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2 / 3)

雖是趕了一天的路,蕙綿卻並沒有多少睡意,想起了那個一直纏著他們的三兒,遲疑著問道:“我們幾乎每天都有,可是為什麼我到現在也沒有懷上?”

若庸一愣,隨即笑著說道:“娘子這是在向我控訴,覺得我不用力了?”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見他一副無賴相,蕙綿翻了他一眼,滿麵嚴肅道。

“我也跟你說正經的呢,等我們到了陳州,安定下來,再著手要孩子。”他隻聽聲音,就知道她生氣了,便捧住她的臉頰,親了一口討好道。

陳州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位在伯皇王朝的最東南,是很偏僻的一個州府。若庸說那裏各方麵的發展都不如其他的州府,但是最可貴的一點是那裏的民風極其淳樸。

一路上都在聽他對那裏的描述,蕙綿也很盼望早日到達那個地方。如今聽他這麼說,也來了興致,高興地和他說起了在那裏定居以後要做個什麼營生的事情。

若庸在黑暗中抱著女人,滿麵含笑的聽著她說的什麼做個小生意,又或者買幾畝田地的打算。

一直到他都有了睡意,懷中的小女人卻依然興致滿滿地。若庸隻好將手摸到她的嘴邊,按住了,小聲道:“綿兒,睡覺了,這些話留著明天在路上再跟我說,好不好?”

蕙綿聽著他有些疲憊的聲音,連聲道歉,並且讓他快點睡覺。男人又是輕輕嗯了一聲,就進入了睡眠狀態。她隻好枕著他的胳膊,隻將那些事在大腦之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在馬背上顛簸了一天,現在她卻沒有絲毫睡意。聽著身邊人越來越平穩的呼吸聲,蕙綿覺得心裏滿滿的,竟沒有絲毫之前經常感覺到的那種空勞勞的感覺。

她不禁自問,這樣的自己,是不是愛上他了?

又過了好久,她才漸漸有了睡意。不過那點睡意還沒有將她帶入夢鄉,就被男人有些驚慌地喊聲給驚走了。

他突然間就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胳膊,嘴裏還迷迷糊糊的喊著她的名字,一直說著:“不要,不要。”

她聽著他夢中驚慌的聲音,便連忙將他喊醒。

“剛才隻是做夢了,我一直在你身邊躺著呢。”他一清醒,就驚喘著將她緊緊抱住,再沒有一句話。蕙綿也伸出手環抱了他,輕聲安慰道。

若庸急促的呼吸聲直過了很長時間,才平穩下來。

“你夢見我怎麼了?”蕙綿感覺著他的變化,停了會兒,笑著問道。

“沒什麼”,不曾想,男人的聲音這個時候竟沒去掉一分慌張,聽著仍是不安。

“傻瓜,你沒聽說過嗎?夢都是反的,你夢見了不好的情景,那我以後肯定會順順利利的。”蕙綿隻想安慰這樣的他,便又輕鬆道。

“再等兩個時辰,我們就走。”若庸沒有接蕙綿的話,抬起身子,透過窗子看了看天色,好像自語又好像在對她說。

“庸”,蕙綿也微微抬起身子,將他壓了下去,有些大聲的喊了他一聲。黑暗中,她似乎能看見,他聽見自己這麼喊他時微含吃驚的目光。

“怎麼了?”他攬住了她的腰身,問道。

“我昨天也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我夢見自己被燒死了……”她的話沒說完,就聽見他讓人心驚的聲音:“綿兒,我們馬上走。”

“喂,這大半夜的,怎麼走?你怎麼了?”蕙綿也不顧不上自己的話,連忙拉住說話間就坐起身來穿衣服的男人。

“你不知道,我竟也夢見你被困在大火裏,身上還中了皇宮裏秘製的一種劇毒。”他這才對她說道,音色裏的慌張是那麼明顯。

“你不要這樣擔心,這可能隻是巧合吧,我們都離京城那麼遠了,一定沒事的。”聽了他的話,蕙綿也好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稍稍思考了下,卻不得不這麼牽強的安慰他。

