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亂聽著,沒說什麼話,隻是抬頭看了看天上那條細細的下弦月。
若庸這才注意到,今夜這月亮挺細的,不好對。“你身體恢複得不錯,開門速度挺快的。”他隻好咳了兩聲,轉了話題。
“我已經恢複好了,是該,告辭了。”聽他此話,離亂眼皮一跳。再舍不得走,也得走了。
若庸卻低低地笑了,說道:“你不要多想,我絕沒有趕你的意思。你明日若去綿兒那裏請辭,她不得半個月不讓我進屋?”
他的話又讓離亂心中湧起苦澀,這一生他若得與她同榻而眠,隻有半個月便也足矣。
盡管愛極了她,若庸畢竟也是個生活在男尊世界中的男人,心中仍有著根深蒂固的身為男子的驕傲。所以一開始,他隻是與離亂你一杯我一杯地飲酒,那些話有些說不出來。
酒喝得多了些,心裏醞釀也足了,若庸便從旁的話題切入,漸漸入了正題。其實目的也隻有一個,他們兩個看緊蕙綿,讓阮安之無足可插。
離亂聽著,一時不查,酒杯從手中掉了下來。
“她心裏有他,況且,她喜歡跟他在一起。我,不想讓她不高興。”離亂低下身,撿起了滾到石子路上卻依舊完好的酒杯,不在意地給自己又倒了杯酒,聲音飄忽道。
“我明白”,若庸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向著左牆上的小門看了眼,繼續說道:“或許他也像我們一樣愛她,但就這麼便宜他,我很不爽。”
男人說著,幹了杯中酒。其實他最不喜歡的是,阮安之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與她相處,視他為虛空。
離亂的眼神表明,他也很不爽,卻沒有說話,給若庸滿上,他才抬起酒杯示意,再喝一杯。
兩個人愣是喝了一個時辰,沒有得出是否結盟的明確結果,但是各自心中都將對方看成了同盟者。
二人不知,牆那邊夜半起床如廁的阮安之,已經將他們的話全部聽在耳中。不過他卻隻是心情大好的笑了笑,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
第二日,阮安之就“病”重了,躺在床上起不來。
蕙綿吃過早飯,送著那個如今忙得不著家的男人出了門。他說開院講學是他的一個心願,以前無法實現,現在終於有了機會,況且,他辦了書院,也能掙錢養家。
聽他這樣的話,她隻覺得好笑,但是也不再纏著他非要跟著他一起去。
之前他一出門就是整整一上午,離亂不怎麼理她,她自己覺得十分無聊,就抱著兒子跟著他去書院跑了幾次。
不過阮安之那邊基本安排妥當之後,便常常陪著她了。而且他又抓住了她喜歡用各種花朵製些東西的性子,蕙綿也就不非要跟著若庸出門了。
她有時候抱著兒子一起去阮安之那裏,有時候是一個人。不過由於兒子小,不是吃就是睡,所以蕙綿常是一個人與阮安之待在他的藥房。
不然,又得麻煩奶娘和夏香來回的跑。
“今天還要去安之那裏嗎?”若庸看著送他到門口,卻完全沒了以前纏著他出門的那種懇切模樣的女人,心裏有些酸酸的。
“是啊,前幾天我們用好幾種水果做的一種乳霜,今天再經過浸潤最好一道工序就可以了。”蕙綿卻絲毫未覺男人語氣中的醋意,高興地回答道。
“我們商量了,等試好以後就多做些,拿出去賣。肯定會比你的書院還掙錢呢。”蕙綿隻顧暢想這種古代護膚品上市後受歡迎的場麵了,完全沒有注意到若庸越來越黑的臉色。
“掙了錢也是安之的,你是我的女人,當然得由我來養活了。”若庸想了想,便笑著跟蕙綿說道。
哪知女人聽了絲毫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高興或是羞愧,一點都沒有。
“好了,你快走吧。我去看看阿朗,然後再去阮安之那裏。”她對著他擺擺手,依舊是那一副神氣,笑說道。
若庸聽著她對那個男人的稱呼,心情又轉晴了些,囑咐了她幾句話,便帶著卓越上班去了。
蕙綿看著男人的背影越走越遠,笑著搖了搖頭。她如今這麼了解他,怎麼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不過,她除了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還真不知道怎麼做。但是她也明白,這種可以任由她裝傻充愣的狀態,是不會持續太久的。
蕙綿回到屋裏拿了些玉蘭霜,就去了嬰兒房。阮安之跟她說,玉蘭性溫,再加上裏麵有其他溫潤的輔料,最適合嬰兒了。
她不敢直接給阿朗用,便自己試了幾天,覺得很舒服,這才想給兒子擦擦。
蕙綿一進門就見她家兒子,正精神翼翼地半坐在小床上玩耍呢,奶娘在小床邊拿著一個撥浪鼓哄他。小家夥兒一見她進來,立即就高興地一撅一撅地,兩隻小巴掌也胡亂揮舞起來。
“寶貝兒,想娘親了嗎?”
