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2 / 3)

沈風回身找到祁世海,吼道:“你趕緊指給我看,是哪個王八蛋搶了我的匕首?”祁世海朝對方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指了指,但見漢子雖然赤手空拳,卻在人群中猛不可擋,祁世海的手下紛紛倒地。沈風當即縱步過去,揮拳便打,那漢子舉拳招架。兩人剛一交手,沈風登時一愣:“耶,太極拳!”當即提氣後躍幾步,雙拳擺個守勢。漢子也是一怔,臉上表情凝重,持拳不動,口中喝道:“對麵朋友,報個名號吧!”說話是東北口音。沈風答道:“沒這個必要!”隨即一縱身,再次進攻,漢子急忙揮拳招架。轉眼二人鬥了六七合,但見漢子步法沉實,招式剛柔並濟、滴水不漏,果然是個高手!沈風暗暗稱讚:“太極拳確實不同凡響!”隨即心中納悶:“太極拳向來是武林名門正派,怎麼也跟幫會攪合在一起?”又鬥片刻,祁世海和手下漸漸占據上風,對方不住敗退。漢子見狀心中焦躁,拳腳露出些許破綻,沈風當即一個進身,用擒拿手將對方按倒。漢子口中大罵:“小子,快放開老子!”沈風狠狠踢了漢子一腳,喝道:“把你搶來的匕首還給我!”漢子怔了怔,答道:“匕首在身上!”沈風在漢子身上搜了搜,果然搜出那把匕首,大喜,當即放開漢子。漢子爬起,口中說道:“小子,咱們後會有期!”轉身混入對方人群中敗退離去。

沈風在眾人中尋找韓四馮六,卻亂哄哄的不見蹤影。他見已經是穩贏的局麵,當即也不去管韓四馮六,獨自離去。回到日租界武道館,又拿出匕首仔細察看,見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清晨,他照例到大門外練功,突然想起土肥原答應過自己可以進房間練功,於是走回樓裏。推開練功房拉門,見裏麵空無一人,大喜,當即走進去,練起拳腳來。練了半個多鍾頭,隻見門外進來幾名和服男子,看見沈風,登時都走過來喝道:“支那!”“八嘎!”沈風當即回罵道:“八嘎!你們全部八嘎!”對方大怒,頓時圍攻上來,竟個個身手不弱。沈風揮拳反擊,片刻間打得對手狼狽不堪。正混亂之際,隻聽得門口方向一個蒼老聲音喝了一句,沈風回頭看去,見是宮本老頭。宮本朝幾名日本男子喝斥了幾句,幾名男子都立正鞠躬道:“嗨伊!”沈風見狀也收起拳頭。

宮本走到沈風麵前,嘰哩哇啦說了幾句,隨即一名男子翻譯給沈風:“宮本師父說,這裏是大和武道館,外人不可以練武!”沈風當即反對道:“土肥原賢二答應過我,可以進房間練武!”男子翻譯給宮本,宮本又嘰裏咕嚕說了幾句,男子繼續翻譯:“宮本師父說,這裏隻可以練日本武道!”沈風哼了一聲,不屑道:“你們小日本的破武道,我可不稀罕練!既然不同意,那我走好了!”抬腿走向門口。隻聽得男子再次翻譯給宮本,隨即宮本嘰裏咕嚕說了一句。男子當即喊住沈風,說道:“你侮辱日本武道,宮本師父要跟你比武!”沈風聞聽一愣,心想:“壞了,我連藤田都不一定能贏,哪裏是這老頭子的對手?”可又一想:“不打就認輸也太窩囊,再說了,老頭子的功夫未必就比藤田高很多!”當即回身答應道:“好,比就比!”

兩人站到中央,宮本朝沈風鞠了一躬,沈風也不回禮,縱步便打。宮本側身避過,沈風回身再攻,宮本再次避開。沈風心想:“看來老頭子功夫不過如此,比藤田差遠了!”當即揮拳再上,宮本再次避開。沈風再攻,宮本竟不避讓。沈風大喜,眼看拳頭即將砸到宮本身上,卻見宮本不退反進,雙手向前平推,但聽得砰砰砰砰四聲,沈風胸口竟被連續擊中四拳,登時身子倒飛出去,砰地摔落在兩丈遠的地板上。旁邊幾名男子大聲鼓掌叫好。沈風強忍氣血翻騰坐起來,腦子一片空白,片刻之後才清醒過來,忍不住暗暗稱讚:“後發先至,武學化境!”隨即心想:“但凡習武之人,最難得是遇上名師,此刻名師就在眼前,可惜是日本人!”不由得心中一陣悵惘。隻聽得宮本又嘰裏咕嚕說了幾句,隨即男子對沈風道:“宮本師父問你傷得怎麼樣?”沈風愣了愣,勉強答道:“我沒事!”說完爬起來,一拐一拐地再次走向門口。

回到二樓客房,剛休息一個多小時,忽聽得有人急切敲門喊道:“風子!風子!”竟是劉玉良的聲音。沈風一愣,忙走過去開門。隻見門口站著劉玉良,身後是韓四和馮六。沈風驚喜道:“玉良哥,你怎麼過來了,今天不用上課麼?”忙將三個人讓進房裏,這時又瞧見韓四和馮六臉上都越發鼻青臉腫了,衣服也都劃破了幾條口子,染著血跡,不由得暗暗納悶,口中含混問道:“昨晚後來找不到你倆,我就一個人回來了,你倆應該沒事吧?”韓四和馮六都哭喪著臉,想答卻不敢答。劉玉良沒好氣道:“你看他倆的模樣,就知道有沒有事了!”隨即責備道:“風子,你好不容易才從牢裏出來,怎麼又去打架惹事?”沈風聞聽一愣,對韓馮二人惱怒道:“你倆是不是把昨晚的事情告訴玉良哥了?”同時心中困惑:“昨晚對方除了那個高手之外,其餘的人都不堪一擊,怎麼他倆會弄成這樣?”

隻聽得劉玉良不滿道:“怎麼,你還想瞞著我啊?要不是他倆今天一大早過來找我打聽你的地址,我還不知道昨晚出了這麼大的事!”沈風納悶道:“昨晚不是勝了麼,還能出啥大事?你倆打聽我地址幹什麼?”韓四帶著哭腔道:“小爺叔,昨晚弟兄們本來是勝了追著白虎幫打,哪成想半路又冒出一夥人,前後夾擊,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祁世海也被他們抓去了,我跟老六命大介才逃出來!”沈風不禁愕然,心中詫異道:“半路伏擊?還前後夾擊?那這麼說對方之前是佯裝敗退?我靠,這白虎幫也太陰險了!”暗暗自責道:“看來我不該這麼早就走!哎,還是輕敵了!”

隻聽得韓四繼續訴苦道:“今兒一早,弟兄們讓我倆來請師父和小爺叔過去,一同商量嘛救祁世海,和給死傷的弟兄報仇!”沈風一聽去救祁世海,當即拒絕道:“我不去!”劉玉良不滿道:“不管祁堂主之前怎麼對你,但到底是同門師哥,況且昨晚事情你也有份,你總不能袖手旁觀吧!”沈風心想:“也對,師父臨走時讓我聽祁世海的,這回要是不參與救人,恐怕交待不過去!”無奈答應道:“行,弟兄們現在在哪裏?”韓四答道:“都在堂口裏,除了昨晚逃出來的七八十號人,今早又招呼了上百號弟兄!”沈風當即道:“那還愣著幹什麼,咱們趕緊走!”韓馮二人都大喜。隻聽得劉玉良道:“你們三個還想去打架是麼?這回得跟對方好好講道理,不許再動手打架!”沈風雖然覺得好笑,卻也無奈,點頭道:“行!如果能不動手那當然最好!”

四個人離開武道館,出日租界,許久之後來到義勝堂。進門之後,隻見二百來名黑衣漢子黑壓壓地站在院子裏,個個神情激憤,正吵吵嚷嚷著:“救出祁爺!”“給弟兄們報仇!”“鏟平白虎幫!”眾漢子見四個人進來,登時紛紛躬身行禮,亂哄哄喊道:“劉爺!”“小爺叔!”“劉師爺!”“小師爺!”劉玉良滿臉通紅,連連擺手道:“都起來!都起來!”隨即六七名身穿長衫的中年人走上前來,紛紛抱拳見禮,招呼道:“劉老弟!沈老弟!”一一通報了姓名和輩份,都是通字輩的。

劉玉良和沈風都抱拳回禮,劉玉良道:“幾位師哥好!劉玉良和沈風有禮!”韓四和馮六也都躬身道:“見過幾位爺叔!”其中一位年紀最長、名叫過明福的中年人說道:“劉老弟,沈老弟,眼下堂口裏無人主持,就由咱們幾個通字輩的弟兄商議一下,看看怎麼救出祁爺?”劉玉良忙道:“我跟風子都沒什麼經驗,而且年紀又輕,一切隻聽幾位師哥的!”幾位中年人都麵麵相覷,沉默不說話。片刻之後,過明福尷尬又道:“剛才老哥兒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由沈老弟帶弟兄們去救回祁爺為妥!”沈風怔了怔,心想:“嘿?這事兒怎麼讓我帶頭了?”口中答應道:“行,但這些弟兄可未必都聽我的!”過明福拍著胸口道:“有老哥兒幾個給你撐腰,還有哪個敢不服你!如果有人膽敢不服,你盡可按幫規責罰!”其餘幾個人也紛紛稱是。

沈風點頭道:“那就行了!”隨即問道:“這白虎幫到底什麼來曆?”過明福道:“白虎幫本是幾年前從外地來的一個小幫派,向來也沒什麼聲勢,隻是仗著會使陰謀詭計,在碼頭上勉強混口飯吃。不成想上個月請來一位高手,跟各大幫派爭地盤,動靜著實不小,這回隻怕不好對付!”沈風心想:“我靠,不好對付還讓我對付,這是拿我當槍使呢!”口中說道:“那個高手昨晚我見識了,也沒見多高明,咱們現在隻管去白虎幫要人,不給就……”一個“打”字剛要出口,瞥眼瞧見劉玉良正不滿地瞪向自己,急忙硬生生地把話吞了回去。

隻聽得劉玉良說道:“各位師哥,救人自是義不容辭,但風子年紀小做事魯莽,這回我得陪他一起去,好好跟對方講道理,絕不可再動粗!”其他幾位通字輩的人物都是既沒本事又油滑取巧的,巴不得二人站出來做擋箭牌,當即紛紛答應。劉玉良對眾漢子大聲道:“現在大夥一起去找白虎幫講道理,爭取順利救出祁堂主,待會兒誰也不許跟人動粗!”眾漢子都一愣,個個沒反應。沈風吼道:“都沒聽見玉良哥說話麼?”眾漢子紛紛應道:“是!”

