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遠川忙將幾人讓到東屋就座,說道:“那是我兒子,名琢玉。”不一時,琢玉端上茶來,幾人正口幹的緊,飲起茶來。
水朝天細品此茶,大感非同凡品,說道:“這是什麼茶?品似無味,卻又回味無窮。”戴遠川笑道:“小老弟即使行遍天下,也不一定有機緣嚐到此茶,這茶名叫‘窮人茶’,是山中野夫自采自製的茶葉,與一般所謂高雅茶品相比,自然不同。”
水朝天奇道:“想不到天下間還有一種‘窮人茶’,我可是第一次聽說,這茶名字取的很妙,想必要品此茶須得品意不品形。”戴遠川笑道:“老弟錯了,這窮人茶雖非茶中極品,說起品嚐窮人茶,可是要品形不品意的,你想窮人哪來的那許多意?”
宋小胖突道:“我小時候也喝過此茶,這種茶可以調節身體,通便去火,有助消化,隻是後來作了土匪,整天打打殺殺,就無暇再喝了,我那匹馬也喜歡喝這茶呢。”
戴琢玉道:“這位兄弟原來真的是土匪,我看你摸樣早猜到了一二分,隻是不敢妄下定論,你那匹馬也定非世間常馬,性烈如火,望之凜然生威,方才我拴它時,它竟然不讓我靠近,虧得你身旁那位小兄弟過來幫忙,這才拴了起來。”
宋小胖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土匪,難道不怕我嗎?”琢玉笑道:“土匪也是人,大家都一樣,沒什麼好怕的。”
水朝天猶自悠然品茶,出神道:“這窮人茶越喝越有苦澀之意,不見甘甜,可見窮人生活之艱,度日之苦。”
戴遠川道:“苦亦是甜,是苦是甜,存乎一念之間,窮人茶品形不品意就是這個道理,別人品其他的茶,一壺之中倒出十盅來,可有十種味道,以為便是世間多味,而這窮人茶卻是從無味到苦味,無論倒多少杯,品多少遍,都是這兩種味道,在無味與苦澀之間徘徊,樸素醇厚,變化無多,因此隻重形而不重意。”
水朝天似有所悟,問道:“但不知這窮人茶是如何泡製的?”
戴琢玉道:“那可也有著很多道工序呢,光是茶葉就有杏樹葉、山丁子花、老牛茶、麥苗、芍藥花、小黃芩葉等數十種之多,於端午時節日出之前采取,蒸熟曬幹,方成茶葉。在泡茶之前,要先洗茶,然後擇取器皿。煮茶時要以活火慢熱,火要適中,火太大則易沸,茶不能出其全味,火太小則時長,茶不能保其精華。煮茶要以泉水為上,其次若沒有泉水可取河水,活動之水能增添茶葉的勃勃生機,總之井水最不可取。最後擇取茶具,顏色可自便,洗滌茶具要以酒水泡之,這樣既能消毒,也可使茶略帶酒意,窮人喝茶當和飲酒同意。”
水朝天點頭道:“原來如此,想不到飲窮人茶,竟然也有這許多的講究。”
戴遠川道:“時候不早了,玉兒你去準備飯菜。”琢玉忙起身去準備飯菜。戴遠川向水朝天道:“老弟若想看看我的洞簫,現在可以看了,請跟我來。”
兩人起身走向西屋走去,水朝天道:“真是太麻煩你們了,還要準備飯菜。”戴遠川道:“小兄弟這是說什麼話,我家這裏一年到頭不見來一個客人,難得有個誌同道合、興趣相投的人來陪我聊天。”說著拉著水朝天的手來到西屋裏間,隻見裏麵牆上掛著一幅《五牛圖》,畫上最左手的牛麵向一個牛棚,那牛棚想是後來添上去的,卻與全畫頗為融合,非仔細看來,不可能看得出。
朝天奇道:“怎麼《五牛圖》上多了一個牛棚?”戴遠川但笑不語,走向畫前牛棚處,一推牛棚木門,卻見那門竟然應手而開,原來是個暗閣。
兩人從牛棚木門進去,裏麵漆黑一片。戴遠川吹燃一個火折子,就著微光,能看見裏麵空間很大,四周擺放甚豐。
戴遠川用火折子點燃幾盞油燈,房間頓時亮起來,油燈照的如同白晝。朝天見正前麵是一個集錦閣子,上麵放著各色各樣形狀怪異的石頭;左麵是一個書架,上麵滿是書籍,朝天打眼一看,見有《浮生六記》、《明儒學案》、《陽明傳習錄》等古典書籍;右麵是一個牆壁,上麵斜掛著五支長簫。
朝天來到牆壁之下,見五支長簫上兩下三掛的極為有致,上麵兩個是一支黑漆九節簫和一支玉屏細簫,朝天看到玉屏簫不禁嘖嘖稱讚道:“好簫,仙到玉屏留古調,客從海外訪知音。這支玉屏簫真是當得起簫中珍品。”
戴遠川道:“玉屏簫產於黔東玉屏縣,其造型和音色都堪稱簫中之絕,古時向為朝中貢品。”朝天再看下麵的三支時,有一支紫竹洞簫,一支長墨簫和一支九節簫,那九節簫上麵刻有牧人牧馬的圖案,下端還嵌著一個牛骨圈,精致非常;那紫竹簫看起來與朝天背上長簫並無二至,卻保存的極為完好;再看那支長墨簫,有三節,通身漆黑似墨,朝天未曾見過此簫,問道:“這支簫的樣子很別致,我可從來沒見過,即使聽都沒聽說過。”
戴遠川笑道:“小兄弟可取下來仔細把玩。”朝天於是取下長簫來,覺得分量甚重,想來定然不易吹奏。果然聽戴遠川道:“這支簫是精鋼鑄造,仿製竹形,平常人連抓都抓不穩,更別說是吹奏了,老弟不妨試著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