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業十年,江南餘杭縣。縣衙大堂內,捕頭秋水鳴一襲月自文衫,手捧細資茶盞,正在仔細查閱縣內往年的案卷。他劍眉微壁,星日凝注,又直又挺的鼻梁下,緊報的嘴唇抵消了幾分因五官過於精致而產生的陰柔感,多了些許堅毅和淡漠。
最近餘杭近城郊處匪患連連,以悍臣趙鐵彪為首的一窩土匪四處強搶豪奪,惹得民怨不斷。這窩盜匪不僅凶悍,而且狡猜,據點頗多,甚難抓捕。
手裏的案卷剛剛翻了幾頁,一個身著麻布坎肩,黝黑健碩、濃眉大眼的漢子便直闖了進來。他把一個已蜷成一團的人重重地捧到地上,用力抹了把額上的汗,喘著粗氣不滿地道:"老大,我在外麵東奔西跑地抓賊,你卻在這裏喝下午茶,就算你是我表哥,這也太不地道了吧!"秋水鳴抬起頭,未及回答,一個紫色俏影突然從漢子身後閃了出來,叉腰嬌斥道:"你抓賊?大言不慚!要不是在「在一邊礙事,本小姐早就回來了!"說話的紫衣女子身形炯娜,又生得白暫秀美,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頗有幾分英氣。
壯漢一聽當即濃眉倒豎,眼睛瞪得像銅鈴:"你還好意思說?當時要不是我及時出手,你還有命回來嗎?"兩人就這樣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地爭吵不休。一直裝聾作啞的餘杭捕頭此時不禁搖頭長歎了口氣,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案卷和茶盞,抬手指了指被嚇呆的毛賊,向壯漢問道:"如風,就是他嗎?核對過身份沒有?"這漢子名叫烈如風,是秋水鳴的表弟兼於下。見老大發話,他立刻點頭"就是他。"秋水鳴又轉向紫衣女子:“籲人,被藏起來的贓物都找到了嗎?”
女子名叫繆可人,一年前逃婚離家出走,流落到餘杭縣,被秋水鳴收留,也成為了秋捕頭的得力助手。她笑著額首:“鳴哥你果然沒有料錯,贓物就藏在那個地窖裏,已經拿給失竊的人家確認過了。”
秋水鳴以手撐膝,從紅木椅上站起來:“那好,你們先把他帶下去關進牢裏,我去找縣令大人,盡早了結此案。”
烈如風答應著俯身去抓毛賊的衣領,卻被餘怒未消的繆可人搶先一步,推了個踉蹌。
秋水鳴無可奈何地看著手下這對鬥氣冤家,隻有搖頭苦笑的份兒了。
餘杭本是江南重鎮,魚米之鄉,往來的客商遊賈川流不息、絡繹不絕,所以龍蛇混雜,引得匪盜橫行,管理起來頗為棘手。自從秋水鳴兩年前接任捕頭以來,先後網羅了烈如風、繆可人,甚至還有毛賊出身的孟小眼等一批好手打理縣衙事務,整頓地方治安,很快便令縣城內外煥然一新,百姓安居樂業,呈現出亂世中難得一見的太平景象。餘杭縣令呂方是個才能平庸的老好人,與醫林世家——秋家又素有交情,有秋水鳴在前麵衝鋒陷陣,對上頭也好交代。呂方樂得清閑,索性做了甩手掌櫃,把縣衙的一切都交給秋捕頭打理了。
秋水鳴找到呂方的時候,呂方正在內宅小花廳裏悠閑自在地把玩著古董。聽完之前的情況彙報,隻是略略頷首,隨即伸手攏住秋水鳴的肩頭,慢條斯理地告訴他,本縣首富賈員外方才來報案,稱昨夜他的愛妾玉鳳偷取了三千兩銀子,跟江南名伶藍元和私奔了。
從內宅出來,秋水鳴立即換上了捕快的裝束,帶著烈如風和繆可人直接趕往賈員外家。
賈府是縣內首屈一指的大富之家,高階朱門、金匾悍仆,府內飛簷流蘇、雕梁畫棟,陳設之奢華不言而喻,隻可惜俗鄙有餘,雅致不足,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暴發戶的氣息。
賈員外從內院一溜兒小跑迎出來,大步上前如久別重逢般緊緊地攥住秋水鳴的手,胖臉上肥肉顫動,一把鼻涕一把淚:“秋捕頭,可把你盼來啦!求你一定要把玉鳳找回來啊!”