眾人出了義勝堂,浩浩蕩蕩行去,一路上人見人閃,狗見狗避,不多時把許多警察也給招來了,在後麵一路隨行。劉玉良一見忙道:“這麼下去不行,咱們是去跟人講道理,不是去動粗,還是讓弟兄們都散了吧!”過明福愕然道:“劉老弟,這可萬萬使不得,如果沒有弟兄們在場,怎麼從白虎幫救出祁爺!”劉玉良道:“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我就不信對方不講道理!如今弟兄們在場,反倒顯得咱們以勢欺人!”過明福愣了愣,苦笑道:“劉兄弟說的自然在理,可萬一救不出祁爺,這個後果誰來承擔?”沈風心中暗罵:“我靠,你個滑頭!”當即說道:“那行,你們誰能救誰去,我跟玉良哥還不伺候了!玉良哥,這事兒咱們犯不著挑頭!”劉玉良愣了愣,慨然道:“好,如果救不出祁堂主,玉良願意承擔一切後果!”沈風登時愣住。幾名中年人臉上都一喜,過明福笑道:“既然劉兄弟這般義氣,老哥兒幾個還有什麼可說!”當即告知了白虎幫總舵的位置,然後回身揮手道:“大夥兒都回堂口去,等候劉爺的好消息!”眾漢子答應一聲,幾名中年人帶領眾人掉頭回走,轉眼間整條大街上隻剩下劉玉良、沈風和韓四、馮六四個人。

沈風氣急敗壞道:“玉良哥,你瘋了吧?你真以為憑道理就能讓白虎幫放人?”韓四馮六也哭喪著臉,韓四道:“師父,您老介回可把話說得太大了!”劉玉良倔強道:“你們也不必跟去,我一個人去就行!”沈風氣惱道:“玉良哥,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馮六也道:“師父,咱要生一起生,要死……”沈風當即吼道:“你說什麼呢?”馮六忙打自己一個嘴巴,訕訕地道:“呃,我說錯了,有小爺叔在,咱還能怕了他小小白虎幫不成!”沈風點頭道:“哎,這話我愛聽!”心中卻苦笑著:“唉,有我在又如何?我又不是三頭六臂!”隻聽得劉玉良道:“你們跟去也行,但無論如何不可動粗!”韓馮二人都點頭稱是,沈風嘴上答應道:“知道了!”心中卻想:“對方如果客客氣氣便罷,否則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四個人向前行去,許久之後來到一條偏遠大街,又走片刻拐進一條巷子,不多時來到一座氣派的宅子前。隻見左右各掛著一盞白燈籠,頂上匾額題著“白虎堂”三個大字。韓四上前拍打門環,不多時門開啟一扇,出來一名漢子喝道:“來的是什麼人?”劉玉良忙上前抱拳道:“在下青幫通字輩劉玉良,來拜見貴幫幫主,煩請通報!”漢子怔了怔,答道:“等著!”走進去哐當關上了門。過了好一會,漢子將大門再次開啟一扇,隨即走出來一名三十四五歲的男子,身穿藍布棉袍,相貌儒雅,雙目透著精明幹練,身後跟著另兩名漢子。

男子朝四人抱拳道:“在下是這裏的管家,幾位求見幫主,可為了昨夜之事?”劉玉良抱拳回禮,答道:“正是!請問先生,貴幫幫主在麼?”男子點頭道:“幫主在,隻是正在會客,無暇分身,請幾位改日再來吧!”劉玉良怔了怔,說道:“在下受青幫之托,務必見到貴幫幫主,否則是不會走的,勞煩先生再作通報!”男子沉吟一下,說道:“既然如此,請幾位稍等!”說完轉身進去,漢子將門再次關閉。又過好一會,門再次開啟一扇,男子出來說道:“幫主吩咐,幾位若執意求見,不妨進來等候!”劉玉良大喜,答道:“好的,多謝!”男子擺手道:“幾位請進!”幾個人一同進門,沈風不覺一愣。但見眼前是座中式園林,有假山回廊,有小橋流水,極其古樸典雅。當下雖無花草,卻有殘雪,別有一番景致。沈風心中詫異:“嗬,這白虎幫名字威猛,可總舵竟然如此風雅!”

男子和兩名漢子在前麵引路,一行人穿過假山來到一座中式小樓前,隻見旁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沈風瞧見車牌號碼,不禁一愣。隻聽得男子說道:“幫主正招待客人,不方便立刻請幾位進去,請幾位在此等候,在下失陪!”劉玉良點頭道:“好的!先生請自便!”男子抱一抱拳,領兩名漢子進樓。沈風指指旁邊轎車,對劉玉良道:“玉良哥,你看那輛車!”劉玉良扭頭看去,也不禁一愣,驚訝道:“咦?這不是土肥原先生的汽車麼?”隨即笑道:“難道白虎幫的客人就是土肥原先生?這下好了,等會兒咱們請土肥原先生幫忙調解,事情就順利多了!”沈風回應道:“咱們中國人的事,我看沒必要讓日本人摻合吧!”同時心中納悶:“怎麼車上沒有日本國旗和領館標誌?”

四個人等了許久,仍不見有人出來。天氣嚴寒,嗬氣成冰,沈風受凍不過,說道:“玉良哥,這白虎幫架子也太大了!我看這裏沒什麼防範,不如直接闖進去,把白虎幫幫主抓住,拿來交換祁世海!”韓四馮六衣服上本來就都劃破了幾條大口子,更加凍得稀裏哈啦,當即都附和稱好。劉玉良不滿道:“來時就跟你們說過,這次千萬不可動粗,你們三個怎麼又犯渾?況且土肥原先生也可能在裏麵。”三人無奈隻得作罷。

又過片刻,空中竟下起雪來。不多時四個人身上都罩滿白雪。沈風氣急敗壞道:“玉良哥,還繼續等不?”劉玉良看看天空,歎了口氣,抬眼望去,見遠處假山背後露出一角涼亭,說道:“咱們去那亭子裏避避雪!”四個人一同走去,不多時來到亭前。隻見數株臘梅正在盛開,幽香撲鼻。四個人走進亭中,看見當中一張石桌,配著四隻石凳。馮六笑道:“嗬哈,剛好四個凳子,咱們一人一個!”韓四用衣袖撣撣兩隻石凳,也道:“師父,小爺叔,您倆快坐!”

四個人先後落座。沈風聽見身後微微發出嗚嗚的聲音,扭頭望去,瞧見亭邊臘梅樹下隱隱露出一樣管狀物件,當即走過去,卻見是支玉笛,方才嗚嗚聲是風吹笛孔而引起。拾起來看時,但見長約二尺,通體墨綠,晶瑩剔透,頭部有兩個篆文銘款,不知寫的什麼,不由得愛不釋手。拿回亭中,放在口邊連續吹奏,卻噗噗噗的不成曲調。韓四捂起耳朵道:“小爺叔,別吹了,太難聽了!”沈風不服氣道:“那你吹一個試試!”韓四接過笛子吹了幾下,更加難聽,惹得沈風和馮六哈哈大笑。劉玉良笑道:“行了行了,你倆別糟蹋這麼好的笛子!”韓四放下笛子,沈風撇嘴道:“聲音這麼難聽,算什麼好笛子!”劉玉良搖頭笑道:“這支笛子聲音收放幹淨利落,毫無雜音,而且材質和做工都極上乘,絕不是凡品!”沈風突然想起,媽媽說過姥爺年輕時酷愛文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當即慫恿道:“玉良哥,那你吹給我們聽聽?”劉玉良微一沉吟,笑道:“好吧!”拿起笛子,放在唇邊略試了試,便吹奏起來。

隻聽得笛音清越嘹亮,曲調悠揚宛轉,果然十分悅耳。此刻四下裏空曠無物,唯有笛音和漫天飛雪。待一曲吹罷,其餘三人都使勁鼓掌叫好。沈風笑道:“好!太好聽了!”心中暗道:“想不到姥爺笛子吹得這麼好,絕對的專業水平啊!”一想到媽媽也是文藝好手,自己卻音樂天賦平平,不由得暗暗歎氣:“唉,我怎麼就沒遺傳到音樂細胞呢?”劉玉良瞧著手中玉笛的篆文銘款,自言自語道:“黛雲……這支笛子,不知是什麼人掉在這裏?”

隻聽得亭外雜遝腳步聲接近,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杜陵歸客正裴回,玉笛誰家叫落梅。之子棹從天外去,故人書自日邊來。楊花慢惹霏霏雨,竹葉閑傾滿滿杯。欲問維揚舊風月,一江紅樹亂猿哀。閣下好一曲天籟之音!”四個人都一愣,循聲望去,但見亭外走來五個人。當先是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男子,頭戴瓜皮暖帽,身穿長袍馬褂,麵貌英俊,氣度不凡。旁邊並排走著一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正是土肥原賢二,身上穿著中式棉袍,後麵跟著藤田一泓,身穿和服。青年男子身後跟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是剛才見過的管家。另一人低頭垂手,身穿棉袍,頭戴皮帽,此時抬頭向幾個人望過來,目光銳利,赫然是八卦掌老者!

