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若庸的話起了作用,這之後阿朗再出門見到喜歡的人和物,也不上去親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蕙綿領著兒子玩了會兒積木,這些精巧的積木,都是若庸親自選了木頭,又帶著她畫好的樣子,找了府城中口碑很好的木匠刻的。蕙綿個人也很喜歡這一套積木,常常帶著兒子玩得不亦樂乎。
阮安之曾經摩拳擦掌地要親自做一套,不過他顯然不是做木工的料,一塊都沒刻好,還將大拇指劃了一下子。
見他猶不死心,蕙綿隻好嚴厲禁止他再碰那東西。
母子兩個玩了不到一刻鍾,夏香就過來喊他們吃飯了。
因為昨天她接到謝宣派人送給一條口信,說是今天在斯幹樓請她,還特地囑咐了不要告訴夏香。這個時候蕙綿看著夏香,不禁猜測起來謝宣到底有什麼事。
都兩年了,夏香自那日以後,對卓凡真的像對其他男人一樣。可是蕙綿還是會察覺到她偶爾有些出神的眼光,盡管那時間很短。
用過午飯,蕙綿特意支開了夏香,隻抱著兒子喊上卓凡就出門了。
她心想,不管謝宣有什麼打算,肯定都是有關夏香的。而且據若庸跟她分析,謝宣這次請她,八成是要提親的。
所以她才會喊上卓凡,看他聽了是不是仍然沒有什麼反應。若他還是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她就隻好勸夏香嫁給謝宣了。
這謝宣雖然沒什麼本事,隻是一個鬥雞走狗的大家公子,但是這兩年來他的變化,她也看在眼裏。若是夏香真的跟了他,他一定會很疼她的。
她抱著兒子走在前麵,卓凡一語不發地在後麵跟著,也沒問她隻叫他跟著是什麼事。
往常她帶著阿朗上街,都是三個男人中的一個跟著的。今日被叫出門來,卓凡也覺察到了不一樣。
蕙綿也沒跟卓凡透露什麼,隻是抱著兒子指著街上的店鋪前掛的招牌教他認字。他們三人才剛到斯幹樓下,二樓就露出謝宣的腦袋。
他朝他們打了個招呼,便下樓來接了。
看著那個謝家公子殷勤的模樣,卓凡心中警鈴大作。卓越一年前已經成親了,娶的是一個愛耍拳腳的姑娘。但是他仍然沒有對夏香有什麼表示,夫人肯定是想要把夏香另嫁了。
卓凡想著,心跳越來越急,那個時候她跟夫人的談話,他也都聽見了。他想跟她說清楚,可又怕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同時卻又極度不喜歡她與別的男人的來往。
所以隻好這麼一直拖著,一拖就是兩年,拖到現在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程度,拖到他更加沒有勇氣。
蕙綿不知道卓凡心中的糾結,將阿朗放到地上,給他整了整小衣服,讓他叫人。阿朗乖乖地對著謝宣喊了聲,“謝叔叔”。
謝宣笑著應了,主動牽起阿朗,帶著他們上了二樓。
他看見了跟著的卓凡,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到了位置上坐定,謝宣吩咐人給阿朗拿了些吃的。看著阿朗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吃東西,他才麵帶認真地看向蕙綿。
蕙綿掏出手帕——自從有了阿朗,她帶他出門的時候就會記著帶一條帕子——給兒子擦了擦嘴角,皺眉示意他不要吃太多。然後她就看了眼對麵的謝宣,笑著說道:“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白夫人,宣今日請您來隻有一件事”,謝宣起身,在蕙綿前麵鞠了個躬,又繼續道:“我想將夏香在您那裏的賣身契買過來。”
蕙綿聽了,輕輕皺了皺眉,這人是什麼打算?“你不要弄得這麼正式,先坐下吧。”她沒有接他的話,謝宣坐下後,她便又問道:“難道你想買了夏香進去謝府伺候你?”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在向她求親之前給她個自由身。”聽了蕙綿的話,謝宣急得連忙反駁。
“這倒不必了,我不會拿著她的賣身契限製她的自由的。”蕙綿說著,看了眼謝宣,一邊將兒子又拿在手中的一根烤肉串奪了下來,才說道:“況且,夏香的賣身契都在我家裏收著。這樣一來一回,你要等不急的。”
“那您家裏的人,也會像夫人一樣嗎?”謝宣並沒有放心,繼續問道。
“放心吧,我爹是數一數二的老好人。”蕙綿說起了父親,眼中有些亮光,隨即喃喃道:“他若知道夏香要嫁人了,肯定會派人將她的賣身契送過來的。”
可是她說過了,才覺得這句話有些枉然。
“那,您答應將夏香許配給我嗎?”