蕙綿看見兒子這個樣子,頓時心花怒放,兩步過去就把他抱在懷裏。她很喜歡“娘親”這個稱呼,便沒想教著阿朗喊她媽媽。
小阿朗也很高興地在娘親懷中蹭來蹭去,磨得他娘一臉口水。
“夏香呢?”
蕙綿把自家兒子抱好,才轉頭問站在一旁的奶娘。她剛才看見夏香過來這邊了,這時怎麼會沒在?
“夏香姑娘剛出去,讓我告訴夫人,說是去謝府給二公子送些東西。”女人說著,眼角微含著笑意。
蕙綿看了她一眼,暗自評價,這個女人雖然長得不是很美,卻自有一種魅力。真想不明白,她這樣的女人為什麼會做奶娘?
“夫人,夏香姑娘與二公子?”她看著蕙綿,依舊含笑問道。
“看我這記性,是我讓她給謝宣送些小吃食過去的,他也幫了我們家不少忙。”蕙綿笑了笑,不在意地說道。不過夏香之前確實跟她提過,謝宣非要她幫忙繡幾塊手帕,說是放著送給心儀的姑娘的。
因為不止一次的找過謝宣幫忙,夏香便沒有拒絕他這個很荒唐的要求。
不過蕙綿倒是通過她的話語明白,夏香沒有拒絕,也是想借此試探卓凡。當初才一與他們彙合,蕙綿就覺得夏香對卓凡已經不那麼疏離了。
不過卓凡那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在京城的時候被夏香冰壞了。這時除了比較關心她以外,竟沒有一絲追求的表現了。
“夫人?”
聽到聲音,蕙綿才發現自己竟在外人麵前發起呆來。她忙應了聲,便吩咐奶娘下去了。
往常她過來陪兒子玩,都隻是夏香在身邊,這時要奶娘下去,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女人臉色隻稍稍一暗,便又笑著蹲了蹲身,姿態萬千的出去了。
蕙綿把又趴在她的胸口亂找的兒子放到床上,笑著問道:“兒子,奶娘還沒有把你喂飽嗎?”