四個人都吃一驚,老者也是一愣,臉上神情一沉。沈風急忙叫道:“玉良哥,咱們快走!”隻聽得亭外土肥原賢二笑道:“想不到奏笛之人竟是劉君,真是幸會!”劉玉良隻得招呼道:“土肥原先生,藤田先生,你們好!”青年男子笑道:“哦?土肥原先生,原來你們認識!”說著領幾個人走進亭來。隻見老者低頭垂手跟在青年男子身後,並沒有為難四個人的意思,沈風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土肥原笑道:“金君,這兩位都是青幫通字輩的少年英俊。”逐一介紹道:“這位是劉玉良君!這位是沈風君!”

隻聽得管家說道:“幫主,他們就是今早過來求見您的那幾位!”劉玉良聞聽一愣,忙抱拳躬身道:“原來是金幫主,在下劉玉良有禮!”沈風暗暗驚訝:“想不到白虎幫幫主竟如此年輕!”一想到八卦掌老者竟然聽命於此人,而且土肥原也對其恭敬有加,顯然此人絕非小幫派的幫主這麼簡單,不由得暗暗納悶:“這個人究竟什麼來頭?”隻見青年男子微笑抱拳道:“劉老弟不必客氣!”劉玉良直起身,抱歉道:“在下剛才見到好笛,一時忍不住吹奏,不想卻打擾到各位,真是失禮,請金幫主見諒!”青年男子笑道:“哎?哪裏的話!金某也是愛笛之人,方才聞聽閣下用此黛雲笛吹奏,技藝高絕,金某實在喜歡得很!”

劉玉良愣了愣,愕然道:“金幫主怎麼知道它叫……莫非這支笛子是金幫主的麼?”青年男子點點頭,笑道:“數月之前,金某與朋友在此飲酒賞月,不慎遺落此笛,後來始終遍尋不獲,不想今日卻被劉老弟拾得,想必是天意!”劉玉良忙道:“哪裏哪裏,笛子是風子撿到的!”隨即對沈風道:“既然笛子是金幫主的,那咱們理當物歸原主!”說著雙手將玉笛遞還給青年男子,旁邊管家伸手接了。劉玉良接著說道:“在下今日來此,是為了昨晚貴我兩幫衝突之事……”

青年男子擺手製止道:“哎?此等俗事劉老弟不必多說,金某自會妥善料理!”隨即吩咐管家:“馬上將祁世海放了,其餘事情你盡可處理!”管家答應道:“是,幫主!”當即出亭離去。劉玉良大喜,抱拳道:“多謝金幫主!”

青年男子對劉玉良笑道:“你我今日幸會,不如一同去樓裏,坐下來喝茶慢慢聊!”劉玉良愣了愣,婉言謝絕道:“多謝金幫主盛意,隻是幫內眾弟兄還在等我們消息,在下不便耽擱,還請金幫主見諒!”男子笑道:“哎?給貴幫回信,劉老弟派其他人去即可,何必親往?金某有一笛譜,其中頗多疑難之處,想向劉老弟請教,劉老弟不會不給金某麵子吧?”劉玉良聽聞有笛譜,心下好奇,想了想答應道:“既然這樣,在下遵命就是!”對其餘三人道:“你們先回堂口,告訴大夥事情已經化解,我隨後就回去!”沈風愣了愣,拒絕道:“玉良哥,我不能走,我得跟你在一起!”韓四也道:“師父,就讓小爺叔陪您在介裏,我跟老六回去報信!”劉玉良點頭道:“那好!”韓馮二人躬身告辭,轉身離去。青年男子大喜,擺手道:“劉老弟,請!”眾人一同出亭,沈風雖不情願,卻隻得跟著。

眾人來到樓前,進樓來到一樓客廳,隻見四周陳設得典雅華貴。坐下之後,兩名漢子過來沏茶。眾人喝過茶,男子命人取來笛譜,一張張攤在茶幾上。共十幾頁,紙張都呈棕黃色,顯然是個古物。眾人都圍過來看,隻見上麵用毛筆密密麻麻地記錄著許多古怪符號。劉玉良道:“這是明代的笛簫記譜方式,隻是上麵沒有曲名,不知道叫什麼曲子?”男子答道:“這幾張是雍正年間傳下來大儒呂留良的遺物,雖有曲譜,卻無曲名。”劉玉良點頭道:“原來如此!”隨即雙手放在嘴邊,虛按手指,模擬了幾節,忽然停下來詫異道:“咦?這地方不對,音韻跨度太大,指法不能銜接!”跳過去繼續虛擬了幾節,又道:“這裏也不對,音調過低,無法吹奏!”如此每過幾節,便遇到音律不通之處。待全部模擬完一遍,劉玉良歎氣道:“這曲譜實在奇怪,一半能吹奏,一半不能吹奏!金幫主,請恕在下無能為力,實在是慚愧!”男子臉上閃過一絲失望,隨即笑道:“這張曲譜原本就無人能吹奏,隻是金某癡心妄想,強人所難罷了。劉老弟既已盡力,便無須介懷!”

旁邊土肥原指著曲譜,也道:“這裏本是宮調,卻突然轉了徵調,這是是角調,又突然轉了羽調。看來這位呂老先生若非在跟人開玩笑,就是在打啞謎!”沈風暗暗詫異:“我靠,這個日本鬼子竟然連明代曲譜都看得懂,真不愧是中國通!”隻聽得劉玉良道:“打啞謎?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再次將曲譜全部看了一遍,想了想,笑道:“哈,我明白了!”隨即連聲讚道:“好曲!好曲!”男子雙目一亮,說道:“願聞其詳!”劉玉良指點曲譜,答道:“金幫主請看,這些不符合音律的地方,總共三十六處,計六種變調方式,每一種各六處,恰好符合六六循環之數。若每隔六處依次遞進替換,便可音律通順!”男子當即按照劉玉良所說,試著將曲譜模擬一遍,不禁大喜道:“果然妙極,堪稱絕世之曲!此曲今日得解,閣下當受我一拜!”說著朝劉玉良抱拳深施一禮。

劉玉良連忙扶住道:“金幫主快請起!在下怎麼敢當!”男子笑道:“金某與劉老弟一見如故,咱們今後不論什麼幫主不幫主,隻以兄弟相稱!”劉玉良連忙搖頭道:“金幫主,這怎麼敢當!”男子堅持道:“劉老弟若是不肯,就是瞧不起金某!”劉玉良愣了愣,隻得答應道:“那好,金大哥!”男子大喜,答應道:“哎!”隨即吩咐道:“把我收藏的笛子都取出來,讓劉老弟鑒賞一下!”兩名漢子答應一聲,不多時抱來十幾支笛子,擺在茶幾上。

笛子都用錦緞笛套包裹著,男子親自將笛子從笛套裏一一取出。隻見長短不一,顏色各異,材質有玉有竹,俱都極其精美,之前的黛雲笛也在其中。男子笑道:“劉老弟,金某這些笛子,你瞧著如何?”劉玉良依次拿起,仔細把玩,愛不釋手,讚道:“這麼好的笛子,玉良以前從未見過,今天真是大開眼界!”男子大喜,說道:“既然劉老弟看得上,那就挑一支最喜歡的,當做金某給劉老弟的見麵禮!”劉玉良怔了怔,擺手道:“不不不,這是金大哥的心愛之物,我怎麼好意思拿走!”男子道:“哎?你既然叫我大哥,怎麼還跟我客氣!”劉玉良愣了愣,隻得答應道:“那好,玉良恭敬不如從命!”看了看十幾支笛子,從中拿起一支最不起眼的。隻見那笛子長約一尺八寸,通體烏黑,晶瑩剔透,頭部有兩個篆字銘款。劉玉良讀道:“玄冰!”男子笑道:“劉老弟好眼力,這支玄冰玉笛世間罕有,堪稱極品!”劉玉良聞聽忙放下笛子,說道:“這麼珍貴,我不能要,還是換一支!”男子拿起那支笛子,交到劉玉良手上,說道:“既然劉老弟選中了它,那它就是你的!”

