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就像她自己,爭不是也沒有用嗎?可話沒說完,她卻不說了。都這個時候了,再提過去,還有什麼意義?隻能讓兩個人都感到尷尬。
劉玲心想,這柳欣難道對陳封能也無動於衷嗎?看來她也是個有理智的女孩子,不知她是真有男朋友了,還是嫌陳封配不上她呢?如是後者,那她可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了。
陳封似乎是聽懂了劉玲沒有說完的話,他抬起頭來,深情地看著劉玲,卻沒有說什麼。
迎著陳封情意綿綿的眼神,劉玲的心怦怦直跳,她趕緊把自己的眼睛轉向門外。
外麵已經有些黑了。
沉默了一會兒,劉玲長歎一聲道:“唉,這就是命運,算了,你好自為之吧,我也不說了,我回去了。”
說完,她便起身走了,頭也不回。她始終沒有去擦自己的眼睛,雖然剛才有淚水湧出,但她堅持著用淚水清洗和滋潤自己的眼睛,直至淚水幹掉。
陳封沒有送劉玲。大黑也趴在那裏不動,搖著尾巴看著自己的主人,似乎它也感到氣氛有些不太融洽。
劉玲的話依然回響在耳邊,陳封的頭腦依然混混沌沌,但有一個詞卻很清晰,那就是“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這四個字讓陳封忽然茅塞頓開。是啊,失者時也,得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哪裏會有如此煩惱呢?去者哀不可留,來者憂豈可拒?順其自然,好像自己也曾經想過,那就順其自然吧。
陳封想,現在就順其自然,該吃飯了,自己還活著,自然是要吃飯的。
他起身到了廚房。想吃,自然要吃得好一些,可他又不想費事,瞅瞅這個,看看那個,雞蛋算是個小葷,就煎幾個吧,也省事。飯呢?陳封想,嗯,蒸點米飯相對省事,就蒸米飯吧。
想到這裏,陳封心裏笑了,自己吃飯還嫌費事,真是天下至懶。
陳封現在才覺得吃飯真是一件大事,不僅吃飯是一件大事,做飯也是一件大事,做不好,如何能吃得好?好在這兩樣都是極簡單的,也是他的長項,所以今晚的晚餐算是合格的,雞蛋沒煎糊,米飯裏水也沒放多。
大概也是餓的,陳封吃得有滋有味。看見大黑在一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很感動。
陳封隻顧著自己吃飯,黑子卻絲毫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滿的情緒,而是靜靜地蹲在那裏看著,似乎懂得主仆之分。
陳封覺得還不能把自己吃的米飯用來喂狗,雖然他有這種衝動,但感情再深也不能,因為他做少了,自己還有點不夠呢。他歉疚地看著大黑說:“你等一下,我回頭再給你弄點吃的,你是個大肚漢,比我還能吃,這點飯我自己都不夠呢,你放心,我不會忘了你,順其自然,我吃過當然是要喂你的。”
大黑當然不明白什麼叫“順其自然”,但它知道自己需要耐心等待,以前都是這樣的。所以,它靜靜地趴下了,這樣能耐住性子等。
吃過飯,喂過大黑,順其自然,陳封沒有再去楊欣的畫像前,而是到床上坐著休息。他要把自己的傷早日養好,這樣小心翼翼、慢慢騰騰、如坐家牢的生活,可不是什麼好日子。
可是坐在床上,卻又看到了欣欣送的花。欣欣走後,他把那籃花放在了床頭書桌上,想讓花香彌滿臥室。而一看到花,他就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欣欣來。
事實上,欣欣並沒有從他的大腦中消失,隻是由於自我控製,他才沒有展開思維。現在既然順其自然了,他也就不控製了,想就想吧,想完了自然就不想了。
陳封索性放縱自己的思想,如大禹治水疏而不堵,果然是好,這樣也不覺得心煩意亂了。
從第一次相遇,到今天欣欣微笑著離去,一幕幕在腦子裏呈現,最後,陳封感覺不過像是看完了一場情節曲折的電影而已,雖然有些依依不舍,卻也能欣然接受劇終的結局。
事實上,即使陳封放任自己去想,他也無法真把欣欣想成是楊欣的化身。雖然癡情,也時而夢幻,但他的神經還很正常,神誌也很清醒,還不至於真有那樣的幻覺。倒是他自己此前的那些想法又頑強地冒了出來,讓他感到自己的靈魂是那樣肮髒,那樣渺小。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陳封想,第一次相遇,欣欣對自己是那樣厭惡,不知她是不是已經從自己的眼神之中,窺見了自己肮髒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