但是若庸卻堅持一定要這個時候走,蕙綿無法,也隻得跟著他起來。穿好了衣服,他出去牽馬,她就在屋子裏整理床鋪。

蕙綿在整理床鋪時,從包袱中摸出一把碎銀子放在了枕頭底下,便坐在炭盆邊等他過來喊她。

這一家人因為要守夜,這個時候除了三個小孩子,大人們都在堂屋裏烤著火話家常呢。

他們兩個人過去要告辭時,一家人連連挽留。最後見實在留不下,家中的老太太便吩咐了兒媳婦給他們裝了些糕點,又盛了一水袋熱乎乎的米漿。

蕙綿沒有拒絕,都笑著接受了,離去時才又向他們道了聲新年快樂。

“看他們的樣子,倒不像是去濟州府走娘家的。”送走了他們,那男人摸了摸後腦勺,滿是疑問道。

“就你憨,這大年下的哪有什麼人出門?就是那些走南闖北的商人,這個時候也都回家歇了呢。”婦人一邊扶著拄著拐杖的老太太進門,一邊嘲笑自家男人。

男人見自家老娘隻是笑,便討好的問道:“娘,您給說說,這小兩口到底是什麼人?咋看他們,也不像是壞人啊。”

“娘看著,倒像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兩口不容易,日後若有人問起,咱們隻說不知道就行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兒子一眼,撥了撥盆裏的炭火,這麼說道。

夫妻兩個對看了一眼,自是應下不提。

再說蕙綿和若庸,他們一路上隻沿著官道疾行。若庸怕她凍著,將她包得嚴嚴實實的,不時還騰出握著馬韁的手,去感知一下她手上的溫度。

蕙綿在這後半夜裏,倒是又在馬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好長時間。本來兩個人一開始行路時,她想告訴他,她夢到自己懷孕的事的,可又怕到時候真查出來自己懷孕了,他再有什麼忌諱,便沒有說。

其實蕙綿倒是希望自己是真的有了身孕的,如果她真是的有了身孕,那麼她這時選擇和若庸離開,夢中的事情也都會因此而避開了吧。

現在,她隻希望他好好的,還有,蕭悅行也是好好的。

天色越來越明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下一個州府的界碑,遠遠地還能聽見周圍響起的熱鬧的鞭炮聲。

越過界碑沒多久,他們便看見了一個不算大的小城鎮。

這樣在馬上顛了大半夜,蕙綿覺得又冷又餓,實在有些撐不下去。那一家人給他們裝的米漿,這個時候也都變冷了。

“我們到這個鎮子裏,找個小飯館吃些東西再走吧。”蕙綿怕他擔心,不敢說出想在鎮子裏找個客棧歇一上午的話來。

“好,我們在這裏稍停停再走。”若庸聽出了她聲音中的疲憊,可是卻不敢逗留太久。這個時候他已經考慮著,是不是要在這個城鎮裏買輛馬車。有了馬車,雖然速度不及單匹馬快,但是他就可以放心的日夜趕路了。

她不想聽他帶著歉意的話,於是便笑著說道:“我要吃一大碗熱乎乎的餃子,走的時候咱們再買些米糕帶在路上吃。”

若庸聽了她的話,笑了,想不到她這麼喜歡這些民間吃食。那一戶人家裝給他們的糕點,她在醒來時已經吃下去不少了,竟然還是一副餓極了樣子。

他笑著說了她一聲饞貓,便照馬屁股上打了一鞭子,馬兒奔跑的速度立即就快了起來。

但是他們忽略了這是大年下,鎮裏的小飯館都不再營業了。就是客棧,也隻有一個守門的老頭,隻提供住宿,不管飯肴。

那老頭兒倒是說客棧廚房裏做飯的東西都還是很全的,他們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自己做飯吃。

若庸還記著趕路,哪有做飯的心思,況且他又不會下餃子。無法,兩人隻好再次去居民家裏叨擾。撿了戶院門收拾的很幹淨的人家,若庸便要過去叫門。正巧這時主人正送拜年的鄰居離開,他便上前說明來意。

所幸這又是一戶和善的人家,那主人沒等若庸把話說完,就熱情地邀請他們進去。

蕙綿和若庸在這裏吃了些熱氣騰騰的餃子,見他們家過來拜年的人是一波又一波的,他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