劉玉良隻得接過來,說道:“多謝金大哥!”隻聽得土肥原笑道:“劉君輕易破解了曲譜,思維如此敏捷,真是難得的人才!”劉玉良忙道:“土肥原先生過獎,玉良隻是碰巧而已!”土肥原笑道:“劉君無須自謙,鄙人向來看人很準。請恕鄙人直言,以劉君的才智隻就讀礦科,實在是大材小用!”隨即對男子道:“鄙人也想欣賞呂留良遺曲之風采,素聞金君擅笛,可否為鄙人吹奏這一曲?”男子笑道:“有劉老弟在此,金某又何必獻醜!”對劉玉良道:“劉老弟,不如你就試試這支玄冰笛,給大夥吹奏這一曲,如何?”劉玉良想了想,笑道:“那好,玉良獻醜!”手持玉笛擱在唇邊,眼睛卻不看向曲譜,略試了試音,便吹奏起來。

隻聽得笛聲清麗,初時舒緩平和,仿佛天闊雲高,繼而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漸漸繁音增多,忽而如江河奔騰,忽而如百鳥歌鳴,忽而似繁花綻放,忽而似清風拂樹,忽而令人心曠神怡,忽而使人慷慨激越。漸漸地江河遠去,百鳥飛散,春殘花落,風平樹靜。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笛聲停頓良久,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八卦掌老者、藤田和兩名漢子雖都不懂音律,卻也不禁心馳神遠,男子固然如癡如醉,土肥原更是猶如喪魂落魄一般。沈風心中讚道:“好!太好聽了!”同時暗暗詫異:“想不到姥爺竟然已將曲譜熟記於心!”隻聽得土肥原歎了一口氣,說道:“佩服!佩服!這支曲子,鄙人一定要介紹到日本去!”沈風聞聽登時一愣,心中暗罵:“我靠,你個日本鬼子,中國有什麼好東西你都要搶!”隻聽得男子笑道:“中日兩國同文同種,土肥原先生若能將此曲傳諸東瀛,也是一樁美事!”劉玉良也點頭稱善。沈風雖然心中反感,卻也覺得文化交流的確沒什麼不對。

當即男子命漢子取來紙筆,將曲譜抄錄一份,交給土肥原。土肥原恭恭敬敬地接過來,珍而重之地放進衣袖裏。三個人繼續聊了一會,土肥原向男子告辭,劉玉良見狀也提出告辭。男子道:“眼下已近正午,兩位不如吃了飯再走!”土肥原想了想,答應道:“也好,那就討擾了!”劉玉良擺手道:“不了,玉良下午還有課,得提前趕回去!”土肥原笑道:“金君府上膳食非比尋常,劉君不可不嚐,等吃完飯,鄙人用車送劉君回去!”劉玉良無奈隻得答應。

不多時兩名漢子將飯菜端上來,一一擺在八仙桌上。男子請土肥原、劉玉良、藤田、沈風與自己共坐,老者侍立在旁。菜肴共十七八盤,做工極其講究,十分精致,色香味形俱全,果然不是普通飯館可比。沈風邊吃邊暗讚:“這比小淵公館的日本菜好吃多了啊!”偷眼看到土肥原也吃得不亦樂乎,不由得暗暗心想:“看你能把中國菜也搶到日本去不?”吃完飯,土肥原和劉玉良向男子告辭。男子領著老者和兩名漢子送幾個人來到樓外,隻見雪下得正大。

四個人上車,照例是藤田擔任司機,土肥原坐在藤田身旁,劉玉良坐在土肥原身後,沈風坐在藤田身後。轎車啟動,來到門口,隻見老者已經站在那裏,守門的漢子正將兩扇大門開啟。轎車出了大門,繼而出巷子上大街。大約行駛了兩三個街口,忽見迎麵快車道上站著一個人,身穿棉袍,頭戴皮帽,竟是老者。藤田忙及時刹住轎車,隨即搖下車窗,探出頭去喊道:“喂,怎麼回事?”老者尖細嗓音喝道:“叫車裏的小子下來,我跟他有筆舊賬要算!”沈風吃了一驚,心想:“壞了!”叫道:“別理他,快開車!”土肥原問道:“沈君,你跟他認識麼?”沈風道:“我不認識他,他是個瘋子!”旁邊劉玉良忙將怎麼跟老者結怨的經過簡短講述了一遍。土肥原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對沈風道:“沈君不必擔心,我看你們之間隻是誤會!”隨即吩咐藤田:“藤田君,你去處理一下!”藤田答應道:“嗨伊!”開車門走出去,迎向老者。

沈風怔了怔,叫道:“快回來,你不是他對手!”藤田卻腳步不停,來到老者麵前,揮手抓向老者,招式淩厲,使得正是柔道的功夫。沈風暗叫一聲:“我靠,完了!”果不其然,但見老者身子不動,揮動右掌相迎。兩人雙掌相接,隻聽得砰一聲,藤田身子劇震,蹬蹬蹬倒退四五步,雙腿一曲,險些倒下,顯是受了內傷。老者縱身越過藤田,輕輕落在車前,隨即縱步拉開車門,開的卻是土肥原和劉玉良一側。土肥原當即揮手擊向老者,出手極其淩厲,使的是空手道,竟也是個高手。老者側身讓過,出掌打在土肥原身上,土肥原頓時慘叫一聲歪倒在座位上。

劉玉良大喊道:“土肥原先生,您怎麼了?”說著奮力抱住老者胳膊。沈風暗叫:“我靠,你這不找死呢麼?”情急之下撲過去揮拳打向老者,老者胳膊被劉玉良抱著,半個身子擠在狹小車廂裏,另外半個身子尚在車外,一時避讓不及,竟被沈風擊中肩膀。老者猛一發力掙脫劉玉良,隨即縱步繞向另一側車門。沈風明白老者目標隻是自己,而且看得出老者不敢傷害劉玉良,當即推開車門跳出。隻聽得背後傳來勁風,急忙一個魚躍。老者一掌落空,縱步又至,如影隨形。沈風心知無法逃脫,瞥見藤田正強忍傷痛站在車前,當即奔過去。老者緊隨而來,沈風朝藤田叫道:“咱們聯手對付他!”轉身朝老者打出一拳。老者揮左掌來迎。藤田當即也出掌擊向老者,老者以右掌應對。三個人拳掌相撞,隻聽得砰砰兩聲,沈風和藤田各退四五步,老者稍稍倒退半步,險險打個平手。

沈風大喜,對藤田喊道:“謝了!”隻聽得藤田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沈風登時一怔,老者臉上一喜,縱身撲向沈風。沈風暗叫一聲:“不好!”欲作避讓已來不及,隻得硬著頭皮揮拳擊向老者。老者出掌來迎,二人拳掌相碰,沈風頓覺一股大力傳過胳膊擊在身上,整條胳膊幾乎折斷,五髒六腑氣血翻騰,骨骼疼痛欲裂,整個身子倒撞出去,砰地跌倒在地,心中叫道:“完了!”隻聽得轎車方向砰的一聲巨響,老者愕然止步回身。沈風抬頭望去,隻見土肥原嘴角滲血,正從車裏探出半個身子,雙手顫抖舉槍對著老者。緊接著土肥原又朝老者開了一槍,卻仍然沒打中。老者見狀疾步奔至人行道,縱身躍上屋脊,瞬間消失了蹤影。

不多時大批警察趕到,將四個人連轎車一起帶到了警察局。土肥原出示外交證件,隻說遇到了劫匪,卻不肯說出真相。警察立案完畢,便通知日本領事館來接人。不多時,領事館派來另一部轎車和兩名職員,連同之前土肥原的轎車,兩部車將一行人接走。此時早已是下午,劉玉良已趕不及回學校上課。兩輛轎車載著一行人進入日租界,來到一家醫院。經過檢查,沈風傷勢並無大礙,土肥原和藤田卻不得不住院,被安排進了同一間病房。醫生和護士在病房裏忙碌,兩名領館職員則在走廊中忙著辦理住院手續和打電話。劉玉良見狀過意不去,對沈風說道:“這回土肥原先生又救了你,卻連累了他和藤田先生受傷,咱們得留在這裏照顧他倆!”沈風雖然不情願,卻也無奈,心中暗道:“哎,這下又欠日本鬼子一個大人情嘍!”

兩人站在走廊裏,等醫生和護士離去之後,這才走進病房。隻見藤田處於昏迷狀態,土肥原仍然神誌清醒。土肥原看見二人進來,口中哼哼了兩聲。劉玉良歉然道:“今天這件事因我們而起,卻連累土肥原先生和藤田先生受傷,實在是抱歉!”土肥原搖頭道:“劉君不必自責,兩位是大日本帝國的朋友,鄙人理當相助,何況今天若非劉君舍命相救,鄙人恐怕性命難保……”說到這裏又哼哼了兩下。劉玉良忙道:“土肥原先生,您別說話,好好休息!”土肥原點點頭。

沈風心想:“土肥原武功遠不如藤田,而且身上被直接打了一掌,反而傷得較輕,看來八卦掌老頭礙於金幫主,對土肥原手下留了情!”過了片刻,兩名領館職員回到病房,看見劉玉良和沈風,其中一名用中文說道:“土肥原閣下和藤田閣下需要休息,請兩位不要留在這裏!”兩人怔了怔,劉玉良反對道:“土肥原先生和藤田先生是因為我們才受傷,我們不能馬上離開!”土肥原忍著疼痛嘰哩哇啦喝斥了幾句,兩名職員鞠躬道:“嗨伊!”隨即一同退出病房,並將房門關上。

劉玉良道:“土肥原先生,您別說話,我跟風子就在旁邊,不會打擾你倆!”土肥原再次點點頭。

不多時,武道館的宮本老頭帶著兩名弟子匆匆趕來探望藤田和土肥原。土肥原嘰哩哇啦向宮本說了一通,宮本當即察看二人傷勢,頓時臉色一變,神情凝重。二人又嘰哩哇啦交談了幾句,隻見宮本神情越發凝重,土肥原則一臉懊惱。二人又說了幾句,宮本便即離去。

土肥原看著劉玉良和沈風,搖頭苦笑道:“沈君,你怎麼惹上這麼個麻煩人物!”沈風愣了愣,回應道:“可不是麼!那老頭就是個瘋子!”劉玉良也歎氣道:“唉,金大哥雅量寬宏,管家也溫文持重,可沒想到那老人家卻這般蠻不講理,動不動就出手傷人!”土肥原苦笑道:“嗬嗬,鄙人並不清楚他會武功,隻知道他是金府的下人,所以才讓藤田君將他趕開,不料他卻打傷藤田君和鄙人,鄙人出於無奈才朝他開了兩槍,雖然沒打中,可雙方這個仇怨算是結下了,唉……”長歎一聲,滿臉沮喪。

