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匆匆忙忙,在外廳擺了十桌酒宴,而內院也擺了八桌酒席。
麵南鏢局裏的鏢師,硯台米店裏的管房夥計還有兩家的親戚俱都請了過來。
小天賜與小明珠雙雙躺在床上,兩個人側著身子,好奇地注視著彼此。小明珠不時打著嗬欠,直想睡覺,而小天賜卻不依,一旦她睡覺就拉拉她的手,把她弄醒,叫她陪著自己玩。
小天賜苦於身體弱小,還不能說話不能走路,想出去看熱鬧都不能夠,不免有些無聊。
王奶媽與方奶媽在旁邊照顧著兩個小孩,而王夫人與方夫人坐在椅子上輕輕談笑,二人俱感上天佑護,中年得子真是人間一大喜事。
巳時親朋好友俱已齊聚,眾人坐在外廳聊天。
王奶媽抱著小天賜,方奶媽抱著小明珠走到外廳,給各位長輩見禮。
小天賜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麼多人。突然他發現一位身著青袍的中年人表情很奇特,他若無其事地跟對麵很富態的客人閑聊,一邊左手長袖擋住右手,而右手卻伸向旁邊坐著的客人口袋。
那位客人身著寶藍對襟長袍,體格粗大,滿臉精焊之色,一雙眼睛精光炯炯,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一切都做得很快,眾人猶在迷糊之中,但小天賜卻沒有放過一絲,青袍中年人得手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與他聊天的客人抱了下拳,然後就欲趁著混亂偷偷溜走。
正在這時小天賜突然大張嘴巴大哭起來,他的身子不斷翻動,眼睛卻一直盯著那位小偷。
王奶媽焦急地哄著小天賜,一邊走動,一邊輕輕搖著小寶貝,叫他不要哭。
好半天都不止歇,那位小偷正想趁亂溜走的,他閃開眾人關注小天賜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從外廳北方轉到西南方,再轉到東南方,最終轉向大門的方向東方。
但在此過程,小天賜反而不哭了,他靜靜地盯著那位小偷,眼珠一直跟著他走動的方向。站在旁邊的王麵南看著小天賜這奇特的動作,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沿著小天賜眼光方向看過去,看到一個青袍中年人正從容地向門外走去。
青袍中年人身材高大,氣宇不凡,看起來不像惡人,但小天賜不會無緣無故地盯著他,這叫王麵南好生為難,一時決斷不了,不知該怎麼辦。
此時小天賜又啊啊地說話,王麵南這才從深思裏醒了過來。
他走了過去,小天賜啊啊地用力抬起頭,兩隻大眼睛看著他。王麵南隻覺心神一震,突然大叫道,“七殺出來。”
一個身著黑衣,滿臉殺氣的人不知怎麼就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那人眼神冷若冰霜,右手捏著劍把,手上青筋俱已暴了出來。眾人感覺到很不安,一看到七殺,眾人就想到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這種人。
王麵南喝道,“給我擋住那人”。七殺沿著王麵南手指指去,很快鎖定了目標。
他的速度很快,青袍中年人也不慢,但是最終還是未能走出大門。青袍中年人看到麵前這個黑乎乎的人,突然感到害怕起來。他強抑自己的不安,強裝佯怒道,“閣下攔我去路,究是何意!”
王麵南笑道,“貴賓到來,我未盡地主之誼,怎麼說走就走呢。七殺把這位先生請到廂房去,待會兒我自會來與他陪話。”
七殺緊盯著這位青袍中年人,始終不說一句話。青袍中年人被他盯著難受,隻好跟著他走進後院裏的廂房。
方硯台這時走到王麵南麵前,低聲道,“二哥,那個人有問題嗎?”
王麵南苦笑道,“可能有問題。”他知道如果把小天賜那種奇特行為說給他聽,反而會令他驚疑。
王麵南現在唯一的辦法,隻有等!
酒過一巡,隻聽席上有客人大嚷起來。
王麵南一看,原來是杭州府的鍾鋪頭兒,這位鍾捕頭兒正是體格粗大,身著寶藍對襟長袍的遇竊客人。
鍾頭兒雙手握拳,手中指節由於氣憤而吧吧響,他大怒道,“這裏有小偷,竟敢太歲頭上動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眾賓客看著他,不由心慌紛紛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見錢財都在,鬆了口氣,轉而三兩捉對竊竊私語起來。
王麵南快步走過去,抱拳道,“鍾兄不要著急,你先冷靜地想一想,之前可有哪些人與你身體有過接觸的?”
鍾頭兒聽到這話,細細思索起來,突然雙手一拍大腿,大喊道,“與我接觸的人隻有三人,一個是油店的張掌櫃,一個是綢莊的魯員外,但二人與我私交不錯,決不會做這苟且之事,再有一個人便是王兄請去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