阿朗正努力地尋找美食之時,被自家娘親毫不客氣地拿下,當下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看著她,眼看就要哭出來。
蕙綿卻是喜歡極了他這個樣子,在兒子臉上輕輕地咬了一口,誇讚道:“長得真像你爹,帥極了。”說著又抱住兒子親了一口。
正待要哭的阿朗,卻又因為娘親這樣的動作脆聲笑了起來。蕙綿見了同樣笑出聲來,又嘖嘖有聲的親了好幾下,才住了嘴。
“寶貝兒,你這麼喜歡娘親啊。”
知道他聽不懂,蕙綿還是心情大好地問著。
阿朗仰頭看著她,又伸出手來抓她身前的綬帶,沒一會兒就玩得不亦樂乎。
蕙綿沒奪他手中的綬帶,隻是輕輕將兒子放挺在小床上,一邊隨便說著話哄他,一邊用手指抹了玉蘭霜,把他的臉蛋、小手、小腳都柔柔地塗上一層。
“兒子”,蕙綿突然間叫了小家夥兒一下,卻沒想到他立即就拿眼睛看著她。
她心中軟軟地,他竟知道是叫他的?“你說,咱們幫幫夏香姑姑和卓凡叔叔好不好?”她隻是胡亂地瞎問,阿朗狠狠地嗯了一聲,倒是歪打正著。
蕙綿笑了笑,根本不考慮阿朗隻是隨意發聲,堅持認為兒子是聽懂她的話了。她將兒子翻了個身,拍著他的小屁股讓他學著爬。
看著爬得起勁的兒子,蕙綿又狠狠地把自己責備了一番。若不是她,夏香與卓凡說不定早就成親了。
夏香那丫頭也是倔,跟她說什麼若是卓凡再沒什麼反應,她就不再奢望那麼多了。
雖然是她的小姐,蕙綿卻不能左右她的感情。她勸那丫頭主動向卓凡表白,他若是拒絕了,再說不再奢望也不遲。但夏香卻說她已經很主動了,那人不也仍是那個樣子。
聽了這話,蕙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誰讓她是造成他們這樣狀況的“元凶”呢?
她正有些犯愁,沉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地朝她過來。
蕙綿回頭,見是離亂,有些吃驚地站起身來,隨後笑著問道:“來看阿朗?”
她隻能這麼猜測了,因為他在這裏調養了兩個多月,卻有一多半的時間躲著她。她想跟他多說兩句話都不成,這幾天身體好了許多,他又常常出門。問他吧,總是一句話:“家裏悶得慌。”
離亂心中仍是有著那種想親近她卻又不敢的慣性,加上又聽見她這麼一句話,當下就隻想出去。
這種感覺折磨得他幾乎站不住腳,竟不如當初隻躲在暗處看著她讓他喜歡。
“嗯”,不過想起她與阮安之的親近,他終於沒有離開,沉沉地應了一聲。
“那你要不要抱抱他?”蕙綿在他麵前也愣了一會兒,看了看又坐在床上的兒子,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我,可以嗎?”離亂有些激動,輕聲問道。
蕙綿自知是自己,在她與他之間劃下了如今相處時難堪的裂痕,見他如此輕易地激動,便笑道:“怎麼不可以?說起來他都三個多月了,你還沒抱過他呢。”
她說著,就將正盯著她發出一些奇怪音調的兒子抱起,然後走到離亂麵前,將兒子遞給他。
離亂隻伸出了雙手,卻猶猶豫豫地不敢接。阿朗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麼,隻是將小腦袋左右來回的轉,想找躲在背後的娘親。
“阿離,快接住,我手酸了。”遲遲不見他接,她出聲提醒。
離亂這才不再猶豫,姿勢別扭的抱住了小家夥兒。他雖然覺得有些別扭,但一抱住這個香香軟軟的身體,便開心地笑了。
這是她的孩子,是她痛了一天,才生下來的一個小東西。
蕙綿看著他從未如此柔和的眉眼,也笑了。
不過阿朗不舒服,沒一會兒就很不客氣地癟著小嘴哭了起來。
他一哭,離亂馬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蕙綿。
蕙綿笑罵了兒子一聲臭小子,就近了離亂跟前,要他把左臂放低些。她正調整著,奶娘無聲地近前來了。
女人在蕙綿麵前微微低了身,便轉向離亂,輕聲細語地說他的抱姿怎麼不對。離亂隻想小阿朗怎麼才能不哭,對於旁邊的指導言聽計從,一時還要問一聲:“是這樣嗎?”