沈風納悶問道:“那老頭功夫雖然厲害,可您手上有槍,難道怕他報複不成?”土肥原搖頭道:“鄙人倒不怕他報複,隻是擔心金君怪罪!”沈風又納悶道:“金幫主跟您這麼熟,難道會為了下人跟您傷和氣麼?”土肥原苦笑道:“沈君有所不知,鄙人也是剛剛從宮本師父那裏才了解這個人的身份,這回咱們惹下大1麻煩了!”劉玉良和沈風俱都一驚,劉玉良忙問道:“土肥原先生,這位老人究竟是什麼人?”土肥原遲疑了一下,歎氣道:“唉!劉君,沈君,鄙人今天是為了兩位才仗義相助!如今既然咱們一起惹上這個大1麻煩,那麼不妨說給你們知道,好讓兩位也心裏有數!”劉玉良忙道:“今日實在是多虧了土肥原先生和藤田先生,玉良和風子都感激不盡!”沈風心中暗道:“我靠,你個日本鬼子,這是在據功擺好啊!”可又一想:“唉,今天的確多虧這兩名日本鬼子,否則自己凶多吉少!”但一想到自己竟然靠兩個日本鬼子幫著對付一個中國老頭,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隻聽得土肥原繼續說道:“雖然鄙人跟金君交往多時,但隻知道他這名老仆過去是太監,其它的一概不知。剛才宮本師父過來探視,先是發現藤田君跟鄙人被掌法所傷,繼而詢問對方相貌和年齡,判斷出是三十年前在北京遇到的一名清廷內府高手。當年宮本師父在東瀛武道界所向無敵,因此跟隨大日本使節團來大清國京城遊曆比武。當時在北京城裏設下擂台,挑戰各路高手全部取勝,直至驚動清廷,被召進紫禁城與內府各大高手比試,又連勝十餘場,最後卻輸給一人。事後得知,此人名叫嚴峻,自小進入肅王府當太監,早年曾是肅王府總管太監、八卦掌祖師董海川的貼身隨從和嫡傳弟子,不到二十歲時就因武藝出眾而被調入紫禁城當差,是清廷內府頂尖的高手,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而被逐出師門。咱們今天碰上的就是此人!”

沈風心想:“怪不得說話尖聲尖氣,原來是個太監!”劉玉良歎氣道:“唉,想不到那老人家身世如此坎坷!”沈風愣了愣,隨即想到老頭從小就當了太監,一輩子沒兒沒女,而且徒弟也死了,也忍不住心想:“唉,這老頭的確是個苦命人哦!”隻聽得土肥原繼續說道:“憑此人的身份,金君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這回是得罪金府了!”說到這裏連連歎氣。沈風嗨了一聲,說道:“區區白虎幫,得罪就得罪了,有什麼大不了!”土肥原搖頭道:“若隻是白虎幫,得罪了倒沒什麼,但這位金君,咱們是萬萬得罪不起!”

沈風好奇道:“這姓金的,到底什麼來頭?”土肥原苦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劉玉良問道:“金幫主氣度不凡,且使用前朝內府太監做下人,莫非是前朝的皇孫貴胄?”土肥原苦笑道:“劉君既已猜到,鄙人便無須多說了!”劉玉良和沈風都吃一驚,沈風心中暗道:“想不到白虎幫背後竟然是前朝勢力!”隻聽得劉玉良歉然道:“這件事都因我倆而起,況且已經連累土肥原先生和藤田先生受傷,玉良實在難辭其咎,我現在就去金府賠禮道歉,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金幫主跟您傷了和氣!”沈風聞聽一愣,正要阻止,隻聽得土肥原感動道:“劉君誠厚仁義,鄙人果然沒交錯你這個朋友!隻是劉君貿然過去,鄙人實在不放心,咱們還是從長計議!”

劉玉良說道:“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拖下去隻怕誤會加深,土肥原先生不必擔心,玉良過去把事情解釋清楚,相信金幫主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土肥原想了想,點頭道:“劉君說得極是!隻是萬一……”沈風心想:“這件事看來躲不過去,早解決早了!”當即說道:“玉良哥,那老頭是衝著我來的,要去咱們一起去!”土肥原又考慮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那麼鄙人請宮本師父陪你倆一起去。宮本師父跟嚴峻是舊相識,或許可以幫忙調解!”劉玉良想了想,答應道:“好,那就多謝了!”沈風心想:“這是中國人的事情,沒必要讓日本人摻合!”正要反對,卻又一想:“萬一八卦掌老頭出手傷人,有宮本老頭在場幫著對付一下也好!對付不講道理的惡人,可不能盲目拒絕國際人道主義援助!”於是默然不語。

當即土肥原喚進門外兩名職員,對其中一人嘰哩哇啦說了幾句。那人嗨伊一聲,對劉玉良和沈風躬身擺手道:“兩位,請!”二人向土肥原告辭,跟隨那名職員出病房,來到醫院外。三個人坐上一輛轎車駛去,片刻後來到武道館門前。隻見門口站著四個人,正互相激烈吵嚷,聽聲音有日語,也有天津話。沈風仔細看去,隻見其中兩名是武道館的看門男子,另兩名赫然是韓四和馮六!

劉玉良和沈風都一愣,急忙下車。韓馮二人看見,登時都欣喜嚷道:“師父!小爺叔!”劉玉良和沈風走到四個人麵前,這時領館職員也下了車跟在二人身後。沈風指指韓馮二人,又指指自己,對兩名守門男子說道:“這兩個人是來找我的!”隨即領館職員嘰哩哇啦說了幾句。兩名守門男子當即鞠躬道:“嗨伊!”同時退開。

劉玉良詫異道:“你倆怎麼過來了?”韓四氣急敗壞地答道:“師父,您和小爺叔遲遲不回堂口,弟兄們都很擔心,所以下午祁世海領著大夥去白虎堂要人,結果對方卻說您跟小爺叔中午就離開了,祁世海叫我倆來武道館看看,可介倆看門的家夥聽不懂中國話,愣是攔著不讓我倆進,介才吵了起來!”隨即問道:“師父,您跟小爺叔沒事兒吧?”劉玉良笑道:“我倆沒事兒!”接著問道:“祁堂主怎麼樣,受傷沒有?”旁邊馮六笑道:“師父您放心,祁世海活蹦亂跳的,介會兒正帶著弟兄們在白虎堂門外等我們回信呢!”

劉玉良點點頭道:“那就好!”隨即吃驚道:“哎喲,祁堂主不會跟白虎幫又發生衝突吧?”忙對身旁的領館職員道:“麻煩您趕緊請宮本師父出來吧!”職員答應一聲,獨自進武道館,不多時領出宮本。六個人各自上車,職員和宮本坐前排,其餘四人坐後排。轎車繼續駛去,出日租界,過了一段時間來到白虎堂前。隻見門外黑壓壓站著二百來個黑衣漢子,正吵吵嚷嚷,站在最前麵的是幾名穿長衫的通字輩中年人,其中一人正是祁世海,旁邊還站著許多警察,個個表情嚴肅。

六個人一同下車,登時眾漢子都麵露驚喜,紛紛躬身喊道:“劉爺!小爺叔!”“劉師爺!小師爺!”劉玉良擺手道:“大夥都起來!”隨即幾名中年人迎過來。祁世海臉上帶著青紫,抱拳道:“劉老弟,沈老弟,你倆沒事兒就好!剛才去北洋大學打探回來的弟兄說,劉老弟不在那裏,可把大夥急壞了!”劉玉良忙抱拳道:“玉良沒有及時趕回堂口,勞動祁堂主和各位弟兄來此,我現在向大家請罪!”說著朝眾人團團抱拳鞠躬。祁世海連忙扶住道:“劉老弟,這可使不得!你是我祁世海的救命恩人,是義勝堂的功臣,何罪之有?大夥隻是擔心你倆的安危!”沈風心中詫異:“耶嗬,這姓祁的怎麼轉性子了?”

隻聽得劉玉良道:“祁堂主言重了!你是我師哥,救你義不容辭,玉良不敢居功!”祁世海慚愧道:“劉老弟,我祁世海以前有對不住你和沈老弟的地方,在這裏給你倆賠罪!”說著向兩人抱拳躬身。劉玉良急忙扶住,說道:“祁堂主快請起,以前的誤會就不要提了!”看了看眾人,接著說道:“祁堂主,你看我倆沒事,那就讓弟兄們都回了吧?”祁世海點頭道:“行,那咱們一起回去!”劉玉良搖頭道:“不了,我還得向金幫主賠禮道歉,請祁堂主帶大夥先回吧!”

祁世海詫異道:“賠禮道歉?為啥?”當即劉玉良將事情原由講了一遍,隻是隱略了金幫主和老者的前朝身份。祁世海氣憤道:“原來那老東西陰魂不散,還纏著你倆不放!”隨即歉然道:“上回沈老弟的事情,師哥沒有幫上忙,實在是慚愧,這回說什麼都不能讓你倆再受欺負。況且,咱們青幫從沒有向外人賠罪的道理!”當即朝眾人嚷道:“白虎幫欺負劉爺和沈爺,咱們大夥不能不管,非跟他們討個說法不可!”眾漢子紛紛叫嚷:“踏平白虎幫!”“討回公道!”“報仇!”

劉玉良忙道:“祁堂主,之前茶社發生的事,說到底是因咱們而起,否則那少年也不會枉死,再說了,這次多虧金幫主海量寬容沒有為難咱們,咱們絕不能再跟人家打打殺殺。待會兒我帶風子進去解釋清楚,道歉之事由玉良一人承擔,絕不牽扯青幫。玉良不想雙方再引起誤會,大夥不必留在這裏,還是先回去吧!”祁世海想了想,點頭道:“既然劉老弟這麼說,那咱們就不跟他們計較,但大夥無論如何得留下,等你倆平安出來!”劉玉良無可奈何,隻得答應道:“那好!”回身吩咐韓四和馮六:“你倆也留在這裏!”

