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的突然到來,對陳封的思想意誌又一次造成巨大衝擊,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緒再起波瀾。
在第一次開門的時候,欣欣真就像是一顆明珠,照得他眼花繚亂,心動神移,如夢如幻,幾乎不能自持。但他還是竭力壓抑自己,在心裏不停地對自己說,“她很快就會走的”。
欣欣當時不知道,過後也不會知道,那時陳封的心裏和她的想法居然是一樣的,就是希望她快點走。她怕節外生枝,而陳封也擔心自己時久生情,不能自製,因為在他眼中,她太像楊欣了,而且他還感覺越來越像了,開始他還能看出差別,現在居然有些看不出來了。還有,她的聲音是那樣好聽,比初見時也溫柔了,偶爾還會笑一笑,這尤其讓他受不了。
但欣欣真的走了,他又有一種巨大的失落感,感覺心裏一下空了,感覺自己就像是太空失重一樣,輕飄飄的,又像是沒了靈魂,六神無主。
他心裏清楚,自己的確是對欣欣有了感覺,有了欲望。於是他立刻來到了楊欣的畫像前。他要趕緊給自己洗腦。
一看到楊欣,他馬上產生了一種負罪感和羞愧感。他的心裏成了一個慘烈的戰場,來自心底的欲望和來自靈魂的愧疚,在他的心裏展開了你死我活的廝殺,血流成河,化淚而出。
剛才劉玲看到陳封淚流滿麵,是戰爭已經結束了。
這場戰爭解決了一個重要而關鍵的問題,那就是他問自己:為什麼會對欣欣動心?之前自己對她幾乎是一無所知,就是現在了解也非常有限,難道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像楊欣?還是因為她與自己有著相同的血型?抑或是因為她美麗動人?如果說是因為前兩個原因,未免可笑,若是再遇見一個和楊欣長得像的人,或是再遇見一個和自己血型一樣的女孩,那又該怎麼辦呢?而如果說是由於第三個原因,則自己內心實在是齷齪,也太卑鄙了,居然想以再續前緣為外衣,掩飾對美色的欲望!
僅憑一時的衝動和一時的新鮮,怎能唱響愛的神曲呢?思來想去,他找不到動情的理由,而放任自流隻能是情敗名裂,所以他最終決定懸崖勒馬,回到從前,清心寡欲,萬念俱灰,過自己平靜的生活。
其實陳封以齷齪卑鄙自慚自愧,是思慮過了,他這全都是一種有罪推定。看見女人長得美麗而生愛慕之心,看見女人穿著暴露便起刀巴之心,這都屬於男人正常的心理反應,不,準確一點,更應該說是一種生理反應,是人的自然屬性。反過來,女性對男人也會有相同的心理特點,隻是相對可能會弱一些。而一個人如果對異性沒有一點反應,那才叫不正常呢。
但現在,陳封已經加固了自己偏頗的思想堡壘,所以劉玲的引導和勸說,就像是對一個冥頑不化的人,不起一點作用。劉玲的心裏因此而繁亂起來。
“你為什麼這樣固執呢?”劉玲突然大聲問道。
陳封感覺到了劉玲的激動,詫異地看著她,卻無言以對。
劉玲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了,就又放緩了語氣:“你呀,是不是感到如果喜歡上了柳欣,就是對楊欣的背判,是對愛情的不忠?你是不是因此而心生愧疚?”
陳封更加驚詫了,因為劉玲的話竟如百步穿楊一般,正中他的軟肋。他張了張嘴,卻依然說不出話來。
一看陳封的表情,劉玲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想,於是就語重心長地開導說:“忠於愛情,忠於愛人,固然是對的,但你隻是從自己的角度去想,如果從楊欣的角度去看,你愛上別的女孩,絕不是對她的背叛,相反是對她愛的延續,她自知已經不能再給你幸福快樂,所以會希望有別的女孩能給你帶來快樂,因為她愛你呀。”
劉玲停了一下,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醫院裏的奇想,便又提高了聲音道:“你既然如此執著,就應該相信愛情有靈,為什麼不認為是楊欣特意安排你與柳欣相遇的呢?為什麼不相信楊欣有靈,知道你‘取次花叢懶回顧’,才特意讓你遇見一個和她長得一樣的女孩兒呢?你為什麼不把柳欣看成是楊欣的化身呢?”
劉玲的連續幾個“為什麼”,像一塊塊巨大的石頭,重重地砸在了陳封剛剛平靜的、但還沒來得及沉澱的心上。
這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陳封的心裏又一次春波蕩漾了。
把柳欣看作是楊欣的化身,他還真沒這樣想過,現在劉玲一說,他真有些疑惑起來:是這樣嗎?在醫院裏,劉玲就說過什麼“隋煬帝賜柳姓楊”,又說什麼“此柳欣正是彼楊欣”,真是這樣的嗎?這真的不是一廂情願、自欺欺人的想法嗎?
迷,惑,亂。陳封雙手抱頭,指甲紮進了頭皮,卻也不能使自己清醒。
看見陳封痛苦的樣子,劉玲知道,他的心裏被自己說得有些鬆動了,覺得有些希望,就繼續說道:“其實你不想主動去爭取也可以,隻要不刻意回避,順其自然就行,如果沒有緣分,這種事情,也不是你想爭就能爭得來的,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