“離大俠沒有孩子嗎?好像從沒抱過小孩子一樣。”阿郎不再哭了,將小爪伸向奶娘。女人一邊逗弄著阿朗,一邊柔聲問那個因抱孩子而十分蹩腳得可愛的男人。
“嗯,沒有。”離亂顧不得額上已經滲出的細汗,回答道。
蕙綿卻已經看得冒火了,他竟然跟她說了這麼多話。往常她在他麵前說再多的話,得到的也隻是“是”,“不用”,一類的話語。有的時候幹脆用搖頭、點頭代替,這個時候竟然跟別的女人說那麼多。
其實情節一點都不嚴重,但她就是生氣了。還有那個臭兒子,蕙綿看著此時側著身子要奶娘的兒子,更加火大。
“阿朗好像是餓了,你把他給我吧。”女人笑了笑,對隻關注小朋友的離亂道。
離亂一時沒有反應,眼底卻有疑惑,他餓了怎麼就要給你?不過他還算沒有太笨,馬上就明白了,將阿朗遞到女人的懷中。
離亂心中窘迫,卻並沒有顯在臉上。隻是再看屋裏,蕙綿已經不在了。
“她走了?”他無意識地問了一句。
女人將懷中的阿朗換了個姿勢,才回答道:“剛才隔壁的小僮過來,說是他們家大夫病了,夫人一聽就過去了。”
離亂沒注意到是誰回答的他,隻是聽了話裏麵的內容有些失神。她走了,連跟他說一聲都沒有。
豈不知,蕙綿走的時候也是氣呼呼的呢。
他再回神就聽見了阿朗很響地啜奶聲,抬頭就看見那個女人正坐在軟榻上喂孩子。見他看過去,女人貌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離亂卻連忙收回目光,轉過身說了句抱歉便大步走了。
女人卻是低下頭撥了撥孩子的小臉蛋兒,阿朗吃得正歡,不耐煩那打擾,伸出小手就趕。
她又笑了笑,那麼優秀的男人,能嫁給他此生也就無憾了。想起以前那個打人的丈夫,她隻覺得在這裏見到的男人,不論哪一個,都像是天上的。
再說蕙綿,聽五味說他家少爺病得不輕,便帶著一半生氣一半擔心,連忙過去了。
她昨天從那裏離開時他還生龍活虎的,蕙綿也沒覺得他能病多重。所以當見到那個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男人時,她還真是大吃了一驚。
“你怎麼了?”蕙綿連忙過去,掀開他搭在額上的帕子,擔心地問道。
“昨晚上起夜,受了點涼。”
見她如此擔心自己,阮安之扯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沒什麼力氣的說道。
“你自己就是大夫,怎麼不知道注意些?”
蕙綿責備著他,就起身將手中的帕子浸入放在床邊的一盆冷水中,擰幹了又給他蓋在額頭上。
“大夫就不會生病嗎?”阮安之心情很好,仍是彎著眼睛說道。若知道生病了能讓她這麼心疼,他早就將那發燒珠吃了。
“你有沒有給自己開點藥?”
“隻是風寒,五味給我開點藥就行了。”男人一邊看著她,一邊說道。
蕙綿見他這樣一副不關心自己的樣子,便到門口將五味喊了進來,吩咐他去把藥煎了。因為他這裏也沒有下人可以幫忙,她隻好又去廚房端了一碗小米粥來。
阮安之這裏比他們家裏還清淨,除了一個做飯仆婦,就隻有他和五味了。
“起來吃點東西”,她端著碗來到床邊,對他說道。
“嘴裏沒有味道,不想吃東西。”阮安之皺了皺眉,拒絕道。
“就因為這樣,才更要吃些,快坐起來。”蕙綿有些嚴厲地說道,一手端了碗,另一隻手要扶他起來。
阮安之便沒再說什麼,老老實實地坐了起來,喝一口粥,就看她一眼。
蕙綿見他這樣,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將小米粥一勺又一勺地遞到他的嘴邊。
不過到了吃藥時,阮安之卻閉緊了嘴巴,說什麼也不吃。他知道五味肯定是報複他以前老拿他試藥的事,不然為什麼會開了甘草這一味藥?
