們就要樹立形象,就要講信譽,就要打牌子,就要自我整頓,自我完善。資本主義發展的初期也是如此。這次我們的溫州之行我有兩點體會,一點就是現在鄉鎮企業的發展勢頭看好,我們一定要抓住時機盡快地打入占領這個市場。另一點是售後服務非常重要,從國內機床廠家目前的情況來說,銷後維修很普遍,誰能搞好銷後服務,做到快捷、周到,誰就能贏得用戶,有效地爭取市場。”曹正石的談鋒很健。
袁鋒像學生聽老師講課一樣的虔誠,他欣佩曹正石的思路敏捷,看問題一矢中的,分析問題鞭辟入裏。他暗下決心,要將老曹的這一套學到手。
車隊像一條長龍在華東平原上運行。
4、
南機的車隊開進上海市區,在繁華的街道上緩緩前進,麵對著街道兩旁大大小小的廣告牌,穿過一個又一個的紅綠燈,車上的人有一種征服感自豪感,似乎大上海被他們占領了,上海是他們新的領地。
“萬歲!”
“OK!”
“烏拉!”
“八格亞路!”
在一輛敞蓬車上,經營部的寧遠和宣傳部的阿鵬,一胖一瘦嬉皮笑臉地比劃著拳擊對方,用食指中指比劃著“V”字,用拇指和食指比劃著“O”字,用三個指頭比劃成手槍互相地射擊,一個被擊中頭垂下來了,另一個摸著胸口翻著白眼犧牲了。接著是把帽子拋上天空又接住,你搶我的帽子我搶你的帽子。再接著兩人麵對麵地跳起迪斯科......他倆原來都是廠裏的文藝骨幹,有名的笑星,一對老搭檔,表演的小品和相聲是廠裏文藝彙演的絕活,深受職工的喜愛。
街上的人在抬頭看著他倆那流動著的表演,指指點點地在議論這倆個人是“瘋子”還是“狂人”。
“這兩個活寶!”曹正石從後窗看到他倆的表演,微笑著說。
“這樣也好,能調劑氣氛。”袁鋒知道曹正石是喜歡熱鬧的。
車隊沿著黃浦江外灘開去,在經過東方明珠這個上海的標誌性建築時,宣傳部的阿鵬伸出腦袋,扣動相機的快門,“啪啪啪”地攝下了一組鏡頭。接著車隊上了楊浦大橋,阿鵬又舉起相機“啪啪啪”地攝下另一組鏡頭。阿鵬的任務是配合這次銷售萬裏行活動,搞好宣傳,攝下珍貴的資料存檔。他是聰明人,知道隻要曹老板在車中,車隊經過的路線和景點都有一定的意義。
下午3時,在一片陽光下,穿過一個立交橋,轉一個大彎,車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華東公司。下了車,站在那個寫著“南方機床廠上海華東公司”的牌子前,曹正石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兩年前他親自到這裏來看地點,談租金,定規劃;那時這裏是上海郊區的一個小鎮邊的村落,沒有立交橋,幾幢農民的住房,一個辦得不景氣的鄉鎮企業,七零八落地擺著幾台鏽跡斑斑的設備;周圍還有一大片菜地。北京機床總站章站長是牽線搭橋的介紹人,他私下對曹正石說他看到了上海城市的規劃圖,這裏已經進了規劃區,以後離交通要道很近,發展前景看好,這個寶值得押。曹正石當時看好的是上海的發展前景,******在南巡講話中說最大的失誤是沒有將上海作為改革的試點。他從這句話中敏銳地感到上海將會有巨大的發展空間。兩人一拍即合,促成了這件事。現在這裏一幢幢建築拔地而起,成了都市裏的村莊,而且離交通幹線又近,地價肯定成倍地狂長;我們租了二十年的這塊場地的那個價現在是租不到了,說不定人家還後悔呢。看來這個寶是押對了。
“曹廠長看我們來了!”不知是那個職工大叫了一聲,使曹正石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