兩人吃過飯,覺得身上熱乎了,便告辭離去。

走時他們要給留下銀子,卻被嚴詞拒絕。若庸便也沒再堅持,道了聲多謝,就牽著馬離開了。

他們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吃住都是於路找了莊戶人家。這裏的人多是淳樸可愛,他們一路來要求借宿,少有被人拒絕的時候。

就這樣,三日以後的黃昏,他們到了雁城,黃州州府所在地。

“綿兒,這裏是州城,客棧裏定會照往常營業的。我們今天就在這裏,找個客棧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天大亮了再開始行路。”連日來他們一直是曉行夜宿,眼看著蕙綿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若庸便也不忍心這麼不要命的趕路了。

“好”,蕙綿倚在他懷中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臉上根本沒有多少血色了。一天兩天這樣趕路,她可能還會覺得有趣,但是一連三四天都是這個樣子,她便有些吃不消了。

再加上蕙綿老是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了身孕,可能是有了這層心裏作用,她總覺得肚子有些墜墜的,不大舒服。

前兩天見他心有不安的急著趕路,她也不敢說出來增加他的一份擔心。如今他們都到了離京城千裏之遙的黃州,蕙綿也有些安心,思考再三,還是決定讓他帶著她去醫館瞧瞧。

這裏果然是州城,不過也可能是過了大年初一,這裏的客棧已經是人來人往的有不少人入住了。

他們兩人找了家店麵不太顯眼的客棧住了,小二服務態度很好,殷勤地領著他們去了客房,又跑來跑去的送茶送水。

“綿兒,你先躺下睡會兒,等飯好了我喊你。”下了馬他才看見她的臉色比著出發時又白了幾分,心中自責,便暗自決定要在這裏留一天,他明天出門置辦一輛馬車,隔天再行。

“庸,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咱們去醫館裏看看吧。”蕙綿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地說道。

“哪裏不舒服?”

蕙綿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她隻這麼輕輕地說了一句,他就那麼手忙腳亂地要給她檢查。

“我隻是感覺有一點不舒服”,蕙綿忙好笑的攔住了他覆到她的額頭上的大手,輕鬆地說道。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含糊道:“我的月事已經遲了好久沒來了,我怕是懷孕了。”

她雖說的含糊,他卻聽得清楚。

看著低下頭帶著些不好意思的女子,若庸一時間不知道該有個什麼樣的表情合適了。他很高興,眼眶卻有些濕潤。

“喂,你倒是說句話啊。”好久聽不見他的聲音,蕙綿抬頭才看見那人一副傻愣愣的樣子,便晃了晃他。

“哦,我去請大夫,你現在,躺到床上休息。”若庸一下子回過神來,眼神像探照燈似的明晃晃的盯著她,喜不自勝而又帶著幾分命令的口吻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他才剛把她按在床上,她就坐起身來,笑著對他說道。

他聽了,本來是不同意的樣子,卻不知道想到什麼,又點了點頭,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問了小二醫館在哪裏,若庸才牽出了馬,堅持著要讓蕙綿坐在馬上,不讓她再走路。蕙綿剛要搖頭,他就威脅著要抱她過去,未免引起圍觀,她隻好懷著矛盾的心情跨上了馬背。

醫館的老大夫給蕙綿切了很長時間的脈,卻沒給他們一個明確的答案。那大夫說時間還太短,他也隻有五分把握。

不過他又警告若庸道:“有什麼活你大男人多幹些,你家娘子連日來太過勞累了。慢不說這脈像極了喜脈,就是媳婦沒有身孕,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啥事都推到媳婦身上?”

老大夫把脈中感知到蕙綿身體極虛,也猜不到兩個人這幾日是連日趕路,隻以為這大胡子的男人不知道心疼媳婦,便扳著臉將若庸好一頓訓。

不過男人聽了大夫說有五成把握是喜脈,就一直笑嗬嗬的,大夫說他什麼,都好脾氣的點頭稱是。

蕙綿也很高興,那老大夫雖然因為時間還短,不能確定。但是聽了大夫的話,她心中已經有十分肯定了。

回去時沒用男人怎麼要求,她就主動上了馬,畢竟那老大夫也千叮萬囑了她不可再多勞累了。

於是他們就在這黃州歇了兩天,等蕙綿臉色恢複了往日的紅潤,才又開始趕路了。

這兩天裏,若庸也置辦了一輛不太起眼的馬車,被子衣物什麼的也都添置了許多。他本來要再歇一天,無奈蕙綿直說要走,還不停地說她感覺已經很好了。

若庸想著以後路上走得慢點,多讓她在車裏休息,也就可以了。這麼打算著,便也同意了。走之前他們又去看了看大夫,讓大夫給她開了些補血強身的丸藥。一切準備停當後,他們便在第三日上午大地回暖後駕車出發了。

