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挹東市企業界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魏少倫以他獨特的人格魅力,不僅受到了市領導的關注,當時也受到新聞界的追捧。
我當時作為廠長秘書兼廣告總代理,出於企業形象宣傳的需要,經常出入市內各大新聞媒體,與各大媒體的總編、主任、記者和編輯們接觸頻繁。
省《經聯報》駐挹東記者站的站長是我父親的故交。在市場大潮的衝擊下利令智昏,撇開自己從事多年的記者業務,想在競爭激烈的市場潮汐當中一試身手。我到毛紡後不久,有一次就聽他在酒席上用非常露骨的口吻向同桌的人說道:“這年頭隻要不販賣人口、不販賣槍支,販賣什麼都可以。”
一天晚上站長突然打來電話,約我上他家中去,電話裏吞吞吐吐含糊其辭。我來到市委大院他的家中。他直言不諱地告訴我,想為正處在上升通道的魏少倫提供有償新聞服務,費用具體再商量。並拿出了已經草擬好的兩份新聞通稿給我看。當我看到他寫的那些用形容詞堆砌起來的,沒有任何實料充填的空泛文字後,婉言拒絕了他的要求。
後來,那名站長以記者站的名義成立了一家貿易公司,再也無暇顧及站裏的工作。總社隻得又派來一名副站長主持站裏的業務工作。貿易公司不久就跨掉了。
沒想到越來越愛慕虛榮的魏少倫卻樂此不疲。不久後就疏通關節,把站長手下的一名叫粟向的記者弄到廠裏掛職當了副廠長,並通過他在《經聯報》上發表了一篇個人專訪。
借助企業宣傳的名義為個人作宣傳,很容易讓被宣傳者步入歧途,我當時卻沒有加以勸阻。
魏少倫在絲綢廠幹了不到兩年,卻已在偏遠一隅的歧山縣出了名。
歧山縣輕紡局不知通過什麼途徑,打聽到了魏少倫的下落。經請示縣領導,委派縣絲織廠的一名副廠長前來聯係,一再要求魏少倫前去租賃那家企業,並催促他前期先去考察一番。魏少倫隨即帶上我和絲綢廠的殷總工,連夜安排兩名司機輪換驅車,經過20多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歧山縣城。當我們一行抵達後,歧山縣的領導非常驚訝。一名分管工業的副縣長親自趕到縣委招待所接待我們,並對一旁的輕紡局長和廠方代表說:“你們看看人家的辦事效率。”簡單寒喧過後,輕紡局領導帶領著我們來到絲織廠。
諾大的廠房內當時已空無一人。但主要的設備還較為齊全,殷總工拿著個小本子在不停地記錄著。回到招待所後又與魏少倫商量了半天。
上午10點談判正式開始,在招待所的一間接待室裏,對方再次表達了租賃合作願望。
“我過去在挹東絲綢廠當廠長期間,麵料一般都銷往下江一帶,那裏是全國紡織服裝品集散地。我們在吳江,盛澤有兩處經銷網點,省內也有經銷網絡,產品銷路不成問題。但歧山縣城地處偏僻,我們簡單測算了一下,按庫存天數一個半月,產品發出到貨款回籠30天計算,成品資金占用和銷售費用預計高達80萬元。
另外,我們初步了解了一下廠裏的情況。主機有70台,其中寬幅44台,窄幅26台,輔機32台,設備選型基本配套,但隻能生產滌軟緞等大路產品,目前市場不是很暢銷。要提高產品規格檔次,要增加4台撚絲設備,一台整經機,加上備品備件投入,設備填平補齊和更新改造投入大約需要60萬元。產值600萬元,按一年周轉三次計算,需要流動資金200萬元。前期鋪底資金最少需要300萬。”魏少倫亮出底牌,殷總工在一旁不停地補充。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副縣長終於爽快地答應由當地政府出麵協調,從銀行借貸200萬元作為先期投入。
從歧山回到廠裏,魏少倫連夜召開黨政聯席會進行專題討論。當他把考察情況和談判標的介紹完畢,就陷入了喋喋不休的爭論。
“200萬元!搞還是不搞?先把這個總盤子定下來。如果要搞,再商量下步該怎麼搞。”分管行政的楚選柱有些沉不住氣了,站起身來打斷了別人的發言。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租賃存在的風險。挹東絲綢廠條件那麼優越,我們當初費了那麼大的氣力,才初步扭轉了持續虧損局麵。可200萬畢竟是一筆不小的誘惑,討論到快要天亮時,所有人的意見開始一邊倒,一致讚成以毛紡廠的法人資格租賃歧山絲織廠。
不久,廠裏就決定由楚選柱帶隊,成立了租賃專班正式進駐歧山絲織廠。
我們當時都戲謔地稱魏少倫是“扶貧專業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