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山之頂峰,才知四處荒涼:“然兒,我與你母後死結重重,這些年已是相對無言。你母後本是活潑之人,不料這些年深居佛堂,你要多陪陪她!”
在安皇和杜子歡的種種糾葛中,安然原本是偏向杜子歡的,現在他卻開始動搖。杜子歡人前有皇後的高雅威嚴,人後有女子的活潑淘氣。父皇知母後,其實甚深。
小時每次他捧書苦讀,杜子歡會直接將他的書抽掉,帶著他去捉魚掏鳥蛋,興致來了就跟他比試劍法,父皇在旁邊微笑觀戰,偶爾指點兩招。
回憶起這些事,安然嘴角依然有淺淺的笑意,雖則正史野史中總會記載皇家諸多不幸事,甚至有人作詩雲:“可憐生在帝王家”。他那時想:這些,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沒想到,終究逃不過!他輕輕歎息,笑容消失。這些事他很多年都不曾想了,他以為他忘記了,沒想到還是如此清晰。
“然兒在宮外殿候了一個時辰,不知有何要事相告?”不知從何時起,杜子歡對他或者對其它人,總是這般淡淡的。
“母後宮中的菊花開得比別處都好,所以兒臣想請母後一塊賞花!”安然語氣平靜,卻透著堅持。
杜子歡看了他一會,進了裏間讓宮女給換了套水藍色宮服,裙裾和腰帶上藤紋蔓延,一朵朵菊花綴於其上,花瓣用金線繡成,隨著杜子歡步履輕擺竟似活的一般,在陽光下耀眼非常。
“這是小南一夜繡成的!”杜子歡注意到他的目光,淡淡解釋。
出了瓊廷宮,杜子歡著皇後朝服,而回到瓊廷宮就換上玄衣。安然也有些年沒有看到杜子歡穿其它衣服,這時順口接道:“小南溫柔嫻雅,陪在母後身邊也能給母後解解悶!隻是母後這般漂亮,卻總呆於佛堂之內,平白的讓宮裏少了諸多景致!”
這話很耳熟,杜子歡微怔之後笑道:“然兒長大以後,就很少誇母後了呢……果然是男大十八變!”
“母後,芙蓉花好漂亮,可母後比芙蓉花還漂亮!”
“母後,然兒知道母後最疼然兒了!”
“母後,誰惹你不開心了,你告訴然兒,然兒去教訓他!”
……
看到麵前沉著俊逸的安然,誰能想到小時的他,能將人哄上天呢!不光是她,連宮女們都被哄得服服帖帖的,一個個爭搶著去伺候他。
安然邁著輕緩的步子:“那母後是喜歡曾經的兒臣還是現在的兒臣?”
“然兒不論是什麼樣子,母後都會喜歡的!”瓊廷宮中花草不少,有很多都是杜子歡親手侍弄的。杜子歡在一株開得正好的白菊前站定,俯下身子,衣袖輕掃花瓣上的灰塵:“然兒,這些年,你可曾見母後跟你生氣過?”
確實,安然無論說什麼,杜子歡都不曾生氣過。安然順手摘了朵黃色的繡球菊別在杜子歡的發上:“母後,兒臣剛從父皇那兒過來……這些年來,你心裏是否恨著父皇,他搶了你的皇位……”
這個話題本為禁忌,但安然提起時杜子歡卻並不驚詫。她的視線從眼前的菊花移到滿園的花草,再移到天邊。秋日晴朗,風高雲淡,暖而不熱,空氣裏香氣漂浮……
若無閑事掛心頭,這也算是良辰美景!杜子歡慢慢收回視線,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沒有泄露:“然兒,眼下,你不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