蕙綿聽到這句話,立即收起心中的感傷,不用去看,她就能感受到卓凡的緊張。“隻要夏香同意,我這邊是沒問題的。”她笑著說道。
“謝謝您了,白夫人。”
“哎,你可別這麼說。我說的是你親自去問夏香,她若同意,我自然也讚成。”蕙綿連忙攔住道謝的謝宣,萬一他去跟夏香說是她將夏香許配給他的,那不是更誤了夏香嗎?
“白夫人,宣明白的。”謝宣好心情地說道。
“你家那邊?”
雖然知道夏香多半是不會同意的,但她還是得先給她探好路,萬一那丫頭心中有了這個謝家公子呢?
“我爹一直希望我早點娶媳婦安家,絕對不會說什麼的,我母親也很好,大哥大嫂也很好。”謝宣說了很多,還想將家人的好一點點詳細舉證。
蕙綿忙攔住了他,又問道:“娶了夏香打算娶幾房小妾啊?”她問得不動聲色,謝宣倒也沒讓她失望,“宣隻娶她一個。”
蕙綿笑了笑,半回頭看了眼卓凡,對他說道:“卓凡,你注意著點阿朗。”卓凡臉色木木地應了聲是,這時心中已早如開水沸騰了。
“我常聽人說,你不務正業,可喜歡鬥狗了。”她笑眯眯地看著謝宣,很不客氣地說道,沒等謝宣回答,又加了句:“還喜歡去逛妓院,有不少老相好?”
“娶了夏香以後,我會盡力改掉鬥狗的毛病,跟著大哥學做生意。至於妓院,我現在已經沒有去過了。”
對於蕙綿這個問題,謝宣倒是不慌不忙的回答了。
“這就好,夏香如果同意了,馬上就可以為你們舉辦婚事。”蕙綿表示很滿意的點頭,然後說道。
“卓叔叔,你怎麼了?”阿朗的聲音這時響起,蕙綿轉頭,才看見卓凡臉色很不好,已經沒有多少血色了。
她剛剛說那句話確實有些刺激他的意思,不過也有八分真心,若是夏香同意,她隻會什麼都不說的給她準備嫁妝。
雖然她有些同情卓凡,可也覺得他這是自找,便故意問他:“卓凡,你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良久,卓凡才聲音沙沙地回了聲。
蕙綿聽了他這句話,心中直歎這人倔強,明明都在乎成這個樣子了,還說沒有。若他說他要娶夏香,她一定會倒戈謝宣去支持他的。
不過既然他說沒有,蕙綿也不能多說什麼。她又看了眼謝宣,這才發現他看著卓凡的眼光中滿是深思。
看,就是謝宣都注意到了她家那個傻侍衛的不正常,可那人呢,還一臉沉靜的說:“沒有。”
蕙綿在心中將卓凡好好地批鬥了一番,又與謝宣隨意聊了幾句,便抱著已乖乖坐到她懷裏的阿朗告辭了。
“兒子,吃得高興嗎?”出了門,蕙綿問打了一個飽嗝的兒子。他那爹在零食上管得那麼嚴,今日兒子吃得多了些,她便也沒說。
“高興”,阿朗高興地回了娘親的話,兩隻小胳膊將她的脖子圈得緊緊地。
“那好,回去不準跟爹說哦。”
蕙綿又笑著囑咐他,不過兒子卻趴在她耳邊說道:“可是卓叔叔會說的”。看了眼自家兒子那個機靈樣,她也小聲道:“不會的,卓叔叔今天都不會注意到你吃了什麼,他正想事呢。”
“是因為夏香姑姑?”
“聰明”,蕙綿狠狠地誇了兒子一句,忍不住親了他一口,想起親貓事件,她又連忙向兒子道歉,“兒子,娘親隻是一時忘了爹爹定下的規則。”
“我明白的,娘親。”阿朗一臉懂事的小模樣看著自家娘親,故作老成的說道:“我不會告訴爹爹的,娘親,你也不許亂親別人。”
蕙綿有些想揍她的這個兒子,才多大啊,就要管著他娘了?
