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生命,盡量不去想恐怖的東西,如果青崗樹沒甲蟲,我就再去那邊另一處地方扒一會地瓜,再沒地瓜,如果二十二伯媽在那種地,我就去她那玩一會。
“雅,小心螞蟻,它們可大著哩。”
“哦,有螞蟻的地方我知道。”講完順利通過,大大咧咧的走到她跟前,一本正經的問:“伯媽,有故事嗎?”
“有的。”
她說:“你等會兒去我家吃飯就給你講,這次還是關於螞蟻的。”
我抓著頭,不好領情的說:“可是,我沒跟你幹活丫,況且,你已經給了我許多西紅柿了,再去白吃飯多不好意思。”
“不會白吃飯,她說,我想讓你幫我寫狀子。”
我耳根軟,她一求,我就去了,二十二伯媽的狀子內容大致講她十幾年前做絕育手術時醫生沒弄好,害她日日夜夜反反複複疼了這麼多年,她寫狀子,希望這事能得到一個公正的處理。
通常是她說,我寫。前前後後寫了好幾次,結果都了無音訊,我因此為她改夢,我說,長大後我一定要做律師,專門給窮人申張正義。
從二十二伯媽家出來,哥哥的顛斜病又犯了,我又改夢,說長大後一定要做醫生。或者嫁給律師和醫生,我最喜歡的兵哥哥呢?隻能揮淚絕別了。
母親說:“雅,你那麼貪吃,長大就嫁給家裏麵有楊梅樹啊,竹林啊或者梨園之類的人,那樣就好了,不然不夠吃。”
我說:“對方帥我會考慮,要是不帥,我貪吃歸貪吃,難道自己不會賺錢買?我就不信連自己也養不起!”
我反問:“你怎麼不像二十二伯媽那樣講故事。”
母親說:“故事誰不會講,二十二伯媽身體差,給她講,我身體好,能擔就多擔一點東西,肩上擔的東西一重,就講不出話來了。”
原來如此,我聽了也很愛我的母親了。
家裏麵買了小黃鴨後,我就又多了一類朋友,平日裏放出它們來,呱呱呱一大群,小黃鴨毛茸茸一團,母親說它們還小不能遊泳,我不信,小心翼翼的趕它們到院裏的水溝。
果然,一會兒它們就淹死了兩三隻,因為它們還太小,毛沾了水變重遊不動,我傷心死了,講什麼也要去後園挖個坑來埋。
母親說:“埋草會吸蚯蚓,蚯蚓可以喂它們。”我因而又擦淚,挖了許多埋草的坑。
一個星期後去挖,真的成了大贏家。
人和鴨有時也有不能比的時候,就像現在,它吃蚯蚓是美味,我們單隻是看都覺得無比惡心。
我帶它們去吃香喝辣,幾次後,它們就大膽了,連我揮鍬都不怕,害得我很怕挖到它們。
再大一些,院子就關不住它們了,非要放田裏,最先放的是馬到。
頭一次,放出去根本就收不回,傍晚我去捉,它們聽聲音就跑,我一個綠林好漢來回幾十趟,眼淚都掉下來了,仍不見浪子歸。
最後,還是父親用竹杆去慢慢一個一個捉。弄到月上三杆才回來。
再大一些,它們就懂事了,我隻要用玉米粒去放籠子的田邊一叫,它們就像孩子一樣飛奔著從綠林衝出來,把我友好又愛戴的團團圍住。
“請訓養我吧請訓養我吧!”它們開心的叫。
一百天後,我能把它們訓練成可以列隊,轉頭,敬禮,讓路,在金燦燦的田野裏,像群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