他隻是風寒,而已。
“你是大夫,怎麼能怕喝藥呢?”蕙綿見硬的不好使,便放緩了語氣,勸哄道。
阮安之本打算她再吼他一句膽小鬼,他就一閉眼把藥吞了,卻沒想到她眨眼間就變得這麼,這麼柔情。
“我最討厭甘草的味道了。”
男人狡黠的一笑,說道。
“五味說這是特地加的,這樣才恢複的快。”蕙綿依舊耐著心,帶著微笑道:“怎麼樣你才喝,我讓五味去買些荔枝糖?”
阮安之搖了搖頭,他不愛吃糖。看了眼微微含笑的女人,他說:“你喂我。”
“我?”蕙綿正想反問,我不是正喂你呢?卻突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自覺地看了眼他幹白的嘴唇,臉頰有些發熱。
“你愛喝不喝。”隻是轉眼,她就沒了不好意思,將藥碗往床邊桌上一推,站起身就走。
“我喝,我喝。”阮安之忙拽住了她的手,滿是討好道。
“喝吧”,蕙綿回過頭來,看著他如此吩咐道。
阮安之有些大義凜然地放開了她的手,端起藥碗就仰頭一飲而盡。喝得太急,男人才放下碗就連咳了好幾聲,差點將喝下去的藥全都吐出來。
蕙綿忙將剛才準備好的清水遞給他,看著他漱了口才好了許多的樣子,不厚道地想笑。“若是見你這個大夫都這麼怕喝藥,那病人就更不敢喝了。”她在他背上輕輕撫了撫,這麼嘲笑道。
“我隻是不喜歡甘草的味道”,阮安之再次跟女人強調,他一點都不是怕喝藥。
“好了,喝過藥了,躺下吧,出過汗就好了。”
“你陪我,好不好?”阮安之拉住她手,看著她道。他的語氣中並沒有請求,隻是帶著一種不易被察覺的委屈。
蕙綿見過他盯住自己眼光轉也不轉的樣子,見過他說她脫褲子勾引人的可惡神情,也見過他那種因她的誤解而無奈暴怒的模樣,卻獨獨沒有見過他今日這個樣子。
驕傲,尷尬,怕被拒絕,她能想到的所有表述心情的詞,都在他這一個表情中。
“好吧”,她被他這個表情征服了,毫不猶豫的就點頭同意。
阮安之讓蕙綿陪他躺著,她卻有些擔心將他被窩裏的熱氣都給散沒了,便不同意。不過,後來還是被他拉到了床上。
初時蕙綿很擔心,擔心他說出要她的話。不過阮安之好像看懂了她的擔心似的,隻是抱住她,說利於發汗,便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這樣的情境下,蕙綿也找不出什麼話題,隻是盯著帳定,想象若庸見了她這樣與阮安之睡在一起,會不會再次火山爆發?
不過她卻不想避免了,因為她被分開的心,有一塊是屬於此時抱著她的這個男人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阮安之在她耳邊道:“綿兒,我熱。”
“熱點好,這樣風寒很快就會好了。”她拍了拍他的胸膛,輕聲說道。
阮安之一時沒有說話,不一會兒伸出汗濕的手將她的手緊緊抓住,然後帶到了一個地方,聲音粗啞道:“這裏熱。”
蕙綿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並掙紮著收回了手。“阮安之,你不要太過分。”她心中是有他,可是這樣像偷情一樣的與他在一起,她做不到。
“你別生氣,我沒有其他意思。真的是,忍不住了。”
由於她激烈的動作,他這個時候的聲音更加幹燥了。他本就想趁此與她有些什麼,抱著她時心思便老往那事上跑,也難怪忍不住了。
“我該回去了。”
阮安之立即將她抱住,阻止了她的動作。若這個時候她走了,那他就真的再沒有機會了。
“我不怎麼樣你,你幫幫我,好不好?”男人退而求其次的話語讓她的腦中一轟,她想起了他初來這裏時對她說的那句話,“我想要什麼,你知道”。
蕙綿想問問他,“你到底有多愛我?”