母子兩個就這樣東說西說,沒多大會兒就回了家裏。一進家門,夏香就過來接著了,“小姐,怎麼眨個眼的功夫你就抱著少爺出去了?”
“出去有點事”,蕙綿一邊回答,一邊觀察她見了卓凡的表情,不禁撇了撇嘴,仍是那個老樣子。
夏香隻在卓凡麵前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轉身跟著蕙綿走了。
卓凡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更加覺得自己無法給她想要的東西。當初他明明看到她很珍惜頭上的一支藍色珠簪,但他要送給她藍色的布花,她卻說藍色是她最不喜歡的。
或許,不是不喜歡藍色,隻因為是他送的吧。
來到這裏,她確實與他親近了許多,可是與那個謝宣不也是有說有笑,對著那個五味的時候不也是很隨意?
卓凡心中湧現了許多事,特別是今日謝宣說的話。謝宣能給她自由身,自己卻不能。他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後退兩步,第一次沒有向若庸請示而擅離了。
不過來了這裏,若庸也早就不計較這些了,隻是他們總是記著自己的本分。
蕙綿抱著阿朗回到屋裏,小家夥兒沒一會兒就眯著眼睛想睡了。蕙綿笑了笑,輕輕拍著他,等他睡熟了便抱到了床上。
夏香沒有離開,也忙前忙後地端來溫水,洗了毛巾要給睡著的小孩子擦擦小爪和臉蛋。
蕙綿接過了她手中的毛巾,輕輕地給兒子擦了擦,便又遞還給夏香。她給兒子蓋好被子,便跟夏香指了指外間,示意去那裏說話。
到了外間,蕙綿稍稍放大了聲音,直接把謝宣的話都給她轉述了。就連她後來自作主張問的那些話,以及謝宣的保證,也都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
夏香隻是聽著,中間沒有插嘴。她說完了,夏香仍然沒有說話。
蕙綿也不催她,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起來。她沒喝兩口,夏香問她:“小姐,我如果一直跟著你,你會覺得累贅嗎?”
蕙綿皺眉,要訓她,卻聽見她又堅持地問道:“小姐會嗎?”
“不會”,蕙綿答道,心中已經猜到了答案。
“那我就一直跟在小姐身邊,一直照顧你。”
蕙綿聽了這話,心中不是滋味,斥責這個說話時帶著笑意的女子,“那個卓凡就那麼好?你竟然要因為他不嫁人嗎?”
夏香臉上的笑容掉了下來,眼眶也微微地泛紅了,“小姐,你不要問了。”她低下頭說道,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蕙綿隻好歎了一口氣,然後便要她回去休息了。自己再這麼逼問她,不是讓她的心更苦嗎?
當然了,若庸回家來了,她不免又在他麵前抱怨起了他家的侍衛,怎麼死板的跟個石頭一樣?若庸問清了原委,笑著說蕙綿瞎操心。
離亂本就在家裏,早聽她抱怨了好幾遍,這個時候隻是在一旁看書,順便等著開飯。有若庸和阮安之比著,他這時才深感自己學問不足。
阮安之來了,又聽著女人很不甘心的抱怨了一次。本不怎麼在意的若庸,見她這麼介意,便給她想起了辦法。再加上阮安之,幾個人說到飯後還沒有得出結論。
“感情的事太複雜了”,離亂想了想,最後似乎深有感觸地說道。
蕙綿雖然明白,可就是不忍心看著那丫頭就這麼過著。
今日蕙綿是該和若庸在一起的,幾人又沒說多久,若庸便開始趕人了。阮安之很瞧不起似的看了若庸一眼,然後就和離亂並肩出門去了。
前幾天蕙綿正很不巧的來了月事,若庸在這期間很不幸的被輪到了兩次,所以這個時候已經快憋出火來了。
阮安之和離亂這邊還沒剛出門,他就立即上了栓,一轉頭就對蕙綿命令道:“躺到床上去”。
蕙綿聽著他用這樣隱忍的語氣下達命令,十分喜歡,心動不已。她看著他嫵媚一笑,就故意欲拒還迎、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床邊。
隻顧著向自家男人展現風姿的蕙綿,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抱怨他家的侍衛了。
若庸一直看著她在床邊坐下,才一閃身到了她的麵前。伸出手臂用力地攬中她的後背,他就猛烈地親吻起來。兩片薄唇忙著攻城略地的同時,還不忘了吩咐女人幫他脫了衣服。
再說阮安之與離亂,兩個人步行在已經灑滿月輝的庭院中間,都沒有回去休息的意思。阮安之提議讓周嫂做兩個小菜,他們二人喝兩杯再回去。
離亂聽了也同意,兩個人就又轉道廚房,在那裏等著周嫂把菜做好。阮安之端著菜,離亂提了一壇酒,兩個人直接飛向了院子中最高的一個屋頂。
兩人約莫喝了半個時辰,才各自回房休息了。