韓四急道:“師父,讓我倆陪您跟小爺叔進去吧!”馮六也道:“師父,咱們上午一塊兒進,介回還是一塊兒進!”沈風不禁心中一陣感動,說道:“玉良哥,就讓他倆一起進去吧!”劉玉良想了想,答應道:“好吧,但你們可都不許跟人動粗啊!”韓馮二人大喜,都點頭稱是。沈風雖不認同,卻也隻得答應道:“知道了!”

當即幾個人來到門前,韓四上前拍打門環。許久之後門開啟一扇,管家領著兩名漢子走出來,三個人都鐵青著臉。管家看見劉玉良,臉上一愣,沉聲道:“劉爺,您可來了!”隨即對祁世海道:“祁堂主,這回你該相信白虎幫沒對劉爺不利了吧?”祁世海自知理虧,氣乎乎地哼一聲,沒有說話。劉玉良連忙抱拳道:“這次誤會都是在下的不是,麻煩先生通報,說劉玉良求見金幫主,當麵賠禮道歉!”管家冷冷地答道:“道歉卻不必了,幫主吩咐概不見客,就請劉爺立刻將貴幫弟兄帶回吧!”劉玉良愣了愣,又道:“在下受土肥原先生委托,與宮本師父一同來求見金幫主,另有要事解釋,勞煩先生務必通傳!”管家見劉玉良身後果然站著一名身穿和服的老頭,想了想,答道:“請劉爺稍等!”說完帶兩名漢子轉身進門,隨即大門關閉。過了好一會,大門再次開啟一扇,管家又走出來,擺手說道:“兩位請進!”

劉玉良、宮本、沈風、韓四、馮六和職員六人跟隨管家和兩名漢子進門,穿過假山回廊來到小樓前,隨即進樓來到客廳裏。隻見十幾名漢子站在兩側,中央椅子上坐著金幫主,八卦掌老者垂手侍立在旁,廳上氣氛凝重。八卦掌老者抬頭看見沈風,不由得臉色一沉。劉玉良連忙上前抱拳道:“金大哥,門外的事情是玉良對不住您,特來賠罪!”說著抱拳一躬。金幫主擺手道:“哎?這件事情並非劉老弟之過,隻是那幫粗人犯渾罷了,劉老弟不必自責,快請起!”劉玉良直起身,感激道:“多謝金大哥寬宏大量!”

金幫主問道:“土肥原先生托劉老弟前來,有何事情?”劉玉良當即回身介紹道:“這位是大和武道館的宮本師父,受土肥原先生委托,來調解與貴府中午發生的誤會!”宮本見狀向金幫主和八卦掌老者各鞠了一躬,口中嘰哩哇啦說了幾句。旁邊職員翻譯道:“大日本大和武德會名譽會長宮本隆夫閣下,分別致意金幫主閣下和嚴峻閣下!”金幫主和八卦掌老者都一愣。八卦掌老者仔細打量宮本片刻,突然說道:“你是……宮本?”宮本大喜,連連點頭,用生硬的漢語答道:“我的,宮本!嚴君,你的……”嘰哩哇啦說了幾句。職員翻譯道:“宮本閣下問候嚴先生閣下,自北京一別,向來可好?”嚴峻點頭道:“好!好!”

旁邊金幫主詫異道:“嚴公公,這是怎麼回事啊?”當即嚴峻回答道:“回十一貝勒,光緒爺十六年,慈禧老佛爺命老奴等十幾人,在紫禁城內與日本使節團的這位宮本比武,當時隻有老奴險勝他一招!”掐指算了算,接著道:“唉,整整三十四年了,想不到今天還能再見到他!”金幫主明白過來,笑道:“真是難得!宮本先生是嚴公公的故人,便是我金府的客人!”朝旁邊吩咐道:“給宮本先生和劉老弟看座!”兩名漢子轉身搬來兩張椅子,並排側放在客廳上。職員翻譯給宮本,當即劉玉良和宮本各自謝了,分別落座,其餘四人挨著兩張椅子下方站立。

隻聽得金幫主問道:“剛才劉老弟提到中午的誤會,不知從何說起?”劉玉良和沈風聞聽都一愣。沈風心想:“難道他不知道中午那場衝突?”瞥眼看見嚴峻正怒視自己。劉玉良遲疑了一下,答道:“想必金大哥還不知道此事,請恕玉良唐突!”當即將之前在茶社以及中午在街上發生的兩場衝突,詳細述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玉良帶風子來此,一為之前的事情向嚴先生賠罪,二為今天中午的衝突,請金大哥不要責備土肥原先生,玉良願意承擔一切罪過!”

金幫主聽完之後,詫異道:“李順之死,嚴公公曾說那行凶的警察已經償命,另一肇事之人也被判處死刑,本以為事情已了,卻不想今日又生波折!”接著沉聲問道:“嚴公公,中午的事情,可如劉老弟所說?”嚴峻愣了愣,答道:“回十一貝勒,確實如此!中午老奴私自出府,十一貝勒若要責罰,嚴峻心甘情願。”指著沈風,繼續說道:“隻是那小子也有份害死小順子,您得給老奴做主,替小順子伸冤哪!”

金幫主道:“嚴公公,你擅自行事自然要罰!”沉吟片刻,對劉玉良道:“中午的事情金某可以不計較,但李順之死還得讓青幫給個公道!”隨即對嚴峻道:“嚴公公,李順的死不能全怪青幫,就讓青幫給咱們賠個禮,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吧!”嚴峻愣了愣,隻得答應道:“回十一貝勒,老奴遵命!”劉玉良大喜,說道:“多謝金大哥,玉良代土肥原先生謝過!”接著對沈風說道:“風子,咱們一起向金大哥和嚴先生賠禮道歉!”說著站起身來。

沈風雖然不情願,卻也無奈,隻得“哦”一聲,轉身跟劉玉良並排站立。劉玉良說道:“劉玉良和沈風向金大哥和嚴先生賠罪!”正要鞠躬,隻聽得嚴峻說道:“且慢!”隨即對金幫主道:“稟十一貝勒,祁世海的手下也有份參與茶社鬧事,祁世海也得一同向咱們賠罪!”劉玉良和沈風聞聽都一愣。金幫主想了想,點頭道:“那也應該!”對劉玉良道:“那就有勞劉老弟請祁堂主進來吧!”劉玉良為難道:“金大哥,青幫從沒有向外人賠罪的先例,今日玉良和風子隻代表個人給您和嚴先生賠罪,若是讓其他人來賠罪,請恕玉良無能為力!”金幫主登時一愣,嚴峻怒道:“既然這樣,那你倆不必賠罪,就讓那小子賠命吧!”

金幫主和劉玉良都一臉為難,沈風見狀吼道:“玉良哥,那人又不是我殺的,咱們沒必要跟他們低三下四,既然他們不講理,那咱們也沒必要搭理他們,咱們走!”說著去拉劉玉良。劉玉良道:“風子,不可無禮!”回身對宮本道:“宮本先生,麻煩您給求個情吧!”旁邊職員把事情來龍去脈翻譯給宮本,宮本站起來朝嚴峻鞠了一躬,嘰裏咕嚕說了幾句。職員翻譯道:“宮本閣下請求嚴先生閣下,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對沈君給予關照!”嚴峻愣了愣,不悅道:“宮本,我徒弟被這小子害死啦!除非這小子償命,否則嚴某誰的麵子都不給!”

職員繼續翻譯給宮本,宮本聽了臉露為難,想了想,又嘰裏咕嚕說了幾句。職員接著翻譯道:“自紫禁城一別,宮本閣下一直盼望與嚴先生閣下再次切磋武技,今日宮本閣下提議與嚴先生閣下比武,以輸贏定沈君生死,嚴先生閣下意下如何?”嚴峻愣了愣,對宮本怒道:“看來你非要蹚這趟渾水……”當即說道:“好,若是嚴某再次贏了你,你可不許插手這件事情!”職員翻譯給宮本,宮本點頭道:“嗨伊!”

沈風暗暗叫苦:“我靠,你直接幫我們打出去就得了,跟他比什麼武啊!比武多半是輸,你這不害我呢麼!”可心中卻好奇:“這兩老頭比武,不知會是什麼樣?”隻聽得金幫主對劉玉良說道:“既然嚴公公答應宮本先生的提議,那咱們不妨等他倆比武之後再說!”劉玉良無奈,隻得點頭稱是。

當即眾人來到樓外,此時已經是傍晚,雪早已停了,地上覆著皚皚白雪。宮本與嚴峻麵對麵站在空地上。宮本將木屐脫了,嚴峻摘了皮帽拋在一旁,露出滿頭銀發和一條辮子,隨即單手將辮子甩繞在脖子上。宮本朝嚴峻鞠了一躬,嚴峻抱拳回禮。宮本道:“嚴君,多佐!”嚴峻也不答話,縱步上前,一掠丈餘,身法之快有如鬼魅,雙掌擊向宮本胸腹,宮本揮手格擋。二人拳掌之風淩厲,頓時激得地上積雪四散飛揚。轉眼間鬥了七八招,兩人時而疾攻快鬥,時而對峙不動,招數皆平淡無奇,卻無一不恰到好處,當真是高手中的高手。沈風暗暗喝彩:“好!”片刻後二人已鬥了三十餘招,仍然不分上下。沈風不由得生起希望,暗暗替宮本加油。

轉眼間二人已鬥到五十幾招,隻見嚴峻身法漸漸加快,腳不沾地般繞著宮本疾行,二人拳掌對撞不斷發出砰砰之聲。但見嚴峻越行越快,身影已經變得恍惚,不時在空中連續踏步。沈風心中驚訝:“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八卦掌的獨門輕功——淩空八步?”欲待細數騰空步數,卻哪裏數得清楚。如此過了好一會,忽聽得砰一聲巨響,積雪四散之中兩人各自躍開。過了片刻,隻聽得宮本說道:“嚴君,你,贏了!”彎腰準備鞠躬,哪知身子一晃,一口血噴在地上。旁邊職員連忙上前扶住。沈風心中一涼,暗叫:“我靠,我苦!”隻見嚴峻點點頭,說道:“宮本,你的武功,也不簡單,這次嚴某還是險勝一招……”說到這裏聲音一滯,似乎也受了內傷。金幫主連忙命兩名漢子上前攙扶。嚴峻揮開兩名漢子,對沈風道:“小子,咱們的仇怨,今天做個了結吧!”

