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周嘉魚做的魚, 沈一窮終於承認了周嘉魚是黑夜中的螢火蟲, 並且指著自己一身巧克力皮說自己是黑夜。
晚飯主菜是酸菜魚, 魚是今天剛送過來, 很新鮮, 酸菜是周嘉魚在廚房一個壇子裏掏出來的, 味兒挺正。
材料好了, 做出來的菜也十分美味,魚肉鮮嫩,酸菜清爽, 正適合這讓人沒什麼食欲的炎炎夏日。
晚飯的時候林逐水來了,他的胃口似乎不錯,竟是添了一碗飯。周嘉魚深深的體會到了作為一個廚師, 菜品被認同自豪。連帶著給林逐水盛飯時都仿佛覺得自己胸前的紅領巾似乎更加鮮豔了。
接下來的幾天, 周嘉魚都乖乖的在林逐水那邊上課。
林逐水講的內容十分淺顯,從餓命, 到四靈山訣, 再到比較典型的一些風水格局, 每個知識點都講得鞭辟入裏, 讓周嘉魚常常有恍然大悟之感。
但內心深處, 周嘉魚到底是有些擔心, 他猶猶豫豫,還是把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可是先生,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現在學, 還來得及麼?”
林逐水道:“知識積累並非一朝一夕,你現在才學,自然是來不及了。”
周嘉魚本來以為林逐水會鼓勵他一下,哪知道鼓勵的話沒有,還直接潑了一盆冷水,他蔫蔫道:“那、那怎麼辦啊。”
林逐水說:“還能怎麼辦,早點選個自己喜歡的罐子花色?”
周嘉魚:“……”他沉默了足足幾分鍾,才反應過來冷著臉的林逐水是在說笑,也不知道林逐水什麼時候知道了他和沈一窮喜歡拿罐子開玩笑,居然也來了一次。
周嘉魚隻能說:“已經選好了,都發給沈一窮了。”
林逐水說:“什麼色兒的?”
周嘉魚說:“青花瓷風格的,也不知道沈一窮能不能做出來。”
林逐水溫聲道:“沒關係,他做不出來,我可以親自做。”
周嘉魚哭喪著臉,心想先生你別說笑了,我真的會當真的。
林逐水閉著眼睛,不知是不是察覺了周嘉魚的哭笑不得,竟是淺笑出聲,道:“你難不成忘記了,我之前對你說過什麼?”
周嘉魚懵懂道:“先生?”他的確不太明白林逐水指的什麼。
林逐水起身,漫步朝著裏屋走去:“同我來。”
周嘉魚趕緊跟在林逐水身後。
林逐水的住所從外麵看並不大,但到了裏麵才會發現裏麵自含乾坤。林逐水走過的走廊上,每隔幾米,便掛著非常漂亮的水墨畫。這些畫有的是山水,有的是動物,雖然周嘉魚不是特別懂畫,但也能感覺到其中透出的勃勃生機,甚至在看到一副猛虎圖時,手臂上炸出了一層白毛汗。
林逐水腳步微頓,道:“你感覺到了什麼?”
周嘉魚不是很想靠近這幅畫,他道:“不舒服的感覺……就像……裏麵的真的有老虎。”甚至鼻間隱約能嗅到隱約的血腥氣。
林逐水點頭:“不錯,這畫裏關了東西。”
周嘉魚嚇了一跳,趕忙朝著林逐水站著的方向湊了湊,道:“關著什麼呀?”
林逐水似笑非笑:“上個輸了比賽的。”
周嘉魚:“……”他真的信了。
帶著周嘉魚在繞過了幾間屋子,林逐水停在了一扇黑色的門外。這門似乎和其他的門材質不太一樣,周嘉魚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門似乎是石頭材質,顏色是深沉的黑,看起來非常的沉重。
林逐水掏出鑰匙,打開了門上那一把大鎖,然後一隻手就輕輕鬆鬆的將這門推開了。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在黑色的大門上,有種對比分明美感,微微凸起的腕骨也格外漂亮,讓周嘉魚想起了那種冰冷的觸感。
屋子裏很黑,林逐水先走了進去,周嘉魚稍作猶豫,也伸手推了推那門。發現門果然是石頭做的,他用盡了全身力氣,整扇門卻都紋絲不動。
“先生的力氣可真大啊。”周嘉魚對著祭八感歎,“這門是什麼石頭做的?”