沒有了阮安之和離亂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話聲,灑著月輝的後院靜悄悄的,隻偶爾能聽見一兩聲蟲鳴。
月亮漸漸升到中天,這個時候就連遠處街上的聲音都靜了下來。
可是這個時候,這一處宅院的前門處還晃著一個人影。
夏香時不時地來回走上幾步,時不時地又跑到門外邊看上兩眼。
卓凡出去了,到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她又不知道去哪裏找,也放不下對他的擔心,所以隻好在這裏等著。
夏香了解他,知道他不會無故外出並且到這個時候都不回來。看了看月影,大致估摸了下時間,夏香便決定出門找找他。
一個時辰前,卓越過來栓門,見她在這門口來回走動,便問了句。夏香本不想說是在這裏等卓凡的,可是又怕他一個人出了什麼意外,便跟卓越說了。
“怪不得吃飯的時候也沒見他,我還以為他心情不好回房休息了。”聽了夏香的話,卓越這麼說道,然後便要夏香回去休息,並說他這就去找他。
夏香見卓越出門去尋,稍稍定下心了,可是等了這麼久還不見人回來,便又擔心了起來。她將門關好了,就快步走在這條比較寬闊的民巷中。從沒走過夜路的她,這個時候竟然沒有一絲害怕。
沒等她走出巷口,遠遠地便看見卓越半架著一個人走來。仔細看了看,不正是卓凡嗎?她看清了,便急步跑到兩人麵前,沒走近就聞到一股衝鼻的酒氣。
“他怎麼喝這麼多酒?”夏香幫著卓越扶住了他,才問道。
“想不開”,卓越想起這小子灌酒時的隻言片語,便這麼說道。夏香聽了,微微知道是因為什麼事。她一氣就不想管他,可是又舍不得不管他。於是就這麼不發一語地與卓越,扶著已經睡過去的醉漢回家。
卓越和夏香將隻有呼吸聲的人放到床上,點亮了油燈,他才對忙著出門打水的夏香說:“夏香,你在這裏照顧他吧,我得回去了。”
夏香端著洗臉盆停在門口,想到卓越的妻子剛才還出來找過他,便點了點。卓越這邊走了,先去拴上大門,便直接回房。
走在回房間的路上,卓越暗自想著,等明天卓凡清醒了,一定得讓他請自己一頓酒。不過,他在旁邊看著也為卓凡著急,倒是很樂意給他們創造個這麼獨處的機會。
夏香就近打來一盆冷水,洗了毛巾給那人擦了擦因為喝酒而異常灼熱的麵龐。看著男人閉著眼睛,緊皺著眉頭的樣子,夏香歎了口氣,小聲埋怨道:“沒喝過酒,還一下子喝這麼多。”
她將手中的毛巾再次浸濕,擰了半幹又拿起他的手擦了擦,隨後幫著男人將靴子脫下,給他蓋上被子才鬆了口氣。
夏香站在床邊看著這個男人,一直停了好長時間。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兩年前他在火神節上的話,她回過神來,想了想決定回房去。
她輕輕地將燈蓋滅,出了門,轉過身來將門關上。門合上那一瞬間,她好像聽見了他要水喝的聲音。
於是她又將門推開,沒顧得點上油燈,在月色的照耀下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便匆匆地跑到床邊。
“卓凡,喝點水。”夏香一隻手伸到他的脖子下麵,將男人的腦袋輕輕抬起,把水杯放到他嘴邊,柔聲說道。
這個時候,她根本忘了以前自己都是喊他卓大哥,與卓越是同一個稱呼的。好像她故意喊他同卓越一樣,是為了氣他生疏地喊自己夏香姑娘一樣。
卓凡可能是真的渴了,就著夏香的手把那一杯水喝得幹幹淨淨。末了,仍然意猶未盡地砸了咂嘴。
夏香沒見過他這麼可愛的樣子,不禁笑了笑,又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
喂過了水,夏香幫他把被子蓋好,才轉身點亮了油燈,想著在這裏陪他到寅時就離開。
一開始她並不敢肆無忌憚地看他,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也將眼光落在了男人有些沉默的臉龐上。
她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看著他,又想起了在別院裏那些日子的事情。隻有在男人不舒服的出聲時,她才會回過神來。
卓凡倒是少見的好酒品,喝醉了便隻是呼呼大睡,沒有大鬧,連起來吐酒都沒有。夏香看著他老實睡覺的樣子,笑著說道:“真不知道你喝醉了這麼老實。”
可能是這句響在寂靜的夜中的話語有些突兀,夏香才說過,卓凡就伸手扯了扯胸口的衣襟,喃喃說道:“難受。”
“哪裏難受?”夏香連忙起身,按住了他亂動的胳膊問道。
卓凡卻是沒有了聲音,沒過一會兒,就響起了平穩的呼吸聲。夏香看了他一會兒,才回身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難受?是酒喝得多了身上難受?還是心裏難受?