劉玉良急忙道:“金大哥,你快救救風子!”金幫主當即說道:“嚴公公,李順之死不能全怪沈兄弟,你要了斷恩怨,我不攔著,但不能傷了他性命!”嚴峻愣了愣,點頭道:“既然十一貝勒有命,嚴峻便留下他性命,隻廢了他武功!”說畢縱身掠向沈風。沈風吃了一驚,急忙轉身奔逃,隻奔了幾步,已聽見背後風聲襲來,知道逃不掉,隻得返身招架。二人拳掌對撞,登時沈風身子直飛出去,砰地摔在兩丈遠的地上。嚴峻縱到沈風麵前,揮起手掌,沈風暗叫一聲:“完了!”

隻聽得劉玉良叫道:“住手!”嚴峻停住手回身望去,劉玉良道:“茶社鬧事起因在我,當日若不是我拉著風子去碼頭,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所以,嚴先生要責罰就連我一起責罰吧!”當即韓四也嚷道:“小爺叔要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跟王胡子他們打架,介回打架我韓四不能不陪著!”馮六也嚷道:“師父,要打架咱們四個人一起上,不能讓小爺叔吃虧!”嚴峻愣了愣,嗬嗬笑道:“好,嚴某便成全你們,這回你們四個人一起上吧!”說完退開兩丈。

劉玉良點點頭,領著韓馮二人走到沈風身旁。沈風掙紮站起來,苦笑道:“玉良哥,你們這是何苦,就算咱們四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對麵嚴峻喝道:“你們接招吧!”縱身躍來,沈風擔心傷了劉玉良,急忙迎上前去,韓四和馮六也緊隨其後。劉玉良也急忙跟上,隻聽得金幫主叫道:“嚴公公,切莫傷他四人性命!”嚴峻右掌前拍,口中答應道:“老奴明白!”隻聽得砰一聲,沈風和嚴峻拳掌對撞,登時沈風身子直飛出去,摔在地上。韓四和馮六吼叫著朝嚴峻揮拳猛擊,嚴峻左右各揮起一掌,又將二人拍倒。這時劉玉良猛撲過去雙臂抱住嚴峻,嚴峻愣了愣,用力掙開劉玉良,縱身躍向沈風,揮掌便打。

沈風倒在地上躲避不及,胡亂抓起一把雪,用力朝嚴峻麵門擲去。嚴峻抬手一擋,卻仍是被雪迷了眼睛,急忙倒躍一丈,用手擦拭雙眼。這時劉玉良爬起,從身後再次抱住嚴峻。嚴峻這回卻看不清是什麼人抱著自己,當即揮右掌打向劉玉良。沈風大驚,急忙向前一躍,空中雙拳擊向嚴峻胸腹。嚴峻聽聲辨位揮左掌招架,卻隻架住沈風單拳,另一拳仍是結結實實打在他胸口。與此同時,劉玉良身上已中了嚴峻一掌,當即口吐鮮血癱軟在地。韓馮二人分別叫道:“師父!”旁邊金幫主也叫道:“嚴公公手下留情!”

沈風氣極,大吼一聲縱身而進,揮拳再擊。嚴峻揮右掌相迎,兩人拳掌對撞,沈風再次被震得倒退幾步跌在地上,卻不由得心中納悶:“耶,這老頭的掌力怎麼減弱許多?”抬頭看去,見嚴峻嘴角竟滲出血來,臉色蒼白。沈風大喜,瞧見韓四馮六已掙紮爬起,當即站起來叫道:“他受了內傷,咱們一同對付他!”韓馮二人都答應一聲,三個人將嚴峻圍在當中。嚴峻慘笑一聲,說道:“想不到我嚴某一世英名,竟栽在幾個黃毛小子手裏!好好好,嚴某今天跟你們同歸於盡!”說到這裏口中又滲出一縷鮮血。沈風見狀雖有些不忍,卻恨其打傷劉玉良,正要縱身進攻,隻聽得旁邊金幫主叫道:“各位住手,且聽我一言!”

四個人停住手,紛紛看向金幫主。金幫主道:“今日原非性命相搏,既然各位都受了傷,不妨就此罷手言和,如何?”嚴峻叫道:“十一貝勒,難道小順子的仇就不報了麼?”金幫主道:“嚴公公,眼下你跟劉老弟都傷得不輕,唉,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李順的事情就此了結吧!”嚴峻嚷道:“即便十一貝勒責罰,老奴也不能就此罷休,就算拚了性命,也要替小順子討回公道!”說著縱身朝沈風掠來,沈風急忙舉拳招架,韓四和馮六也助攻過來。嚴峻跟沈風拳掌對撞震退沈風,隨即砰砰兩掌拍翻韓馮二人,登時口中又滲出一口血。金幫主見狀再次叫道:“各位住手!”沈風當即停住。

金幫主歎氣道:“唉,嚴公公,你這又何苦!”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金某提議各位今日暫且罷手,待劉老弟和嚴公公傷勢痊愈之後,雙方再了斷恩怨,如何?”沈風心想:“此刻不一鼓作氣拿下嚴峻,等他養好傷豈不是後患無窮!”當即反對道:“那不行,這對我們不公平!”金幫主嗬嗬笑道:“嚴公公與宮本先生比武受傷在前,各位以多欺少在後,我金府又何嚐嫌過不公平!沈兄弟若不顧及劉老弟和嚴公公傷勢,執意立刻了斷恩怨,我金府隻怕不能坐視不管!”

沈風聞聽一愣,瞥眼看見劉玉良癱軟在旁邊,看樣子急需治療,韓四和馮六倒在地上也是表情痛苦,旁邊宮本同樣是重傷,若自己一個人對付嚴峻和金府眾人,實無半點勝算,登時心中萌生退意,嘴上卻嚷道:“怎麼,你們金府想以多欺少不成?我們青幫在門外幾百名弟兄也不是好惹的!”金幫主嗬嗬冷笑道:“既然沈兄弟這麼說,我白虎幫倒要領教一下!”隨即吩咐管家:“傳弟兄們!”管家答應道:“遵令!”從袖中取出一支拇指粗細的紙筒和一盒火柴,劃著火柴點燃紙筒引線。隻聽得刺啦一聲,一團光亮竄在高空中,砰地炸開,綻放出一朵七彩煙花,煞是絢麗。

片刻後,四下裏空中接二連三升起單色煙花,紅、黃、藍、白,顏色各異。管家見了轉身對金幫主道:“稟幫主,弟兄們都趕來了!”金幫主點點頭。不多時,從各處假山中不斷湧出漢子,轉眼間湧出百十號人,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列成隊伍。沈風暗暗吃驚:“看來這些假山有地道與外麵相通!”隻見四名漢子來到樓前,一同朝金幫主抱拳躬身道:“稟幫主,屬下率部奉命趕到!”金幫主點頭道:“嗯!”沈風見四名漢子中沒有昨夜交過手的那個太極拳高手,當即朝四下裏隊伍中尋找,卻依然沒有發現。隻聽得金幫主接著說道:“吩咐弟兄們,若有人擅闖進府,格殺勿論!”四名漢子齊聲應道:“遵令!”隨即各自返回隊伍布置防禦。

沈風見狀暗暗吃驚。隻聽得金幫主道:“沈兄弟,我白虎幫雖然難敵青幫人多勢眾,但閉門自保卻綽綽有餘。沈兄弟若執意今日了斷恩怨,隻怕出不了我金府半步!”沈風知道這是實話,卻受不得威脅,當即吼道:“今天不了斷這場恩怨,難道等他養好傷再了斷不成!這對我們不公平!”金幫主嗬嗬笑道:“這世上哪有公平?當年我大清被袁世凱竊取,何嚐公平!如今群雄紛爭,亂世之中,更何來公平!”接著又道:“況且我金府被你所累,折損了本屆八旗比武的人選,這對我金府又何談公平!”

