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認為什麼事情是重要的?”安然反問,也不待杜子歡回答,就將手伸出來,指尖夾著一根銀絲,陽光下閃爍著光芒,杜子歡不由得蹙眉,隻聽得安然重複道:“母後,兒臣剛從父皇那兒過來……兒臣不孝,竟不知父皇已是早生華發!”
杜子歡看著那根白發,一時間竟然呆住,眼前突然浮現出少年時花園裏初見的安培。她在舞劍,安培在一旁安靜觀看,帶著淺淺的笑意,讓正月的花園有了三月的和暖。安培看了一會就轉身要離開,她下意識的著急,劍就橫了過去!
不知何時,那個翩翩少年郎竟然有了白發,時光何其殘忍!杜子歡拿起那根白發,很輕很輕的聲音,承載著經年的情愫:“然兒,母後是不恨他的,早就不恨了,隻是……也不想愛了!”
安培有經天緯地之才,有朝一日瓊國交到安培手裏,她是放心的。隻是,為什麼要這麼迫不及待?她憤怒過,失望過,傷心過……可安培總是沉默以待,從來沒有給她答案。
慶功宴的那晚,散場時已是下半夜,她尋遍整座皇宮,才在靠近冷宮的偏僻小院裏找到安培。那是安培唯一一次醉酒,醉到神智不清,她若想奪回皇位,眼前便是機會。可是,那天夜裏,她靜靜的站在黑暗中看著安培,心一點點的冷卻……
他說:“謝公主賞識,望皇上成全!”
他說:“年少糊塗,太子妃不會介意吧?”
她是瓊國公主,人人寵愛,所以她以為她喜歡的,別人也會喜歡。她直接在殿堂裏要來了她的夫婿,回到安國時舉國歡迎,安皇隆重接待。於是,她以為這一切都是歡喜的。
他們成親多年,安培始終如初見一般,安穩有禮。她以為安培本來就是這樣子,無大喜無大悲,便也不在意。因此,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要問安培一聲:你願意娶我嗎?
那個滿朝文武皆歡慶的晚上,她看到借酒消愁忽笑忽哭的安培,看到牆上畫中那個如天人般淺笑的慈顏女子,見著那滿屋的舊物……
她安靜的轉身,隻是她的轉身沒有人注意,更沒有人拿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這一轉身,便是咫尺天涯,便是萬水千山,便成了那永遠都解不開的結!
她錯在先,實在沒有理由恨的。隻是,她也不想愛了!不想!
安皇一覺醒來,便看到床榻邊端坐的水藍色身影,他眨了眨眼,正待再眨眼時,對方回過身:“醒了?”
淡然的語氣讓安皇瞬間清醒,他撐住身子剛要坐起來,未料杜子歡竟主動攙起他,安培靠在床榻上,掃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花,道:“很漂亮!”
她知道安培說的是真的,對她,安培不想說便保持沉默,若是說了,必然是真的!安培已經盡可能的對她好,隻是情之所至,非由人所控製,不愛便是不愛,做不來那般溫柔,更不曾為她失控。
“為什麼不告訴然兒真相?”這也就罷了,居然還誤導他,難道他不知道此事關乎羅清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