夏香在心中暗問,緩緩地伸出手,放在了那個比自己的手大了許多,也硬了許多的手下麵。稍停,她才將額頭放到了他的手背上。
她的心裏也難受,她不想一輩子不嫁人,她想嫁給這個男人。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說,難道要她跟他說,“卓凡,你娶我吧?”
夏香想起這些,眼睛也漸漸濕潤。也隻是片刻,她就這樣枕著他的手睡著了。
卓凡醒來時看到枕著他的手呼呼大睡的人,先是有些驚愕,隨即又了然的想到,怪不得他在夢裏總是覺得手上沒勁,握不住劍呢。
下一刻,他才意識到那是個女人,而且是他心愛的女人。
他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腦袋,卻隻想到他拉著卓越,要他陪他喝酒的情形。他捏了捏太陽穴,伸出另一隻自由的手,拿了被子輕輕放到了女人的背上。
卻不想他這樣小心的動作,還是將她給驚醒了。夏香覺得他的手臂動了動,便睜開有些朦朧的雙眼,抬起頭來。
“你感覺好些了嗎?”見男人吃力地半仰著上身,她忙有些高興地問道。
“嗯,我好多了。”卓凡看著她——她的額頭因為趴著睡而被壓得紅紅的,還有很清晰的發絲印痕,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說道:“昨天晚上,麻煩你了。”
他這麼客氣的語氣,讓夏香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去。在他沒醒來之前,她決定等他一醒就大聲地告訴他,她早就喜歡他了。
可是這個樣子的男人,隻讓她想到了退縮。
夏香微斂了雙眸,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在他的手下麵,便忙抽出來。她猛一下站了起來,有些急,趟歪了後麵的凳子。
屋子裏的寂靜,被一陣亂響打亂。
夏香回過身,彎腰將凳子扶起,沒有再看向那個男人,說道:“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
卓凡看著她扶起凳子,看著她直起身,看著她的左腳抬起,然後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到懷中。
他看不見懷中女子的表情,便翻了個身,將她放在身下。
“你要幹什麼?”
夏香推了推撐在自己身旁的兩條手臂,有些生氣地問道。
卓凡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夏香覺得過了好久,他才騰出一隻手,移到她的額頭上麵揉了揉。
她看著他深沉的眸光,也說不出話來。然後她就看見那條伸臂到了他的胸襟處,夏香突然間就有些不知所措。
那隻手在裏麵摸索了一陣,然後退了出來,又到了她的眼前。
夏香不知何意,疑惑地看著這個男人。
他將手一展,才露出一團藍色來。夏香伸頭看了看,原來是那支布花。
“夏香,你要不要?”
她有些出神,隨後就聽見了他這麼問她,語氣間全是怕被再次拒絕的不安。
不,不是怕被拒絕,隻是怕她說,“我最不喜歡藍色”。
“我要”,夏香在心中暗罵這個男人死心眼,回話時眼中卻都是笑意。
“真的?”
