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如何保護村落文化景觀
基層行·當代視線
作者：杜曉帆
杜曉帆簡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駐華代表處文化遺產保護專員、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文化遺產研究所副所長，南開大學曆史係博物館專業畢業，日本神戶大學文化構造專業文學博士；兼任北京大學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學術委員、同濟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博士生導師，中國文物學會世界遺產研究委員會副會長、東亞文化遺產保護學會常務執行委員，關注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與社區發展問題。（本刊記者張麗/攝）
活態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可持續發展，是世界性的難題，即使在許多文化遺產保護做得比較成功的國家，這個問題也依然存在。
在日本，中央政府負責保護的對象往往隻是全國曆史文化遺產中最重要的部分，更廣大的地區則由地方政府通過地方立法確立保護。1966年公布的《古都保護法》，其保護對象限定為京都市、奈良市、鐮倉市以及奈良縣的天理市、櫻井市、檀原市、班町和明日香村，而京都市的非曆史風土保存區域則不受《古都保護法》的保護，由京都市地方政府另行製定的法規如《京都風貌地區條例》進行補充。同樣，其他城市的類似地區通過城市自己製定的《曆史環境保護條例》、《傳統美觀保存條例》等進行立法保護。這些被保護地區的名稱、範圍、保護方法、資金來源等都是由地方政府自行製定的地方法規予以確定。日本《文化財保護法》也規定，地方政府可以自己設立傳統建造物群保存地區，製定保護條例、編製保護規劃，而國家在此基礎上通過選擇重要地區作為重要傳統建造物群保存地區納入中央政府的保護範疇。盡管如此，許多的村落文化景觀仍然麵臨著巨大的危機。
白川鄉位於日本中部的岐阜縣白山山麓，是個四麵環山、水田縱橫、河川流經的安靜山村。白川鄉保存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獨特建築形式，非常適合該地區的大家族居住。1995年12月，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19屆世界遺產委員會上，日本白川鄉五箇山的合掌村入選為世界遺產，這是日本第6個入選為世界遺產的地方。
這處遺跡每年吸引世界各地數以百萬計的旅客。合掌村的得名，來自於其建築形式，呈人字型的屋頂如同兩手合握一般，因此房屋被稱為“合掌造”，村莊被稱為“合掌村”。“合掌造”是日本傳統鄉村的建築，是將兩個建材合並成叉手三角形狀且用稻草蘆葦來鋪屋頂，其特征是兩邊的屋頂像一本打開的書，呈三角形狀。另外，“合掌造”大多麵對著南北方向，就是為了測量白川的風向，減少受風力，還能調節日照量，使屋內冬暖夏涼。
上個世紀60年代，日本經濟開始快速發展，對白川鄉造成了很大的衝擊。許多年輕人離開家鄉去東京謀生，村落景觀也麵臨危機。而白川鄉五箇山的合掌村得到了較好的保護，得益於當地村民的自治組織。他們出於對自身文化的自尊和自信，通過村規民約，對村落的建築和環境進行了有效地控製和保護。時至今日，盡管旅遊業對村落的影響日益增大，但是村落景觀的保護依然主要依靠當地村民的自治組織。白川鄉合掌村的最可貴之處在於它的生命力，它並沒有像其他多數世界遺產一樣變成純粹的觀光地，至今依然有上百村民居住在村內。村民們在這遠離都市喧囂的世外桃源，堅守著這一份質樸與寧靜。
位於奈良南部的明日香村，則是日本文化的發祥地之一。從5世紀開始，朝鮮居民逐漸向這裏移居，他們帶來了精湛的農耕技術和絹織工藝。這裏有日本最早的寺院——飛鳥寺以及許多古墳，但是由於經濟發展的相對滯後，許多年輕人不願待在這裏，村裏隻剩下老年人，其文化景觀的影響力也非常有限。隨著考古發現和政府對該地區旅遊經濟的開發，該地區的經濟狀況有所改善，不少年輕人重新回到村裏，逐漸認識到文化遺產的價值，因此整個地區的文化景觀又呈現出了活力。這對我們是一個很有益的啟示。如何適度把握好經濟發展和文化遺產的關係是非常重要的，然而我們做到兩者兼顧的例子並不多見。（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