她沒有問,隻是看著他帶著焦急的眼睛說了聲好,然後就看見那雙眼睛裏瞬間充滿了驚喜。
阮安之欣喜,這是她接受他的第一步。
他不管是不是會讓風寒更嚴重,沒有蓋被子,隻穿著有些汗濕的裏衣躺在了床上。她看著他,卻有些無措起來。
“綿兒?”阮安之感受不到她的動靜,便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女人。
“你閉上眼睛吧”,蕙綿說道,臉上卻不見笑意。
阮安之沒有問為什麼,她話音才落,他就閉上了眼睛,蒼白的臉上也起了一層不自然的紅暈。他沉浸在黑暗中,感受著她越來越近的手,那將是纖細而又柔軟的一雙手。
蕙綿把手一點點靠近他,卻看到她還未碰觸到他,他罩著白色裏衣的胸膛就因緊張而不斷地起伏。
她突然間就想跳下床逃離了,她不能這麼對他,這麼對不起他。
“阮安之”,蕙綿有些艱澀的開口,卻沒等繼續說就被他打斷了,他閉著眼睛說道:“綿兒,叫我安。”
她淺淺的笑了,喚了他一聲安,然後就不再想東想西了。
漸漸地,他本來蒼白的臉頰變得很紅,額頭上的汗珠又密布了一層。
看著他為她而情動的模樣,蕙綿覺得心跳的很快,嘴裏幹燥的沒有一絲唾沫。
這一刻,沒有了時間,沒有了記憶。
阮安之拍了拍趴在他胸口前的女人,笑著說道:“綿兒,你真好,好像在夢裏一樣。”
蕙綿隻略停了停,便起身了,她聽這人臉不紅氣不喘地告訴過她,他做過春夢,那個女人還是她。所以這個時候,她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回去了,這下你好好休息吧。”蕙綿下床拖了放在床邊的鞋,對他說道。
阮安之心情很好,還不忘提醒她洗手。
事情很巧,若庸今日回家比較早,恰在這個點上尋了過來。
他一推門,看見蕙綿正彎腰在床邊洗手,阮安之一隻手托著腦袋側看著她,隨即就是一種像被蒸過的情愛氣息迎麵而來。
蕙綿聽見門被推開,暗自心驚,剛才竟然沒想到下去栓了門。再看是若庸時,心就狠狠的一跳。
“你回來了”,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白了臉色,毫無情緒般的說道。
若庸確實要被這一幕氣炸了,不過他不氣她。
“嗯,回來了。”他應了蕙綿的話,然後一步步朝已經坐起身的阮安之走去。
阮安之倒滿臉閑適,笑看著若庸。
“綿兒,你先回去,我和他談談。”若庸差幾步到床邊時停下,對擔心著的女人說道。
“他還有風寒,而且也怪我,你不要打他。”蕙綿知道自己在這裏,隻會讓他們更加看對方不順眼,可是又不大放心還在病著的阮安之。
若庸聽了她的話,心中一痛,隻感覺喜新厭舊並不隻是用來形容男人的。
“若他身體好好的,你怎麼打他我都不會說的。”女人卻又急急忙忙的說道。
若庸的心情又變了,暗恨阮安之會挑時候,對自家女人滿意了些。
“我不跟他打架,你快回家吧。”
他眼中的笑意讓蕙綿有些安心,點了點頭,又看了眼示意她出去的阮安之,便緩慢地向門口移動。
其實,她不安心又能怎麼樣呢?總之,她早就對不起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了。
蕙綿還沒剛出了房門,就聽見裏麵匡匡嘡嘡的一陣亂響。她回頭看了一眼,隻好又加快腳步離去了。
她進了自家臥室沒有一刻鍾,若庸便也跟著過來了,嘴角處一小塊烏青。
蕙綿不敢指責他說話不算話,殷勤地拿來藥瓶子,就心無旁騖地幫他擦藥。若庸也隻是沉默著,直到她擦好了藥往後退一步時,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
“你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相公?”他看住她的眼睛,問道。
蕙綿本不敢與他對視,聽見他這麼問連忙看著他說道:“我說過的,我愛你。”
男人因為她這一句話心情大好,不過還是板著臉說道:“既然如此,還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碰別的男人?”
