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侗鄉招魂夜(2 / 2)

一旁的秘書推了一下金絲眼鏡,附在鄉長的耳旁如此這般的說了幾句,鄉長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他清了清嗓,對大夥說道:“超度亡魂,天經地義,我們ZF部門是應該給予尊重和支持,但我們是機關單位,沒有這方麵的信息和資源,你們可以通過自己的渠道去找,無論對方要價幾何,你們都無需擔心,到時候一並算在喪葬費裏給大家報銷,你們說,好不好?”

既然ZF同意買單,鄉親們覺得有了底氣,自然也就沒什麼說的了,鄉長的提議獲得了一致通過。

村民們當天便派出了精幹人士,兵分幾路去往四鄉八寨遍訪高人,可是無論他們找到誰,對方一聽說是這事,紛紛知難而退,偌大一個樂昌竟沒有一個人敢接這份差事,他們都說這是凶煞,若非極高的本事,不但鎮不住它,可能還會給施法者帶來滅頂之災,並禍及全寨。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緊迫,按照侗家人的習俗,凶死者若在三天內無法安魂下葬,他們就會變成孤魂野鬼,對寨子裏的人進行報複,屆時所有人都將不得安寧。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時,寨子裏德高望重的阿太公給大家推薦了一個人選。

此人是鄰縣朗旺苗鄉的一個高人,道號“魁穀真人”。他不但精通各種道教法術和苗藥醫術,而且為鄉親們看病驅鬼從不要錢,在朗旺當地那是家喻戶曉,聲名遠播。

可是他脾氣古怪,且行蹤不定,並且不喜歡別人叫他道士或法師,平日裏隻以“赤腳醫生”自居,若非一般的交情,出再多的錢也請不動他。

聽到阿太公如此一說,大夥剛燃燒起來的希望瞬間又被澆滅。

“他一個苗寨的大仙,咱們和他又沒什麼交情,叫他來給我們做法事,看來是不可能的了”村長潘文順失望的說。

不過,潘村長這回可說錯了,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且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夥撓破了頭皮都怕請不來的魁穀真人,竟然風塵仆仆的出現在了寨門口!

“星相異常,得知你們這裏出了凶煞,特連夜趕來替天行道”他如是說。

得知高人不請自來,全寨上下無不欣喜異常,紛紛湧出家門奔走相告。

那魁穀真人進寨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清場,除了本寨村民,其它人員必須離開。

潘村長以為這是法事要求,立馬照辦,在好說歹說的勸走了工作組和鄉領導後,魁穀真人才告訴他:“我不喜歡和這些‘吃皇糧’的打交道!”

“那我算嗎?”村長有點膽怯的問道。

魁穀真人笑了笑:“你是吃包穀飯的,不算!”

這個玩笑雖不太成功,但潘村長瞬間覺得和這個怪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清場完畢,真人給大家分派了任務:婦女們都回家去選米,要一粒一粒的選,中間要長,兩頭要尖,共需二斤八兩左右;青壯勞力都拿上鋤頭鐵鍬,到寨子外的春柳河轉彎處挖掘墓坑,每個墓坑之間要相隔三米,排成一線;各死者家屬派一個腳力好的年青人,用背簍裝上幾件死者生前的衣物,然後到寨子中心的鼓樓待命;其餘的人,負責將7個骨灰盒擺放在寨子口的風雨橋上,橋麵需撒上火炭灰,撒完後要用小樹葉刷勻。

一切吩咐下去後,魁穀真人也沐浴淨身,換上了法衣。

為什麼說是法衣而不是道袍呢,因為真人從來就不承認自己是道士,他袍子上的圖案也不是常見的五行八卦,而是苗族刺繡花鳥魚蟲,雖然整體看上去還是很像道袍,但濃鬱的苗家風格已然突破了道家傳統的抽象藝術。

穿戴完畢的魁穀真人,於寨子口的風雨橋頭設了一個神壇,將各種法器擺放整齊,並將六麵招魂幡插出一個“定魂陣”,然後畫了七張引魂符,分別寫上每個死者的生辰八字,讓家屬將符貼在了裝有死者衣物的背簍上。

做完這一切,太陽已經偏西了,魁穀真人讓七位家屬背上背簍立刻出發,務必要在天黑前趕到發生事故的隧道口,每人手裏拿上四兩分揀好的引路米和買路錢,待天色完全黑盡之後就開始往回走,要一路走一路呼喊死者的姓名,且每走七步就要撒一把紙錢和幾顆米粒,一直走回到寨門口方可停止。

由於安魂現場不能有太多人圍觀,否則陽氣太重將會影響魂魄歸位,於是村民們自發的來到了寨子中心的場壩上,他們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開始唱歌跳舞,用侗家人自己的方式祈求神靈來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