這日太陽暖暖的,蕙綿也不肯坐在馬車裏,定要和若庸在前麵駕車。若庸現在對她說不時,又多了幾分不敢,總怕她生氣。隻得和她講定,半個時辰之後要回馬車裏睡覺,才給她拿了東西讓她坐在車廂外麵一起駕車。

蕙綿心情倒是很好,走到沒人的路上時,也會唱一兩首流行歌曲。若庸聽她唱那什麼“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一雙丹鳳眼笑得完全眯了起來。

因為添了車,若庸又買了一匹馬,再加上原來的那匹是天之驕馬,根本沒幹過拉車的活計。因此一開始兩匹馬合作的不是很好,一天下來隻走了不到一百裏地。

若非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終於看到一個小村莊,他們第一天用馬車,就要露宿野外了。

兩天下來,兩匹馬也相處的很融洽了,拉著車跑得也很快。但是若庸卻不準它們跑得太快,他對蕙綿說,一天能走兩個小鎮,或者走個一二百裏就要停下來歇息了。

蕙綿沒有反對,雖然她總是擔心被追回京城,卻也覺得這樣不急不躁的行路有很大的魅力。

由於他們是一路向南,天氣也就越來越暖。蕙綿覺著看著路兩邊由黃黃的幹草到青青的嫩苗,這樣的享受旅途時光,當是人生一大樂事。

蕙綿有孕的事是在八天後,他們到了一個小鎮,特地去醫館看了大夫之後確定下來的。那天晚上,若庸高興地一夜都沒怎麼合眼。

雖然之前已經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但這時確定了下來,原先還有些謹慎的喜悅,一下子就都蔓延開來。

這一次上路,他們又采購了許多這個小鎮有名的小吃,輕便的衣服也都添置了幾套。因為他們在路上常常變換身份打扮,便又買了些化妝用的材料。

每每給若庸改裝時,蕙綿總要惡作劇地給他做個疤痕,畫個黑眼圈什麼的。

若庸很少反抗,常是一副聽妻處置的模樣。不過換他給蕙綿改裝時,他也是不敢將她往漂亮裏打扮的。出門在外,還是平庸點好。

天大亮了之後,一夜沒怎麼睡的若庸喊了蕙綿起床。昨夜兩個人因為暢想未來孩子的模樣,睡得太晚,這時候蕙綿正窩在他的懷中睡得死死地。

“綿兒,該起床了,路上再睡。”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女人隻哼了兩聲,將腦袋在他懷中蹭了蹭,便又不動了。

若庸的眼神卻猛地一動,他都已經這麼多天沒要她了。其實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就想了,不過為了兒子,他還是決定大義凜然的忍了。

但這個時候,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男人一下子就有些難忍。心神一時分散,他的嘴唇就落在了她的臉上,漸漸地開始了一段深吻。

“哎,你幹嗎?”

由於心中火熱的想要,他托著她的脖頸的手就沒注意到力道。這個時候他的心思幾乎都聚集到了那裏,哪還有心思顧其他的?

蕙綿被他吻得又疼又悶,想不清醒也難了。於是便掙紮起來,她這個時候是不能夠與他做這些的。

“孩子”。她好不容易得了新鮮的空氣,便又帶著責備喊了一聲。

“我記著呢。”若庸將她放開,與她拉開了些距離,眼中全是笑意。

“記著你還這麼用力?”

蕙綿覺得要好好把這個男人訓一頓,這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他老這個樣子,萬一她也忍不住了,擦槍走火怎麼辦?

“綿兒,我想要你。”他並沒有老老實實地接受她的批評,又將她狠狠地親了一口,說著話有一種欲望滅頂的感覺。

蕙綿看著這樣的他,沒忍住,笑出聲來。笑沒一會兒,又被他吻住了嘴。鬧到後來,就不免燒了起來。

所以,這一天,他們開始趕路的時間,比著往常,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