因為她的回答,男人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將她從仰躺的姿勢猛地扶起,正對著問道。
“真的,”夏香很有耐心地重複一句,用力地點了點頭。
確定了答案,卓凡禁不住在她兩側臉頰各親了一下。不過,親過之後他仍然不敢相信,便又問了一遍。
夏香依舊不厭其煩地回答了他,卓凡這才肯定了它的真實性,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可是,我無法給你自由身,無法給你少夫人一般的生活。”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將緊緊握著女子肩膀的手放了下來,側過臉不再看她。
“我從來都沒有想要那些。”夏香說道,有些著急。
卓凡不太敢相信,她怎麼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對於夏香自以為已經是很主動的表現,這人全沒注意到,還一直認為她隻是拿他當平常人對待。
“你要想好,我怕我能給的並不是你想要的。”卓凡沒有看夏香,嘴裏勸她想好,心裏卻怕她想過之後又給自己個否定的答案。
這樣怕前怕後,怕左怕右的他,讓卓凡覺得自己很陌生。
他這樣問過,卻許久都聽不見她的回答。卓凡後悔自己太多嘴,連忙轉頭看她。隻是再看見女子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搭著淡藍肩帶的,好看的肩膀。
“夏香?”
卓凡忍不住驚呼一聲,再看她,女子的眼中已經有了淚光。
“卓凡,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夏香不敢看他,聲音哽咽。要在他的床上脫下衣衫,她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信你,隻是怕我……”
夏香連忙截住了他的話,說道:“隻要是你給的,我都要。”
卓凡再也不猶豫,幫夏香將褪到腰間的衣衫提起,才將她抱到懷中。他隻覺得自己若在猶豫,就太不像男人了。
他抱著她說了許多話,解釋說自己早就不介意她拒絕他的布花了。因為天色還黑,他也沒準備放她回去,便摟著她躺下了。
開始是談話,漸漸變成了談情,漸漸變成了實際的歡愛。
夏香因為受了小姐的影響,也不怎麼看重婚前婚後的。
她還以為男人真的不介意以前的事了,誰知馬上就露了馬腳,“我給的,你要不要?要不要?”情火越盛的時候,他就這麼狠狠地問著。
“卓凡,我要”。
她笑了笑,輕聲回答道。
天亮的時候,她要起來回去,卓凡不準,又把她摁在了被窩裏。他卻是早早地起了,囑咐了女人好好休息,便去向王爺那裏請罪。
若庸這時候醒是醒了,可仍然想抱著蕙綿做些事。因此被卓凡打擾到,心情非常不好。
催著自家滿臉黑氣的男人起了床,蕙綿看見跪在房門前,口口聲聲說要請罪的卓凡有些錯愕。若庸卻是大手一揮,“辦錯了什麼事,快點說。”
卓凡見王爺怒氣衝衝,卻依舊不卑不亢,先是說自己昨天不顧職責擅自出去飲酒,再說自己沒有成婚就占了夏香的便宜,最後說王爺給什麼罰他都接受。
卓凡說過了,若庸卻陷入了沉思,然後將眼光放到了小女人身上。
她正在怒氣衝衝地朝卓凡噴火,不過他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替夏香教訓卓凡,她這個時候肯定是比任何人都要高興的。
蕙綿將卓凡狠狠地訓了一通,最後限他七天之內為夏香準備一個盛大的婚禮,就將他趕出門去了。
卓凡很喜歡這個懲罰,滿帶著笑意退出了門。
蕙綿心情很好,轉眼間卻看見自家男人一臉沉思地端坐在椅子上。
“相公,你還生氣呐?”她踱到他的身邊,晃了晃他的肩膀,問道。
“沒有”,若庸笑了,將女人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帶著歉意說道:“綿兒,我還欠你一個婚禮呢。”
“啊?”蕙綿立即很吃驚地看著他,兒子都有了,又說什麼胡話?
“我們趕在卓凡與夏香成婚前,舉行婚禮,好不好?”他將女人的手放在嘴邊,吻了一下,問道。
“不要”,蕙綿堅決拒絕,雖然每個女孩子都會期望一個什麼盛世婚禮,但她自小到大就沒有過這方麵的盼望。她一點都不在乎那些形式,隻是認為相愛就足夠了。
若庸很有歉意,蕙綿卻咬定不同意,絲毫不鬆口,一再強調,有他陪著她就很幸福很幸福了。
若庸一直將此事“耿耿於懷”了一整天,被阮安之與離亂知道了,他們也都摻和進來,一定要一起拜堂。或者,他們一人將蕙綿娶一次。
這個時候,蕙綿更覺得兩眼發暈了。商量了好長時間,三個男人才一致決定:還是不要那麼折騰了。
不過每個人倒是都同意補個洞房花燭夜的,於是蕙綿連續三天夜裏,都是看著紅紅的龍鳳燭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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