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騰雲“別哭啦……你哭什麼呀?”
我“……你哭什麼呀?”
牛騰雲“我痛啊。叫狗日的拿火燎了一下痛啊。”
痛就是他那條胳臂保住了於是他繼續哭“連長死啦。好多人都死啦。”
我躺在地上我被綁著我咬著牙流著眼淚我不知道我在為誰哭反正以後沒人來往你嘴上塞臭哄哄沒人要抽的喇叭筒了。
我“你放開我。”
牛騰雲倒不哭了嚇了一跳最後他決定謹慎地對待此事“別添亂啦今天沒空給你尋死。”
我“我不死保證不死——我跟你保證過嗎?”
牛騰雲“那倒沒有。你要大解我幫你脫褲。”
我“我要你放開我。”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誠懇而且我確實也很誠懇“我是個那麼沒良心的人嗎?”
牛騰雲“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良心。”
於是我們大眼瞪小眼地互相考究。
我從地溝裏站出來看看身後幾十雙狐疑的眼睛我站直了伸開雙臂他們最後終於停止了射擊。
於是我轉了身向著那個炮樓揮動雙臂那邊的槍聲也嘎然而止了。守的人絕不是個莽漢。
於是我走向那邊廂的炮眼和炮眼裏探著的槍口我張著雙手當走到一個他們能看清我任何動作的距離時便開始解我的棉衣扣我脫下了棉衣放在手上揮了揮然後扔在地上——現在我穿著我被俘的那套製服了我的胸口掛滿了勳章。
我的身後有人暴喝了一聲“他要投降!”
於是幾十枝槍口刷刷地舉了起來我轉身看著其也有牛騰雲猶猶豫豫的一枝。我攤著手。讓他們看著最後用我的平靜讓他們覺得有些過於驚乍了。
於是我走向那處炮樓。我看見狗肉它在我們的槍火圈之外奔躥不息我知道它也有了回到南天門的幻覺和亢奮。
我走過那些外壕壕裏和我穿一樣衣服的人呆呆地看著我我走過胸牆胸牆後一張張熏黑的臉我走向炮樓。
炮樓裏幾個官兵先迎了出來。他們倒是輕鬆得很利落地掛著那些美製武器——又是一票殺人的老手。
“來啦?”打頭的話家常似地說。
“來了。”我盡量平和地答。
他便親熱地握住了我的手雙手握著搖搖撼撼。
他“你們倒降得痛快。”
然後他順手就扳斷了我的小指我的手指頭很軟但也沒軟到能貼著手背的地步。我沒有吭聲於是一枝槍托從我後邊砸了過來我晃了一下倒下他們開始一頓暴捶。
我被拖了進來打頭的那家夥把我踢翻在地上。然後開始第二頓暴捶。我在地上滾爬著在拳頭和腳尖之間看著這裏的結構很整潔地地方整潔得不像是丘八住的而象居家一群人住的地方通常都不怎麼關門。所以這裏隻有一扇緊關著的門。
我沉默地忍受滾近那裏然後一下跳起我推開揍我的家夥撞向那扇門。
我“我知道你在裏邊!我就知道是你!王八羔!”
鎖並不結實被我一下就撞開了。於是我看見阿譯。一間他個人居住的小屋桌床椅。唯一的奢侈品是一架留聲機而他坐在床邊抱著頭哭得歇斯底裏。他現在跟我一樣一個一絲不芶的上校團長隻是他的屬下似乎比我的堅強我是幾十分鍾便已潰散。
我撲向他抱著他捶他時常還要因自己的傷手痛得齧牙咧嘴。
我“就知道是你!你這個十三點!王八羔!”
阿譯就衝著我嚎回來他可有一大攤等著我“我看見狗肉就知道你在!就知道你會出來!你們都到哪裏去了?我沒臉見你們可你們有臉來看我啊!全都不來一個也不來!”
我想起來看我身後的追殺者他們擠在門口那一臉驚詫倒像是見了活鬼。阿譯終於想起把我推開他退開兩步然後就絆上了凳把自己鬧了個踉蹌。
看著他這樣出洋相可真是開心我笑著“還是個笨蛋!”
阿譯“很久不這樣了是因為你來了。”然後他便急急切切地問我這樣的問題“孟煩了你餓不餓?”
我“……什麼?”
阿譯“你餓不餓?我知道你們吃得不好你餓不餓?你瘦多了你真成白骨精了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弄吃的。我們這回有吃的就算被圍上幾個月也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