秋水鳴默默抽出自己的手,問道:“你怎麼能肯定尊夫人是同藍元和一起出走的呢?”
賈員外頓時收了淚,眼中露出又妒又恨的光芒:“那藍老板是遠近聞名的大武生,之前來我家唱過幾次堂會,當時我就覺得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的,有點兒不對勁。現在玉鳳跑了,藍元和也失蹤了,肯定是私奔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可能會去哪兒,有沒有什麼親近的人?”
“藍元和我不清楚,不過玉鳳是我從百花樓贖回來的,她父母雙亡,沒什麼親人了。”
見從賈員外這裏再也問不出什麼了,秋水鳴便提議道:“我們想去玉鳳夫人的房間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賈員外雞啄米似的點頭,引著眾人向後院走。轉過回廊,迎麵碰上了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眉目清秀,舉止灑脫,頗有大家風範。他手裏牽著一個梳總角頭的小男孩兒,孩子一見賈員外,便笑著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嘴裏歡叫著“爹爹”。
賈員外俯下身來寵溺地摸了摸孩子的頭:“這是我的老來子,讓我給慣壞了。哦,對了,介紹一下。”他起身指著白麵儒生道,“這位是謝如墨謝先生,我給兒子請的老師,學問好得很。”
謝如墨麵帶得體的微笑,向眾人一一施禮,不卑不亢地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帶著孩子告辭而去。
玉鳳的住處位於賈府的西跨院,翠竹掩映,環境清幽,房內陳設也難得地並不俗氣,隻是東西少得可憐。
秋水鳴舉目四顧,不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回身向賈員外道:“夫人的房間裏原本應該有不少擺件吧?”
賈員外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是,但值錢的都讓她帶走了。”
秋水鳴立於原地沉吟了片刻,方含笑揚聲道:“情況大致都清楚了,我這就讓捕快們分頭去尋找夫人的下落,一有消息會盡快通知你。”
賈員外千恩萬謝地親自送眾人出來,轉過外角門,直穿花園小徑,兩側花園中正百花爭春、群芳吐豔,卻獨有一處枝折葉落、殘花遍地,煞是刺曰。
秋水鳴不由停住腳步,欠身從地上拾起一葉殘瓣,潔白的脈紋上有點點紅暈綻放,好似膚若凝脂的美人在對鏡梳妝時,不小心將朱砂遺落腮畔。
"這是什麼花,怎麼我從未見過?"尾隨其後的賈員外昕得這句問話,麵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這是中原地區才有的紅點百合,玉鳳很喜歡,我就托人帶來在這裏種了一些。她走後我心情不好,所以就……捕頭大人見笑了。"秋水鳴溫言道"員外不必介懷,這也是人之常情。"出了賈府的門,秋水鳴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有點兒蹊撓麼?"烈如風皺起濃眉,遲疑地搖了搖頭:"蹊撓我倒沒發現,不過總覺得玉鳳房裏缺了點兒什麼,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想不到你也有直覺敏銳的時候。"秋水鳴含笑看向他,“不錯,除了擺件之外,還缺了樣重要的東西一一臥具。”
"不論是主人房還是客人房,臥具都是必不可少的。即使真如賈員外所說,玉鳳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總不至於把枕頭被褥也都帶走吧?"繆可人奇道:"那就是說,是賈員外讓人收走了?""思,也許收起來的還不止是臥具。"秋水鳴徐徐接道,"看桌上的壓痕,有些擺件分明又大叉沉,想要偷偷逃走的人,怎會帶這麼累贅的東西?賈員外這麼做,除了有栽髒玉鳳的嫌疑之外,還說明他從來沒有想過讓玉鳳再回來住,這與他的說辭根本是矛盾的,這是其一。