祭八道:“看這質地應該是黑青玉……這屋子應該很特別。”
哢擦一聲,屋內的燈光亮起,周嘉魚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果然如祭八所料那般,這屋子,十分的特別。
隻見屋中地上,竟是擺放著各種小型的山川河流、房屋樓宇,還有河流緩緩流動,周嘉魚俯視其上,甚至能看到漂浮在山川上的薄薄雲層。再仔細一看,周嘉魚才認出這似乎是國內的山脈走向、河流運轉,他滿目驚豔,感歎著:“好厲害啊……”
林逐水淡淡道:“雖然現在用這個對你來說早了些,但以你的天賦,應該不成問題。”
周嘉魚麵露懵懂之色。
林逐水並未詳細解釋,而是轉身點燃了旁側桌上的一炷香。那似乎是一柱檀香,和之前周嘉魚在林逐水屋中嗅到的香氣有些類似。這香氣很快充斥了整間屋子,周嘉魚眼前的山川河流之上雲霧盡散,下麵的景物盡入眼中。
在景物之中,周嘉魚卻又看到了點別的東西,有黑色的煙霧,有金色的瑞氣,這些斑斑點點,仿佛星辰一般,點綴在整個縮小的地圖之中。
林逐水問:“何處瑞氣最濃。”
周嘉魚沒有猶豫,就指出了一處,道:“這裏,好像是……京城。”
林逐水點頭:“對,京城是曆代風水家,都大為稱讚的風水之地,你看它瑞氣是以何處為循環?”
周嘉魚仔細看了看,道:“好像是個口字,前後左右都是山,環抱平原……”
林逐水讚道:“悟性不錯。”他緩聲道,“京城西部的西山和北部的燕山在南口彙合,環抱平原,又是河流交彙之處,正是山環水抱的王城之相。”
林逐水說,周嘉魚便仔細的觀摩,接著林逐水又舉了幾個例子,有好有壞,全是周嘉魚看到的黑氣籠罩,或者是瑞氣充盈之地。
“你天賦好,步驟便比別人省了許多。”林逐水說,“他人是根據山水之勢進行推算結果,你卻是先看到結果,再尋究其原因。”
周嘉魚道:“這樣啊……”他覺得自己像個翻找到了標準答案的學生,隻可惜某些答案沒有詳細的解題過程,隻有一個簡單的略。
林逐水道:“不急,慢慢來吧。”
周嘉魚點頭說好。
雖然說林逐水說慢慢來,但周嘉魚其實還是有些擔心,他甚至在某天離開的時候,悄咪咪的去觀摩了一下那張老虎圖,對著那老虎圖小聲道:“喂,有人嗎?”
當然沒人回應他,為此祭八還無情的嘲笑了周嘉魚。
周嘉魚卻是不知道,在他離開後,林逐水也走到了那副畫前,伸手輕輕的按住畫軸抖了抖,道了聲:“別故意嚇他。”
走廊中一陣風刮過,其中隱隱傳來幾聲虎嘯。
林逐水道:“我知道有趣。”他嘴角彎起一個微微的弧度,“我也覺得挺有趣。”
周嘉魚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兒,晚上還在房間裏夯吃夯吃的窩在房間裏畫符。他正畫的起勁,樓下突然傳來大聲的喧嘩。
周嘉魚放下筆,跑到三樓走廊往下看,卻是看見一個人男人正拖著一個籠子往屋子裏走。
沈一窮的聲音傳來:“你總算是回來了!”
“嗯。”男人道,“屋裏有飯麼?餓死我了。”
沈一窮扯著嗓子:“周嘉魚——下來,做飯了!”
周嘉魚:“……”
他隻好蹭蹭蹭的下了樓,沈一窮見他下來衝他招手,介紹道:“周嘉魚,這是我的大師兄暮四。”
沈暮四的個子比沈一窮還要高一些,模樣很是英俊,氣質也非常文雅。若說林逐水像是一塊寒冷的玉,那麼沈暮四則像一汪溫熱的泉,一看便知道和他相處起來肯定很舒服。他道:“這位是?”
沈一窮大大咧咧道:“這是周嘉魚,先生新收的徒弟……大概吧,雖然還沒正式拜師什麼的,但先生已經開始授課了。”
沈暮四聞言卻是微微蹙眉:“真的?”
沈一窮道:“嗯……他來這裏的原因是因為騙了人被師父逮住了,之前的確是做了不少壞事兒,不過這段時間和他相處下來,倒是覺得他人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裝的。”他說的相當直白,搞得周嘉魚露出尷尬的笑容。
沒想到沈暮四沒有詳細詢問,隻是道:“他就是代替我參加比賽的那個?”
“對啊。”沈一窮撓頭嘟囔,“我還以為你不回來,我和二白有一個能去呢……”
沈暮四歎氣:“你還想去,我看是你們兩個去了估計都回不來。”
沈一窮居然沒反駁。
師兄弟二人說話時,周嘉魚注意到沈暮四手裏的那個籠子裏關了隻毛茸茸的動物,他起初還以為是狐狸什麼的,但仔細一看,才發現居然是隻雪白的黃鼠狼。
黃鼠狼蔫嗒嗒的趴在籠子裏,一副隨時可能死掉的模樣,黑色的眼珠可憐巴巴的看著周嘉魚,張嘴叫了一聲。
沈暮四提著籠子便抖了抖,道:“別管它,死不了。”
周嘉魚道:“哦……那我給你做點吃的去,麵條行麼?”