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我立即按下李俊生家的門鈴。
少頃,房門打開,是一位身穿素衣的中年女子,臉色憔悴,眼睛紅腫,滿臉的悲傷和疲憊。
“你好,我們是省公安廳的,我叫蘇瑤,這位是我的同事楚宇。請問,你是李太太嗎?”蘇瑤開口詢問道。
中年女子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我是李俊生的妻子霍芸。你們是來調查我先生遇害的事?請進吧。”
進入客廳,我朝四周打量,並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了唱戲的聲音。
“李太太,剛才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霍芸輕蹙眉頭。
我搖了搖頭,問道:“李太太,剛才有人在屋裏唱戲嗎?或者是電視、收音機裏麵播放戲曲?剛才我們在門口,似乎聽到了房間裏有人唱戲。”
聽到我的話,霍芸頓時臉色大變,一臉緊張地看向四周,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剛才屋裏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人唱戲,絕對沒有!”
“李太太,你為什麼如此緊張?”蘇瑤奇怪地問道。
我察覺出一絲端倪,目不轉睛地盯著霍芸,質問道:“李太太,如此看來,你應該知道一些秘密,關於你丈夫李俊生的。最近一段時間,他是不是行為有些反常?他有沒有對你提起過,他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到一位身穿戲袍的女子?”
霍芸仿佛被電擊一樣,身體一僵,癱坐在沙發上,臉色發青,咬著下唇,半晌才回過神,點著頭說:“不錯,我丈夫他最近一段時間,的確有些怪,似乎迷上了南戲,在家裏總是哼著一首曲子,聽不清什麼戲詞,仿佛中了邪一樣。”
我和蘇瑤也坐在了沙發上,由我來發問,蘇瑤拿出了筆記本做記錄。
“李太太你不要害怕,仔細回憶一下,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讓我想想,好像是一個月前……對,就是一個月前,他突然間帶回家一個黑色的提箱。”霍芸回想著當時的情景。
“黑色提箱?從哪裏來的?”
“是我丈夫的一位朋友托他保管的,那個人叫鄭逸,是Z大學中文係的老師,聽我丈夫說,鄭逸這兩年一直在研究地方戲曲的曆史。”
“一個中文係的老師,研究地方戲曲曆史做什麼?”我皺了皺眉頭,繼續詢問,“鄭逸將提箱交給你丈夫保管,之後有沒有回來取?”
霍芸搖了搖頭:“沒有,自從把提箱交給我丈夫後,鄭逸就失蹤了,聽說他的家人還報了案。”
我讓蘇瑤將這一情況詳細記錄下來,回去核實一下。
“李太太,能不能讓我們看一下那個黑色提箱?或許與你丈夫被害有些關係。”
“可以。”霍芸起身說道,“那個黑色提箱,被我丈夫拿到書房裏了,我去找找書房的鑰匙。”
我疑惑地問道:“你自己家的書房,平時也會鎖起來嗎?”
霍芸解釋道:“是這樣的,我丈夫有時候會在書房辦公,修改策劃方案什麼的,其中會涉及公司的一些機密。所以書房平時是鎖著的,我和女兒一般也不會進書房。”
聽到霍芸的解釋,我打消了心中的疑慮,耐心地等她翻箱倒櫃找出鑰匙,打開了書房的房門。
我和蘇瑤跟在霍芸的身後,走進了書房,突然,我隱約覺得門後有身影晃動,下意識地轉身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險些癱在地上!
一個吊死的人,身穿古代的戲袍,像個幽靈一樣,腳不沾地,在那飄蕩著。
“啊!”
蘇瑤也看到了,尖叫一聲,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裏,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我定了定神,仔細看去,原來並不是什麼吊死的人,隻是一套完整的戲袍,衣袖、腰帶、雲靴等齊全,裏麵似乎用支架撐著,掛在門後的掛鉤上。
虛驚一場!