"其二,賈員外家大業大,就算他再愛錢,跟自己小妾跟人私奔這種丟盡臉麵的事情相比,三幹兩銀子也算不了什麼。況且我看他府中的家丁為數不少,自己私下去找人豈不更好,何必非要告到衙門裏弄得如此張揚呢?我覺得,此事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尋人和抓人一向是捕快最常幹的活兒,何況還有縣太爺親自下的命令。可縣衙裏的捕快們忙活了好幾天,動用了三教九流的各種關係,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烈如風從外麵回來,一屁股坐在堂前的竹凳上,聾拉著腦袋沮喪不己"老大,你說他們會不會早就出城跑遠了?"秋水鳴從書卷中抬起頭笑了笑,安慰道:"三千兩銀子又多又沉,攜帶不便,想要出逃的話一定會先換成銀票。黑白兩道孟小眼不是在盯著嗎,並沒有人換過。況且現在風聲這麼緊,他們一定還在城內,早晚會現身的。""可縣太爺和賈胖子都催了好幾回了"烈如風話還沒說完,繆可人卻從堂外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一個箭步蹲到秋水鳴跟前,急道:"賈員外派人貼出告示,懸賞五千兩尋找玉鳳。我擔心正如鳴哥之前所說的,賈員外這麼張揚是另有所圖,玉鳳他們可能會有危險。"秋水鳴從椅子上站起身,正色道:"沒錯,我們一定要比賈員外先找到他們。"他隨手掉了彈衣襟,看著目光灼灼、摩拳擦掌的兩人,含笑接道:"如風,你不是打聽到玉鳳在百花樓時最好的姐妹叫豔紅麼,我們就從她身上下手,就今晚。對了,讓孟小眼也一起去,在百花樓外等著。"入夜後的餘杭縣城裏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當地最大的青樓一一百花樓,此刻門前正是燈火闌珊,客似雲來。
百花樓門外,繆可人町著收拾得光鮮水亮的兩個男人,極不情願地呈上銀票:喇花得劉良了,這可是我們一年的傣祿。還有,離那些姑娘遠點兒,別忘了你們是去查案的"秋水鳴展開手中折扇,輕笑道:“放心,我們心裏有數,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秋水鳴和烈如風一前一後地拾階而上,還未進門,老鴇就一溜小跑迎了出來,笑得臉上厚厚的脂粉簌簌往下掉:“喲,這不是秋家大公子,秋捕頭嘛,真是稀客啊,快請進!”
秋水鳴隨著老鴇向內走:“勞煩媽媽了,我想找灩紅姑娘聊聊。”
“哎呀,您真是有眼光!”老鴇目光閃動,仍是滿臉堆笑,“不過,她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就算是您,也得守我們的規矩。”
“這是自然。”秋水鳴微笑頷首,“先在大廳找個位置吧,我們坐等你的規矩。”
沒過多久,大廳演台上綺麗糜華的鼓樂聲戛然而止,舞姬和樂師們陸續退下,鋪滿鮮花的兩側小梯上隨即出現了兩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聘聘婷婷地走上台來。客人們立刻雙眼放光,爭先恐後地擁到台前,大聲歡呼。
秋水鳴定睛一瞧,台上的雙姝一個穿紅,一個著綠,俱是風流婉轉、美豔動人,尤其是左邊的紅衣女子,舉手投足間既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優雅,又帶著些許風塵女子獨有的柔媚輕佻,當真是天生的尤物。
老鴇得意地衝台下眾人高聲道:“這是我們百花樓的當家頭牌——灩紅和瀲翠。按規矩,各位大爺看中了哪位姑娘,先押一千兩,然後在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放進姑娘手裏的木箱。誰被抽中,就是天作之合,今晚便可與姑娘共度良宵了。”
在眾人的喧鬧聲中,秋水鳴向烈如風低聲耳語道:“怎麼樣,你要不要碰碰運氣?”
烈如風忙不迭地搖頭:“免了吧!這種事隻有你才擅長,灩紅交給你了,我去找其他人問問。”
烈如風剛起身離開,灩紅正巧手托木箱行至秋水鳴跟前,衝他莞爾一笑,聲若黃鸝:“秋公子請。”
秋水鳴提筆一揮而就,隨手將紙條投入箱中,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箱子上,唇邊漸漸泛起一絲清淺的笑意。
最後,灩紅選中的恰好是秋水鳴。
精致考究的繡房內,紅鸞羅帳,暗香襲人,案幾上幹果點心、酒盞茶具一應俱全,眼前的美人皓首低垂,笑意盈盈。
身為恩客的秋水鳴卻正襟危坐,含笑看著她:“姑娘的戲法當真精巧,令人大開眼界。”
灩紅聞言抿嘴一笑:“公子看出了什麼?”
