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呆若木雞(2 / 2)

發呆對此也不以為意,心裏想:“呆有什麼不好,似你們這般庸人怎體會得到呆的境界。縱情四海,暢想古今,我願呆此一生!”

現在他又在發呆了,他發呆的時候最好別有人來打擾,但是發呆出神呆想的唯一勁敵總是放不過他,這勁敵就是語文老師。

有一次,發呆看金庸的《連城訣》,一時不能釋手,就帶到課堂上去,恰好是語文課。其時老師正在一本正經地講課講得津津有味,教室裏異常寂靜。發呆看到書中的主人公被陷害處,不禁義憤填膺,怒不可歇,“呯”的一聲拍案而起,把老師嚇了一跳,於是又惹得他老人家渾身哆嗦著大放洪水,對著發呆將滿口的唾沫隨同訓斥之詞一發噴將出來。

發呆推了推鼻上的眼鏡,想著,大概老子上輩子就和這老古董幹上了,種下了孽因,才有了今生這般惡果。又想到自己是應該“遊於方外”的,自己的精神決然不在宇宙之內,因為上下四方之宇,古往今來之宙中,竟有這麼一個語文老師,處處管製著自己,使自己不得自由,不能長進。

坐在教室裏的阿發又在發呆了.雙手支著下巴,眼望天花板.

“前麵的那個老頭在做什麼?實在想不通,人們整天匆匆忙忙的在幹些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發呆想問一下老師,然而躊躇再三,終於不敢出口.他知道這位表情嚴肅,一臉滄桑的語文老師正是那些人之中最典型的代表之一.倘若開口一問,勢必導致一場不必要的洪澇災害,老師會氣得臉色發紫,聲如殺豬,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教訓個沒完沒了.發呆想象到這慘不忍睹的情景,頓時泄了勇氣,條件反射般地打了個寒噤。算了,還是自己解決安全一些。

發呆想到上個星期的一堂語文課上, 老師順口說了一句公冶長懂鳥語的話.發呆便舉手問道:“老師, 那個公冶長既然懂鳥語, 那麼它一定不是人了?”老師不奈地說:”怎麼你老是有這麼多問題?你倒說說看,公冶長懂鳥語,為什麼就不是人了呢?”發呆微一沉吟,說:“首先,人是不懂鳥語的,例如老師就經常教訓我們,說我們經常嘀咕一些人所難懂的鳥語,老師是人這是毫無疑問的,那麼就是說人是聽不懂鳥語的,既然人不懂鳥語而公冶長懂鳥語,所以公冶長就不是人嘍.”

可想而知,這話一進老師的耳朵裏,立即變成一把利劍,由鼓膜一直向下刺到腳跟,刺得語文老師連站都站不穩,哆哆嗦嗦地指著發呆一通大罵.什麼“你父母的汗珠兒掉在地上一摔就是七八半兒”,什麼“看看你學成了什麼東西了,幹脆回家種地,倒更像個高粱稈兒”.發呆也沒辦法,滿腹的疑團卻一句也不敢再問出來.隻在心裏想著,我學成什麼東西跟我父母的汗珠兒摔成幾半兒有什麼關係.更加不能理解種地就會長的像高粱稈兒,那麼種樹不是更好一些,可以長的像樹一樣高大?

提起樹,發呆又是一肚子氣,那次老師要同學們寫作文,發呆做了一篇自己以為相當成功的文章,喜滋滋地拿去給老師看,心想這回總該撈個旱年頭,不會產生洪澇災害了吧?就算今年還有大水,也不至於太厲害而衝了龍王廟吧?誰知道老師看完之後,既沒有大發雷霆也不曾有所嘉獎,隻是說:“你寫的秋天是什麼秋天啊,你看這句:‘小樹被風吹的搖頭擺尾。’你家的樹能搖頭擺尾啊,你怎麼就不想想,樹一擺尾,那根不就給擺出來了,你不想讓它活了?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呢?你這篇作文最多能得75分。”發呆想大概樹是沒有能擺尾的罷,可是老師沒看完全段,全段是“秋風蕭瑟,萬物皆衰,燕子走了,小樹也欲跟了去,你瞧小樹被風吹的搖頭擺尾躍躍欲試,真有自拔出來隨之南下的意思”,再說佛經上都說了,萬物皆有靈性嘛。發呆沒敢說什麼,也許語文老師今天心情好,自己見好就收吧。

還有去年冬天在語文課上,老師坐在爐子旁邊講課文,講到“緣木求魚的智者”,本來是句反話,含有諷刺的意味,在原文中用的很好。老師說的正有勁頭,忽然看見發呆又在發呆,就大聲喊道:“阿發,你在想什麼呢?”“我…我沒想什麼呀。”發呆半天才回過神來。“沒想什麼?那你說,‘緣木求魚’是智者嗎?”“是…是啊。”“什麼?那你來,在爐子上給我抓個蛤蟆,來!”“……”“抓呀?”“抓不到。”“抓不到還是智者吧?”“是。”“是?還是?你……”老師氣得說不出話來。發呆卻不緊不慢地說:“智者的意思就是智慧過人的人,既然智慧過人那麼連‘緣木求魚’都做不到還算什麼過人?不能過人就是說和常人一樣了,那樣的人怎麼能稱為智者呢?”接連便是老師的一番夾雜著水蒸汽的厥詞,什麼“風馬牛不相及”什麼“西瓜皮擦屁股沒完沒了”。蒸汽噴到發呆的臉上,搞得發呆“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