我拍了拍蘇瑤的後背,穩定了她的情緒,回頭再看霍芸,臉色蒼白,看樣子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這套戲袍,是你丈夫的嗎?”我指著戲袍問道。
霍芸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我從沒見過這套戲袍。”
“當時鄭逸交給你丈夫保管的黑色提箱,裏麵會不會就是這套戲袍?”蘇瑤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朝房間內仔細打量,一眼就看到了書桌下麵的黑色提箱,將它提了起來,放在書桌上。
我和蘇瑤心有靈犀地對望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緊張和好奇。
霍芸也湊了過來,似乎也想知道這黑色提箱裏麵,究竟有什麼東西。
書房內的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片沉寂,唯獨那套戲袍,在門後輕輕地晃動著,仿佛一隻飄蕩的幽靈。
我打開了皮箱,發現裏麵隻有一枚信封和一個小錦盒。
“怎麼隻有這點東西?”蘇瑤有些失望,嘀咕了一句。
我拿出了信封和錦盒,看了看霍芸,她點點頭,示意可以打開。
我打開信封,從中抽出一張信箋,上麵字跡工整,筆勢瀟灑飛逸。
老同學:
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江州,不要問我去了哪裏,更不要試圖來找我,我不想你也被牽連進來。
箱子內有一套戲袍,年代久遠,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了,我和同事考察地方戲曲文化的時候,偶然在一個廢棄的戲園中得到的,除此之外,還有那個錦盒內的玉鐲。我猜想,它們曾經都屬於某個女戲子,她是那樣的端莊美麗,聲如天籟。不知為何,最近我的夢境中,總是會出現那樣的一個穿著戲裝的女子,翩翩起舞,唱著戲詞,仿佛還有泉水汩汩的配音,讓人容易沉淪其中。
請替我保存吧,老同學,如果我還有命回來,一定會取走它們的。如果,日後你因為這件事感到困擾,我又遲遲不歸,那麼它們就歸你處置了,可以燒掉,也可以送人,不要讓自己受難,就寫這麼多吧,等我回來。
鄭逸
這封信雖然簡單易懂,但是並沒有多少有價值的信息,隻知道鄭逸把東西交給李俊生後,就離開了江州,去向不明。此外,他提到了戲袍和錦盒裏的玉鐲,還有一個奇怪的夢,那不是李俊生也做過的夢嗎,難道這一切,都跟這套戲袍和玉鐲有關?
“難道玉鐲也是魂器?”我心中疑問重重,壯著膽子,小心謹慎地打開錦盒。
結果大出意外,裏麵竟然是空的,根本就沒有什麼玉鐲。
“李太太,根據這封書信的內容,錦盒內應該有個玉鐲,你有見過嗎?”
“玉鐲?”霍芸先是一愣,隨之搖頭道,“沒有見過。”
我心中暗想,難道李俊生一直把玉鐲帶在身上?這是否與“8·12”特大殺人案有關係?
我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不把從井下帶回來的那些古物處理掉,省廳的同誌有可能還會出事!
至於如何處理,我一時也是想不出太好的主意,但是我不能任由事態發展,要掌握主動權!
事不宜遲,我當即說道:“蘇瑤,拍照取證,這封信、空的錦盒還有那套戲袍。”
“好的。”蘇瑤取出相機,開始拍照取證。
我轉身對霍芸說道:“李太太,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我們還有其他公務,就不打擾了。請節哀順變,我們一定會盡快抓住凶手,給你以及所有受害者家屬一個交代。”
匆匆離開李俊生的家,蘇瑤疑惑地問道:“宇哥,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書信中提到了戲袍和玉鐲,如今玉鐲不見,想必其中必有蹊蹺。倘若那玉鐲真是所謂的魂器,會不會是玉鐲裏麵的冤魂,指引著李俊生前往邙華山那棟荒廢的別墅?”
蘇瑤皺了皺眉頭:“宇哥,照你這麼說,案件越來越複雜了,我們至今得到的所有線索,矛頭似乎都指向了那棟荒廢的別墅,但這些線索又太瑣碎、太淩亂了,根本無法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麵色凝重地說:“所以說,‘8·12’特大殺人案絕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其中涉及很多曆史往事,如果不能及時理清線索,破解謎團,恐怕悲劇還會再次發生。”
回到單位後,我交代蘇瑤道:“你去找彭隊長詢問一下周珊和梁大叔的事有什麼進展,我再去一趟地下室的庫房。”
經過一番輾轉,我來到了庫房,想要取走存放在這裏的那幾件古物。
“楚宇,來庫房取東西啊?”庫房的管理員看到我,熱情地打招呼。
他叫方元濤,年近六十,是省廳最年長的人,大夥平時都叫他方伯。
據說,方元濤年輕的時候,也曾是一名戰鬥在一線的刑警,後來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負傷,腿部致殘,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無奈之下,他隻得退出了一線隊伍,調到後勤部門,做了庫房的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