“看出天意始終不及人謀,那些難入姑娘芳目的人所寫的紙條,恐怕早就掉到箱底的夾層裏了吧?”
灩紅向秋水鳴福了一福,美目中流光溢彩:“什麼都瞞不過公子,不枉奴家仰慕公子許久,今日能和公子相會,心願足矣。”
秋水鳴饒是沉穩老練,麵對這樣直白的讚美,也難免有些赧然:“姑娘謬讚了。”
灩紅見秋水鳴始終謙恭守禮,心下既敬佩,又不免有些失望。她嫣然一笑,眼波流轉,又伸手自斟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趁著酒意俯身坐在秋水鳴的膝頭,慢慢地揚起臉,燭光映照之下,越發顯得風情萬種,奪人心魄。她輕歎一聲:“奴家隻求能服侍公子一夜,便死而無憾了。”
秋水鳴不由心中一蕩,這女子才貌俱佳,對男子來說,即便家有嬌妻不相上下,又怎會如她一樣說出如此淒婉動人的呢喃軟語,兼具萬種風情?
他衝她展顏一笑:“能得姑娘垂愛,是秋某的福氣。怎奈今日卻是為向姑娘求教而來,姑娘的情意,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灩紅垂下眼瞼,輕歎一聲,問道:“公子為何事而來?”
“為你的好姐妹玉鳳。”
灩紅聞言一怔:“之前我和玉鳳確實很要好,但自從她嫁給賈員外之後,我們就很少往來了。”
秋水鳴含笑凝視著她:“但你一定還是有消息可以告訴我。我找玉鳳,隻是想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絕無害她之意。你要相信,與其讓賈員外找到她,不如在我這裏更安全。”
灩紅遲疑了片刻,終於在對視中敗下陣來。
她起身從暖枕邊摸出一張字條遞給他:“玉鳳用在百花樓攢下的錢,托我幫她買了一處私宅,這是地址。至於她此刻還在不在那裏,我就不知道了。"秋水鳴低頭看看字條,不禁笑了"居然就在賈府的後麵,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難怪我們一直找不到。"他又折起字條收好,衝豔紅溫言笑道"無論能否找到玉鳳,姑娘的情義,秋某定然銘記於心。"見他起身要走,豔紅似乎有些回過神來,她略帶苦澀地笑了笑,輕聲道"那玉鳳就拜托公子了。公子若是真把妾身記在心上,就請常來坐坐吧。"秋水鳴緩步行至門口,忽然停住回身道,便問一句:“這所私宅是什麼時候買的?一年以前。。。"豔紅怔怔地望著秋水鳴的身影消失於門外,靜立片刻,方緩緩轉身,對麵內室東側整幅厚絨帷帳忽然輕輕抖動了一下,隨即從內裏傳來一聲輕咳。
地紅明顯吃了一驚,連忙斂容垂首,快步走了過去,肅然下拜道:"屬下參見樓主。"被稱作樓主的人緩緩開口,聲音清冷淡漠:"他並未起疑,你做得很好。""謝樓主誇獎,這是屬下的分內之事。""不過,麵對這個人,玉鳳的消息你透露得倒是極其自然啊,連一絲猶豫也沒有。"昕出了這聲音中的懷疑,豔紅下苦的羽睫中頓時閃過一絲慌亂"樓主多心了。""何必急著否認呢?"那語氣中多了些玩味,竟還帶著幾許邪魅之氣,"這秋水鳴確有過人之處,連你都難以抵擋他的誘惑。我倒想親自會會他。"從祖紅的繡房出來,秋水鳴一把拎起正被姑娘們灌得七葷八素的烈如風,向外便走。
二人甫一出百花樓,事先守在門外的飛賊孟小眼立刻冒了出來,湊到跟前低聲道:"有收獲嗎?"秋水嗚將字條交到他手裏"正好,你去通知可人吧,我們先行一步,在這個地點會合。"孟小眼扁了扁嘴,抬手指向不遠處"就知道你們肯定不會空手而歸。大小姐等不及己經來了,在那邊呢。"四人抵達私宅時,夜很深了,早已不聞蟬鳴犬吠之聲。本應是僻靜的地方,卻從宅院內裏傳來東西跌落在地的聲響,還夾雜著女人低低的嗚咽。