沈風聞聽一愣,納悶道:“什麼八旗比武?什麼折損人選?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金幫主道:“我滿洲自太祖皇帝定下規矩,每隔五年八旗選派部下參與比武,較量騎、射和徒手技擊三項,任何一項勝出者皆可獲賜巴圖魯稱號,此曆來為我八旗競相爭逐之無上榮耀。明年二月初九適逢五年比武之期,原本我府李順已取得代表本旗參賽資格,不想卻受你連累而死,如今本旗隻得另派佟海參賽,難道不是與你有關?”沈風愣了愣,無言以對。

隻聽得金幫主又道:“之前金某聽嚴公公說過,茶社肇事者與李順的武功不相上下,又聽聞昨夜有個小孩子力擒佟海,方才更親眼瞧見沈兄弟的身手,想必昨夜擒住佟海之人就是沈兄弟吧?”沈風愣了愣,心想:“看來佟海就是那個太極拳高手。”當即答道:“昨晚是我抓了他,怎麼樣?”金幫主點點頭,說道:“昨夜你挫了佟海銳氣,如今他意誌消沉足不出戶,如此下去大是不利於我旗參與比武。現下金某有個不情之請,沈兄弟可否與佟海再比試一場拳腳?”沈風再次愣了愣,心想:“我靠,他打輸了自己想不開,這也賴到我身上啊?”口中嚷道:“好啊,那就再打一架啊!”金幫主大喜,吩咐一名漢子去喚佟海,隨即又命人扶起地上劉玉良。韓四馮六也掙紮站起。

過了一會,從樓裏一前一後走出兩人,前麵的是剛才進去那名漢子,後麵的身材高大,正是昨夜那名太極拳高手。那人抬眼看見沈風,登時臉上一愣,隨即走到金幫主麵前,抱拳躬身道:“卑職佟海參見大人!”金幫主點頭道:“佟海,如今沈兄弟在這裏,你倆再比試一場罷,希望能解你心中鬱結!”佟海大喜,再次躬身道:“卑職遵令,多謝大人成全!”佟海轉身對沈風道:“小子,昨晚佟某一時大意失了手,今天咱們再較量一下!”說著揮掌縱向沈風,掌風淩厲。沈風不敢大意,急忙舉拳招架。此時天色已暗,金幫主命人點起十幾隻燈籠,頓時照得雪地如同白晝。

轉眼二人鬥了十幾招,隻見佟海穩紮穩打,招招淩厲,毫無破綻,沈風暗暗喝彩。兩人直鬥到五六十合,仍然不分上下。沈風心想:“看來這回多半打個平手!”又鬥了十幾招,忽然嚴峻叫道:“佟佐領,他要攻你右路!”佟海微微一愣,當即向左側身,登時沈風右路攻擊落空。沈風也一愣,急忙重新出招。過了一會,嚴峻又叫:“他要攻你下盤!”佟海聞聽又及時跳開。如此嚴峻接連喊破沈風招數,令沈風既攻不得,又守不得,登時險象環生。

沈風大怒,將打平的念頭拋到九霄雲外,心想:“你們合起夥想贏我,我就偏讓你們輸!”他明白嚴峻能預判自己發招方向,不由得暗暗著急,情急之下想起今天早晨宮本跟自己比武時的“後發先至”武學境界,當即一邊拆招一邊在腦海中快速揣摩。隻聽得嚴峻又叫道:“他要攻你左側!”話音剛落,沈風果然右拳前伸,佟海左掌已提前來迎。沈風暗叫道:“豁出去了!”當即右拳在空中一滯停住。佟海臉上一喜,左掌狠狠劈向沈風右臂。沈風學著宮本的樣子腳下不退反進,右拳突然加速前伸,同時左拳也跟著向前擊出。此刻兩人身體幾乎迎麵撞上,沈風瞧見佟海臉上露出驚愕神情,隻聽得砰砰砰砰四聲,佟海胸前被重重擊中四拳,踉蹌倒退幾步跌在地上。旁觀眾人發出一片驚呼。沈風未料到竟能一擊得手,不禁喜出望外,呆呆地看著雙拳發愣。

金幫主忙命人扶起佟海,問明了並無大礙,歎氣道:“唉,佟海,你既然兩次技不如人,也不必繼續耿耿於懷!”佟海點頭道:“是!卑職這回輸得心服口服!”隨即愧然道:“卑職連輸兩場,已不能勝任本旗比武,還請大人另派他人出賽。”金幫主點點頭,說道:“如今你連挫銳氣,比武之事,本旗自會另派他人參加,你下去歇息罷!”佟海躬身告退,返回樓裏。

隻聽得金幫主說道:“沈兄弟小小年紀這般功夫,實在令金某佩服!請恕金某眼拙,敢問沈兄弟的功夫師承何派?”沈風聞聽一愣,心想:“他問我這個幹什麼?”隨即又想:“自己隻練過散打,可沒什麼門派。”當即照樣含混答道:“我的功夫是家傳的,沒有門派!”金幫主怔了怔,點頭道:“嗯,這就對了!”沉吟片刻,說道:“既然如此,金某有個提議,不知沈兄弟可否答應?”沈風道:“你有話就說!”

金幫主道:“貴我雙方這場恩怨,起因是沈兄弟連累李順枉死,如今代替李順參加比武的佟海,又被沈兄弟連敗兩場心灰意冷,既然沈兄弟的功夫跟李順不相上下,而且並無門派,金某在此提議,沈兄弟若能歸入我旗麾下,代表本旗參加明年比武,金府自當從輕處罰,若有幸奪得一項巴圖魯榮譽,沈兄弟更可將功贖罪,不知意下如何?”

沈風聞聽一愣,心想:“我靠,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加入滿洲八旗?”當即拒絕道:“我已經加入青幫了,這是反清的幫會,怎麼可能再加入你們滿洲?”金幫主一怔,笑道:“眼下哪還有大清?如今民國,漢滿蒙回藏,五族共和,青幫與我滿洲毫無抵觸,沈兄弟何須介意!”沈風心想:“也是,青幫幫規隻說反清,卻沒說反滿,倒是我心存偏見了!”想了想,納悶問道:“嚴老頭的功夫比我強多了,你為何不派他參賽?”

金幫主搖頭笑道:“嚴公公年輕時已在肅王府麾下代表正藍旗參加過比武,並在徒手技擊項目上奪得巴圖魯稱號,因此不再有參賽資格了!”沈風愣了愣,心想:“原來是這樣!”這時劉玉良努力開口說道:“風子,金大哥好意替咱們調解恩怨,我看你就答應了吧!”沈風心想:“如果不答應,勢必眼下就要跟金府死磕,自己實在沒半點贏麵!如果答應參加八旗比武,至少能擺脫嚴峻的糾纏!”同時心中好奇:“不知道八旗比武是什麼場麵,一定非常熱鬧吧?”想到這裏,勉強點頭道:“行,那我就代替李順參加你們那個什麼八旗比武好了!”金幫主大喜,說道:“既然沈兄弟答應,那從今日起,你就歸在我鑲黃旗麾下!”

旁邊嚴峻說道:“稟十一貝勒,老奴有個請求!”金幫主道:“嚴公公請講!”嚴峻道:“既然讓他代替小順子參賽,老奴請求傳授他八卦掌,讓他用小順子的武功參加這次比武!”沈風聞聽一愣,心想:“嗬,老頭要教我八卦掌?我沒聽錯吧?”金幫主想了想,笑道:“嚴公公說得極是!”轉向沈風道:“沈兄弟,嚴公公此前隻收了李順一個徒弟,如今不計前嫌,肯收你為徒,實在是你的造化……”嚴峻冷聲道:“十一貝勒誤會了,老奴可沒打算收這小子做徒弟!”

眾人都一愣,金幫主詫異道:“嚴公公的意思是……”嚴峻道:“老奴隻教他八卦掌,卻跟他沒有師徒名份!”沈風登時火起,心想:“我靠,你想做我師父我還未必肯呢!”當即嚷道:“我在青幫有師父,才不稀罕跟你有師徒名份,但教我八卦掌是你說的,可不許反悔!”嚴峻嗬嗬冷笑道:“嚴某說話算話!”劉玉良見二人似有和解跡象,不禁臉露欣慰。

當即嚴峻與沈風約定,每天上午來金府學習八卦掌。隨後金幫主對沈風問道:“騎射這兩項,沈兄弟可有所長麼?”沈風搖頭道:“騎馬和射箭啊,我可一點不會!”金幫主聞聽笑道:“騎射兩項,原本確為比試騎馬與射箭,但庚子年間,朝廷飽受洋人槍炮之弊,故已將射術這項改作比試火器射擊,沈兄弟對此可精通麼?”沈風答道:“火器射擊我倒會些,但卻不精!”金幫主點頭道:“既然如此,金某不指望沈兄弟在騎射上勝出,但卻不可不練,以免有損我鑲黃旗威名。”沈風忙道:“那我怎麼練騎馬和火器射擊?”金幫主答道:“金某會請土肥原先生幫忙安排這兩項學習。”沈風點頭道:“哦!”隨後金幫主吩咐管家送六人出府。

夜色中,幾十隻火把照耀之下,隻見祁世海和青幫眾人正等在門外。祁世海見劉玉良受了重傷,當即喝令手下衝擊金府。劉玉良急忙阻止道:“祁堂主,金幫主已答應和平解決紛爭,咱們切勿再起事端!”祁世海隻得悻悻作罷。六人坐上轎車駛離金府,出巷子上大街,過了一會進入日租界,返回醫院。這回六個人裏有四人受傷。檢查之後,韓四和馮六傷得不重,宮本經過自我調理也已無大礙,劉玉良卻必須留院觀察。

劉玉良拒絕道:“學校規定不許夜不歸宿,我下午已經無故曠課,今晚必須趕回學校。”沈風道:“玉良哥,你傷得這麼重,怎麼回去?明天一早我去學校幫你請假。”韓四馮六也都勸阻。韓四道:“明早小爺叔要去白虎幫學功夫,請假的事就讓我跟老六去辦!”劉玉良無奈,隻得答應。隨後職員送宮本離去,劉玉良被送進病房。

三人在病房裏陪護劉玉良,直到夜深時護士過來催促,這才離開。三人各自返回住處。沈風回到武道館,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他獨自來到白虎堂,敲開大門跟隨漢子進去,來到樓前。不多時嚴峻走出來,但見氣色平和,腳步沉穩,完全看不出昨日受過重傷的跡象,沈風不禁暗暗詫異。

當即嚴峻命漢子退下,將沈風帶進樓裏,來到二樓一間臥房內。沈風擔心嚴峻對自己不利,心中忐忑。隻見正中牆上掛著幅畫像,上麵端坐一位身材魁梧的清朝裝束男子,頭上免冠,方麵大耳,神態慈和。畫像下方是桌案,擺著香爐和一塊牌位,上寫著:“先師董海川之靈位”幾個金漆字。嚴峻指指牌位,冷冷說道:“八卦掌乃是董祖師所創,你與我雖無師徒名份,卻不能不給他老人家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