蕙綿差點沒有站穩,他怎麼會這麼說?不過當下也顧不上心底的疑問,忙說道:“我沒有怎麼樣他。”
“去床上麵壁思過去”,想起阮安之被他揍的兩拳,若庸忍住笑,嚴厲地對她說道。
“哦”,女人自知理虧,並不反駁,不過脫下鞋子之前又回頭問道:“幾個時辰?”
“我心情恢複了再說”,他仍然擺著我很生氣的表情,對女人說道。
蕙綿自覺地不再多問,脫了鞋子爬上床,卻忍不住又回頭問道:“你沒有把他打得很嚴重吧?”她真的是擔心他啊,受了風寒再挨揍……
“午飯不準吃”,若庸直接丟了這句話,就一掀袍子,大步跨出門去了。
蕙綿隻好盤腿坐在床上,看著牆壁發呆。不過她並不擔心挨餓,她覺得她都要比那男人更了解他自己了,他絕對舍不得餓她。
可這次她真的失誤了,中午人家根本就沒進屋。夏香倒是端著飯給她送來了,她卻沒心情吃。問夏香他去哪了,得到的答案是出門了,還沒回來。
蕙綿就又把夏香趕出去了,一會兒想出去找他,一會兒又擔心他突然回來不見她在而更加生氣。她就這樣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後來直接趴床上睡著了。
她是若庸吻醒的,男人一進門見她蜷在床上睡著了,又心疼又無奈,上去就來了一個深吻。
“你去哪裏了?”蕙綿一醒來,就迷迷糊糊地問他。
“出去買了好東西”,男人說著,就把扔在床頭的一本裝幀精美的硬本子書,伸手一撥攤開了。
“怎麼樣?”他將她翻個身罩在身下,指著一頁問道。
“我不要跟你過了”,蕙綿看見那上麵的兩個小人,立即大吼一聲。
“這可由不得你。”若庸壞笑一聲,就照著本子行動了。這書可是他費了好大的勁,花了三十兩銀子才買到的。
之前他在王府裏也有過兩本,是前朝一個不得誌的文人畫的。那個時候,贈給他這兩本書的皇兄一口稱讚,說那上麵的畫絕對惹火。
他翻著看了看,卻是哈欠連連。
如今找到的這本,在民間雖然可以稱為畫技高妙,比著之前那兩本卻有著很大的差距。但是就是這本,他隻看一眼就覺得渾身起火。這時又有她陪著看,火災等級可想而知。
蕙綿被他折騰到深更半夜,一麵困得要命,一麵餓得要命。若庸隻好去廚房親自做了飯,又端過來,讓她略略吃了些才準許其睡覺。
離亂卻整夜難眠,坐在屋頂上,沐浴在昏暗的下弦月光下。從胸前掏出那塊一直珍藏著的錦帕,他凝視良久。他明白,若是自己再這樣放不下那段時間裏她對他的冷視,他最好還是離開這裏。
他厭極了這種感覺,心中有一萬分的想要親近她,卻被那些回憶阻止,特別是那句話,“記住你的身份。”
他覺得自己還是在暗中守著她好,即使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得到肉體上的她。可是,在若庸跟他說了那番話之後,他卻不舍得走了。
那個驕傲的王爺都不介意,他還舍得放棄她嗎?
可是,如今的問題卻是,他既不舍得又不敢向前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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