眾人連忙推開虛掩的大門,烈如風一馬當先衝了進去,眼前的情景觸目驚心:一個身著藍衫的年輕男子倒在血泊中,正是失蹤的藍元和,三個士匪模樣的人正在四處翻找東西,而另外三人卻在對一個女子施暴,女子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剝光,嘴被衣物塞住,隻能發出時斷時續的掙紮聲。
烈如風見狀大怒,赤輪刀脫手飛出,當即從土匪的後背直透前胸,土匪猝不及防,慘叫一聲,從女子身上栽倒在地,當場氣絕身亡。
隨後進門的秋水鳴忙抬手喝道:"留活口!"其餘的土匪大驚失色,立刻吼叫著圍了上來。
一個土匪剛剛近前,就被孟小眼的百煉飛爪扣住了胸口衣襟,直接掄倒在地。繆可人的七星鞭也沒閑著,鞭梢靈蛇般纏住了其中一個土匪的脖子,借力一拽,土匪轉著圈兒飛出老遠,摔在地上痛得說不出話來。
剩下的幾個土匪也很快被打倒在地。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見勢不妙,貼著牆想要溜走,冷不防一頭撞到一個人。他哆嗦著仰起臉,正對上秋水鳴略帶寒意的雙眸,當即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孟小眼不緊不慢地踱過來,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忽然笑道:"老大,不用審了,都是土匪頭子趙鐵彪的人。"此時大家早已猜出了女子的身份。繆可人撿起被扯落一旁的鬥篷給女子披上,將她輕輕攙扶起來。女子麵色慘白,發警淩亂,卻仍難掩秀色。她神情呆滯地看了眾人一眼,慢慢走到血泊中的屍身旁,"撲通"一聲跪下,香肩抖動,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不停地滾落下來。眾人默默地看著她,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勸,半晌,繆可人緩步上前,輕聲道:"玉鳳夫人,凶手會得到應有的懲罰,我們先回縣衙吧。"聞訊趕來的捕快們將倒地的土匪一一捆綁起來,抬上死去土匪的廣身,一同返回了縣衙,而件作丁貴則留下來對地上的屍體做現場驗查。
秋水鳴在屋內巡視了一圈,俯下身拾起碎落一地的酒杯殘片,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不禁皺起了眉頭。他轉臉對烈如風囑咐道:"把這些碎片裝好帶回去。"隨後不待他作出回應,便快步走到屍體旁蹲下身翻看,一臉凝重。
丁貴道:"大人,這很明顯是一刀斃命,還有什麼疑點嗎?"秋水鳴肯定地點了點頭,"就是這樣才奇怪。藍元和是大武生,一身童子功,怎會毫無反苦葉也被一刀砍死?而且你們看……"秋水鳴指著屍身道,"他的衣襟上有磨損的痕跡,手肘也有擦傷,說明他在被砍死前,曾經因為某種原因在地上掙紮過。"秋水鳴轉向丁貴道:"屍體需要解剖,先帶回去吧。"丁貴答應著想要抬手搬動藍元和的屍體,一旁的烈如風突然"咦"了一聲,搶先伸手將藍元和的手臂挪開,高聲道:"這裏有字!"紋絡交錯的木板地上,赫然用血寫著一個歪歪斜斜的"鐵"字。
烈如風盯著地上的字跡:"看來他在臨死前想要告訴我們,殺他的主謀是趙鐵彪。"秋水鳴思忖著搖了搖頭:"趙鐵彪這夥士匪一向神出鬼沒,行事極為小心,除了小眼這種‘萬事通'外,就算是本地人也鮮有認得他們的,更何況是藍元和這個異鄉人。而且他在我們到達之前就已經咽氣了,這個信息未必是給我們的。"“哪是給誰的?”烈如風一腳宅異,"也許玉鳳知道。""為什麼?"秋水鳴平靜地環視四周,淡淡地道:"因為,那三千兩銀子不見了。"眾人回到縣衙,為防止消息泄露,讓趙鐵彪等人聞風而逃,秋水鳴決定連夜提審鄭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