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曹正石就向市政府打了個電話找秘書長。電話那邊說秘書長下班了。他於是翻開那本記滿了電話號碼的小本本,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市長楊辛勤的家中。
“是楊市長吧,我是曹正石呀!對不起,這麼晚還打攪你,實在不好意思。”
“對我來說這是經常的事了,沒有人打電話來反而不正常了。有事你就說,我拿筆記著。”楊辛勤很熱情,根本沒有一點大市長的架子。
“我廠經營副廠長的兒子,上個月的一天晚上去上自習,回家的路上被人殺死了,案也報了,至今快有一個月了。凶手沒有抓著,案沒有破。我隻有請你這尊菩薩了。這位副廠長叫袁峰,是我的得力幹將,市場開發、產品銷售很有一手。他的獨兒子死了,不抓著凶手,他怎麼有心思工作。”曹正石盡量把話說得簡短明了。
“現在那個不是獨一個兒女。你把他兒子的姓名,出事的時間、地點、經常和他交往的人的情況,以及在他那個年齡段可能發生的情況。寫成一個情況明早交來給我,我直接向市公安局交涉。”
“那就太謝謝你了。”
“事情沒有辦成之前,不要說謝。就這樣吧,你也早點休息。放心吧,我會盡力去辦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曹正石放下了電話,坐在沙發上,點上一支煙,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阮淑靜看到丈夫的心情好些,湊過來坐在曹正石身旁,細聲地說:“人家兒子的事管了,自己姑娘的事也要管管!”
“放心吧,曹蕊不會出事的,自己的姑娘還不知道她的脾氣。”曹正石把手放在阮淑靜的手背上。
阮淑靜感到一股暖流傳遍全身,近幾年夫妻倆很少像這樣溫存過。
8、
第二天早晨,曹正石和袁峰從市政府回到廠裏。
曹正石一進辦公室,辦公室主任季平安就對他說:“高飛的妻子丁學芬來找你,我問她有什麼事她也不說。現在是不是我打電話要她來?”
“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她。”曹正石心想丁學芬來找可能和高飛的事有關,和自己女兒曹蕊的事有關;再說自己的女兒插在人家的家庭中間。自己拿下廠長的架子去找她比較合適。
丁學芬在檔案室管理資料。曹正石走到檔案室的走廊上,聽到幾個女同胞大聲地議論:
“聽說廠長的女兒人長的漂亮,是大學生,還是個黃花閨女,怎麼會被高飛那小子迷住?”
“不要小看了高飛,很有手腕的--是個人物。不然怎麼會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副廠長。雖然這次在股票上栽了,但人家有勇氣下海,另立山頭新建個廠,和我們曹廠長對著幹。這就不簡單。”
“聽說高飛是曹廠長一手培養的,毀也是毀在曹廠長的手上。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
曹正石聽不下去了,他下意識地咳了一聲嗽。走進檔案室,調侃地說:“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三個女人等於一條街。你們在談什麼,說點來我聽聽!”
“我們說廠長你領導有方,我們職工的日子越來好過。”和麗麗是檔案室的油嘴。
“小和你有能耐,水能說得點燈,白牆能說成黑牆。”曹正石說。
“這都是企業教育的結果,應歸功於領導。”和麗麗說。
“我不和你練嘴了。請問丁學芬在不在裏麵?”
“在最裏麵那間。”和麗麗朝裏麵嚕了嚕嘴。
曹正石走向裏麵,看到丁學芬在一台電腦上打字。隻有她一個人在裏麵。
“小丁,聽季平安說你找我?”曹正石溫和地說。
“高飛提出來要和我離婚,這件事我想給你知道一下。”丁學芬平靜地說。
“你的態度呢?”
“強扭的瓜不甜,要離就離,我一個人也能過下去。”
“那盈盈怎麼辦?”曹正石問到丁學芬和高飛的女兒。
“當然是跟著我了,高飛對我和盈盈已經沒有了感情;盈盈如果跟他過那簡直是受罪。”
“小丁,我對不起你,高飛是我培養的對象,現在他的翅膀硬了,離開了廠,連家也不要了,這是我最大的失誤;曹蕊是我的女兒,竟然當了第三者,插在你們的家庭中間,客觀上破壞了你們的家庭,這是我管教不嚴帶來的後果。我向你表示道歉。”曹正石低下了頭。
丁學芬“嗚嗚”地哭泣起來。
曹正石感到很難過,一種深度的內疚沁入心扉,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和有的男人一樣,見到女人的眼淚就會束手無策。
“曹廠長你的心我領了。”丁學芬揩幹了淚,仰起頭來說:“現在這個社會,什麼事都會出,怪不得你我;要聚要散;不是你我能解決得了的。我現在已看穿了,這是命裏定了的,誰也改變不了。”
曹正石是唯物主義者,對宿命論持批判態度,但此時他隻有說,“小丁,凡事想開點是對的,你有什麼困難盡管說,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
“謝謝你了,你能專門來看我,我心裏好過多了。你放心,我不會去尋短見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曹正石握了握丁學芬的手。走出了那間房子。
“廠長要走了,歡迎你經常來我們這裏走走。”和麗麗衝著曹正石說。
“會的,有空我都願意到處走走。”曹正石走出檔案室的那兩扇門。
後麵傳來“廠長,走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